第五十章 一方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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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鐸月娘笑道:“既然倉庫豐盈了,那就減賦吧,鼓勵農耕,吸引蒙巂的子民來我們這裏耕地,前三年就不用收賦稅了。”

    皮邏右手指慢慢的敲著石桌,低聲說道:“那可是很大的一筆銀子呢!”

    鐸月娘笑道:“是很大的一筆,但是如果民心所向,我們收複蒙巂不過是順手的事而已,何須再浪費兵卒,養大一個人可要好些年呢。”

    皮邏閣說道:“前些日子聽夫子講學,夫子說大唐太宗皇帝說過‘君為舟,民為水,君為輕,民為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想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

    鐸月娘溫婉的笑道:“三郎也開始做學問了,我隻記得大哥說過一句,民心所向,你便引申了這麽多,繞得我頭都暈了。”

    皮邏閣笑道:“以前覺得自己能讀懂書信公文就夠了,遇到你才知道書本裏學問大了,隻能再學一些。”他想了想,繼續問道:“那天夫子說了一句‘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我記得月娘以前和我說過楚霸王的故事,很是神勇,為何不能學?”

    鐸月娘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的心思,隻能說道:“楚漢相爭,原本項羽有優勢可以滅掉劉邦,但是卻選擇了分地而治,分天下而管,導致後來劉邦的發展,並最後將項羽逼到烏江自刎,含恨而死!”

    皮邏閣撫掌而笑:“這個我卻是知道的,有個典故叫鴻門宴。”

    鐸月娘點頭,“還有一句話,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皮邏閣笑道:“對、對!還是月娘你懂的多,沒進過書房,真是可惜了,鐸羅望的學問肯定是一頂一的好,才能給你說這麽多的故事。”

    鐸月娘笑笑,“大哥和五哥都是頂好的。”

    皮邏閣麵上一僵,隨即浮上一抹溫和的笑意,把那些莫名的情緒都藏在了眼底,鐸月娘心裏想著自己的事,也不曾留意皮邏閣麵色的變化。

    兩人閑聊了幾句,皮邏閣便急著處理公事去了,鐸月娘也沒了閑逛的心思,便回了秋歸院,嫣然早得了綠桃的吩咐,等候在一旁。

    鐸月娘看了看左右,索性進了屋,讓綠桃在屋門口做針線,守好門戶。嫣然見鐸月娘如此神秘不由有些局促不安。鐸月娘也不說話,進了屋,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坐好,讓嫣然也一並坐了,斟酌了半天的用詞,這才問道:“三郎與原媛?”開了個頭,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才好,一時覺得有些為難。

    嫣然卻驚了一下,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忙看向門外,見屋門關得好好的,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有些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鐸月娘看到嫣然的反應,心裏模糊的猜想有了方向,當即說道:“我隻是有些好奇,所以想問問,你可知道。”

    嫣然猶豫了半天,此事知道的人不多,當時府裏知道此事的都沒了蹤跡,她也是從皮邏嵐的口中略微知一二。

    當時也是皮邏閣要迎娶鐸月娘,皮邏嵐心裏不忿,多喝了幾杯說了幾句醉話而已。如此又糾結了半天,才小心的說道:“此事奴婢也不太清楚,隻聽二郎說過幾句醉話,說三郎貪心,別人都不敢要的彩凰為了掙得越析的幫助,他娶了也就罷了,如今又把他唯一看上的姑娘搶走了,如此花心,隻不知在石門關等他三天三夜的姑娘心還會不會痛。”

    “石門關?”鐸月娘有些驚訝,那不是蒙嶲的地盤嗎。

    “是”嫣然點頭,把聲音又壓低幾分,“咱們府裏大郎君的那位娘子,心儀的人並非大郎君,隻是後來出了差錯,才嫁給大郎君,主子沒見到大郎君對她向來都是百依百順嗎,還不是有了這個由頭。”

    “可我記得在我拜鞋那天,她曾幫我說過話。”鐸月娘有些遲疑。

    嫣然笑了,“主子小產的時候,還是她第一個帶人趕到,還請了大夫來,說來主子能康複,她功不可沒。”

    鐸月娘越發疑惑了,既然如此,她沒理由借彩凰的手害自己才是。隻聽嫣然說道:“不過那位主子的心思誰都猜不透,表麵上看溫婉柔靜,與大郎也是夫妻恩愛,可三郎每次有事,她都幫襯著,給我們三郎賣好是經常的事。所以誰都猜不透她的心,隻是如今都過了這麽些年,那些小兒女的情義,或許早就淡了吧。”

    鐸月娘手指慢慢摩挲著息魂,心裏一片了然,原來如此。她微微一笑,“你且去吧,今日之事切勿提起。”

    時間就是一捧流沙,流著流著便沒了,推恩啖利的政策在蒙嶲取得了很好成效,蒙嶲的子民心裏隻有蒙舍,他們的照原詔主已經沒什麽人提起。

    原羅已經悄然長大,蒙舍府裏好吃好喝的養著他,要什麽給什麽,還請了夫子教他讀書,隻可惜夫子來一個被他打跑一個,再沒人敢教他。原媛說了他幾次,卻沒一點效果,隻得連連歎息。如今更是鬧得過火,但凡他闖的禍事,能壓的壓下了,不能壓的,皮邏閣便出麵幫他擺平了,如今的原羅,借阿鬥的一句話,便是‘此間樂,不思蜀。’

    鐸月娘這幾天,經常帶著鳳兒到花園裏喂魚,鳳兒每次都驚奇著睜大了瑪瑙一般的眼珠,追著水裏的魚兒跑,見鳳兒高興,鐸月娘帶他出來的時間也更長些。

    皮邏閣手拿著一串手串,高興的走了過來,看到她正逗著鳳兒尋開心,也是心情大好。當下也不避諱旁人,直接拉著鐸月娘的手,把那手串戴到了鐸月娘的手上。

    鐸月娘仔細打量了一下,是瑟瑟串成,顆顆色澤剔透,圓潤飽滿,猶如水滴,是難得的珍寶,比起當年自己送皮羅邆的那一串,有過之而無不及,心裏不由生了幾分喜愛。

    卻聽得有吵鬧的聲音,抬眼望去,隻見池塘的對麵,一個少年正和一個丫頭拉拉扯扯。丫頭被逼急了,一直在哀求,少年卻不願放過她,仍拉著她不放,把小丫頭都氣哭了。

    皮邏閣看了看,微皺著眉頭,“母親前些天一直在頭疼,原羅已經大了,通了人事,禍害了府裏不少丫頭,我們該好好想想辦法。”

    鐸月娘笑道:“這有什麽為難的,他是蒙嶲的人,送他回去便是。”她可沒忘記那天嫣然是哭著回來的。雖然沒讓原羅占了便宜去,到底是把小丫頭嚇著了。

    皮邏閣一愣,這原羅相當於質子,送回去就失了對照原的壓製,不由有些猶豫,“送他回去?”

    鐸月娘笑道:“照原眼睛不好使,哥哥嫂嫂幫忙了這些年,也該休息一下了。三郎不如送他回去,順便幫他奪了詔主之位,有了他主事,大哥與大嫂也可以早日歸來,我們闔家團圓。”

    皮邏閣想了想,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蒙嶲的子民現在十有**民心已盡歸我蒙舍了。月娘,你說這算不算是,民心所向。”

    鐸月娘淺淺一笑,“自然算,隻是不知要算在誰的頭上,可莫要便宜了旁人。”

    皮邏閣手指微動,歎息一句,“立嫡立長,名分上我沒占到便宜,終究是為他們做嫁衣,白忙了一場。”

    鐸月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是狐狸,而她不過是稍微知道那麽一點點曆史而已,生於和平年代,受過高等教育,重生後又被時羅鐸嗬護長大的她如何鬥得過狐狸。她隻求安生立命,保住自己的小命,為了邆賧,為了浪穹好好活著,隻是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張秀會說出那樣的話,隻有她活著,邆賧和浪穹才會好好的。

    三天後,皮邏閣帶人護送原羅回了蒙嶲。成功的幫助原羅奪得詔主之位。然而大郎皮邏晟卻在混亂中被流箭所傷,不治身亡。盛邏皮大怒,罰皮邏閣在祠堂思過。

    鐸月娘沒想到皮邏閣會如此大膽,可他終究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便每日裏送飯之餘皆在祠堂裏陪跪。皮邏閣心裏感動,對鐸月娘更上心了幾分。

    半個月後,盛邏皮處理了皮邏晟的身後事,想著府裏事物終需要人打理,雖然給皮邏嵐去了書信,卻遲遲不見回複,也是個懸念。

    皮邏晟的未亡人原氏也極力為皮邏閣撇清,哀哀哭求,隻說當日時局混亂,是她沒有照顧好皮邏晟,怨不得皮邏閣。如是再三,盛邏皮終於鬆了口,皮邏閣終於出了祠堂。盛邏皮經此一事,精神大不如前,隻得選擇性的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由皮邏閣打理。

    皮邏晟身亡,皮邏嵐從商,遠走大唐,一時不能歸來,皮邏閣成了盛邏皮唯一的接班人。他亦成了最後的贏家。張氏見皮邏閣得了好處,更是不待見鐸月娘,雖然不似從前那般事事為難,到底也是冷了幾分臉色,鐸月娘索性也避開了張氏,雖說見麵三分情,到底不見也安靜。

    一年後,原羅的施政不得民心,又逢天災,民眾造反。原羅向蒙舍求助。皮邏閣帶兵進駐蒙嶲,趁亂殺了原羅。幾年的推恩啖利此時大現成效。蒙嶲的子民早已歸心蒙舍,因此蒙舍沒費一兵一卒,順利的接收了蒙嶲,自此蒙舍一方獨大,勢力在急速的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