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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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趙川都睡得不踏實。一方麵謝家給他的壓力極大,心中苦無對策。
另一方麵,寶藏的陰影在心中盤橫不去。
他有預感,自己會深深卷入到寶藏的爭奪中,現在已經確定,晉國至少有謝安卷了進來,燕國的勢力似乎還不止一股,苻堅知道寶藏在洛陽,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半夜醒來,發現篝火已經快要熄滅,呂光帶著幾十個人在來回巡視,這一夜似乎還比較安穩,沒什麽意外。
“趙大當家,你去睡吧。這裏有我呢。”
一看到趙川,呂光就很熱情,但趙川知道對方的心思很深,對你熱情不代表對你心服口服。
這種人雖然未必會背後拆台,但關鍵時刻能不能用的上,也要打上一個問號。
“來,坐,咱們聊聊。”
趙川坐到一塊大石頭上,讓出身邊的位置讓呂光坐。
“大當家有什麽吩咐?”
呂光有些好奇的問道。
事實上他雖然心機深沉,但感覺趙川這個人還是不錯,一路上若不是他先敵發現,這一趟也不會如此輕鬆。
再加上趙川為人隨和不擺架子,也不胡亂指使人做事,在這支隊伍裏乃是當之無愧的核心。
父親說的很對,不能把這個人當做一個普通的廚子看待。
“今天的話,純粹是閑聊,天亮我就忘記了,你也會忘記,如何?”
趙川拿出一根樹枝在沙地上撥弄著,語氣很隨意。
“好,我這人記性不太好,事情過去就忘記了。”
呂光很明顯知道趙川要說什麽。
“這次出使以後回秦國,你有什麽打算沒?”
火光照亮呂光那張方正的臉,趙川這才注意到,他的單隻眼睛裏確實有兩個瞳孔。
“不知道,跟著混唄。”
他難得的歎了一口氣,額頭上的皺紋施展不開,交淺言深是做人大忌,話說三分就可以了。
“你應該知道苻萇不是這個世道能立身的人,更別提立業了。如果他倒了的話,你打算去跟著苻堅?”
趙川這話已經問得很誅心,呂光再也不能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
“大當家,咱們都是稻草一樣的人物,有時候完全是身不由己,你說我能有什麽選擇呢?”
呂光一臉苦笑道。
他這話倒是心裏話,自己家裏雖然是呂後家的後人,但與氐族雜居,早就被認為是個蠻夷。
除了走上蠻夷的路,他還能有什麽選擇呢?
有時候一個人的身份並不是你自己認為自己是什麽,而是別人認為你是什麽。
“你是當年的望族,現在又被認為是蠻夷,我覺得你應該想想,什麽樣的天下才是你追求的。如果你以後看好我,我希望可以來幫我,我比苻堅有潛力,更比苻萇有魄力!”
呂光第一天才認識趙川一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趙川對著呂光露出一絲苦笑道:“我和你一樣,我不想爭,但不得不爭,我隻是不想失去已經得到的東西,你懂嗎。”
呂光低下頭,似乎是在苦苦思索著什麽。
“我知道了,看情況吧,你能站穩腳跟,我自然會來幫你,不然隻能說抱歉了。”
咦,結果似乎還不錯啊!
趙川本來想探探呂光的底,沒想到對方跟自己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這也難怪,呂光認為自己是有本事的,趙川也是有本事的,都混得不如意,都是八麵玲瓏的人物,都有大誌向。
用一句話形容就是心有戚戚焉。
“叮咚,重瞳子呂光的野望,任務完成。
任務獎勵:雪花膏及肥皂的製作工藝(不可領取)
”
咦,居然是不可領取?
趙川愣了一下,發現很有可能是科技係統還沒有開啟,自然無法研製新產品了。
“唉,尼瑪還是雞肋,還是得搞定苻融才行。”
苻融內心高傲,想讓他真正低頭很難的。
這天夜裏,謝玄也看到了謝道韞房間裏的那句詞。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紙上的鮮血曆曆在目。
“臨近離別,姐姐的功底卻愈發醇厚,才高八鬥,這具身體都裝不下了。蒼天何其不公啊。”
謝玄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紙上,滴了一滴,還好不是在有墨水的地方,他手忙腳亂的整理好貼子,在一邊放好。
他一身的力氣,文韜武略,然而對於救活姐姐,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從小挨打都不掉淚的謝家武膽,居然夜晚偷偷的哭哭啼啼。被人看到了笑掉大牙。”
謝道韞被謝玄吵醒,轉過頭麵帶微笑的看著弟弟哭,心中感受到難得的溫暖。
“等淑文來,我跟她交代幾句,相信四叔不會為難她的。這是我最後的遺願,如果這樣都不能讓四叔家的人罷手,那我也是無能為力了。”
謝道韞的語氣頗有點無奈,還帶著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的“舍身取義”。
“阿姐,你跟淑文又不是至交,搭上這條命,值得麽?”
謝玄止不住淚水往下流,怎麽都擦不掉。
“我並不是為了她,我就是為了兩個字,那便是公道!世家不講公道,所以終究有亂民會反噬,我雖不能阻止,但拚上一條命,也不能讓謝家門楣蒙羞。咳,咳咳。”
多說了幾句話,謝道韞又開始咳嗽起來,病情惡化的速度並沒有減緩,那大夫的藥隻是讓她不那麽難受罷了。
“睡吧,淑文他們估計兩三天就會到襄陽了,我還不會那麽快就死呢。”
臉上都是蠟黃的謝道韞輕輕一笑,不知為何這笑容讓謝玄格外心酸。
天剛剛蒙蒙亮,趙川就讓呂光下令全軍拔營往南鄉進發。
由於武關在秦國手裏,晉軍在南鄉地區采取的是動態防禦的策略。即不計較土地的得失,爭取襄陽地區的防禦時間。
南鄉郡一共才兩萬戶,十幾萬人的樣子,分布在八個縣,郡治在南鄉縣城,這也是晉軍駐紮的位置。
這裏多半是軍戶,用來屯田的,同時也是晉國和秦國的緩衝地段,真正打起來,晉軍會誘使秦軍孤軍深入到樊城,依托襄陽城北的漢水來抵擋秦軍進攻。
而這塊作為戰略縱深的南鄉郡本來是苻健的地盤,後來被桓溫北伐時順便搶走,之後秦國元氣大傷,也無力搶回來,隻好守住長安的最後一道關口武關。
趙川的隊伍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並沒有再碰到那些不開眼打劫的。
但很快,一支千餘人的隊伍出現在視野,並在趙川他們前方幾百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趙川也讓隊伍停下來。
對方打出的是晉軍的旗幟,還不知是敵是友,因為這年頭掛羊頭賣狗肉的不要太多。
呂光已經下令所有人弓上弦,結防禦陣,隨時預備對方的突襲。隊伍之中的氣氛開始緊張起來,淑文和桓婧躲到趙川身後不敢冒頭。
“請問來人可是秦國使節一行?”
對麵的語氣居然很客氣,而且說話之人似乎年齡也不是太大的樣子。
趙川心中稍定,看來是遇到前來接應的正規軍了。
曆來兩國交往訪問,都會有接應的隊伍,一方麵是防止對方使節做出刺探軍情,散播謠言這樣的壞事,另一方麵也是保護他們的安全,防止國內別有用心的人使壞。
“我正是秦國出使晉國的郎中趙川,後麵是我的親衛隊,請問閣下怎麽稱呼?”
聽到趙川的話,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將把頭盔和佩劍遞給副將,慢慢的走向趙川這邊來。
嗯,對方無敵意,而且辦事很有分寸,有禮有節。
這家夥雖然年輕,但好像也不是等閑之輩啊。
仔細的觀察對方的行為,趙川覺得這個人很懂進退,善於揣測對方心理,這種人一般都不會是傻愣子。
“幺叔,我在這裏啊!”
桓婧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樣,一下子撲到這個年輕將領的懷裏。
“哎呀,你這盔甲抱的我好疼呀!”隨後她又快速的分開了。
隨著桓婧一聲嬌嗔,兩邊的緊張氣氛徹底的緩和下來。
這位年輕的將領穿著魚鱗甲,一看就是世家才會有的東西,灰色不顯眼,但上麵隱約帶著暗紅的血跡和淺白的劃痕,顯示出盔甲的主人參加過不少實戰。
趙川很容易就知道,這並非“金縷佛衣”一樣的裝飾品,而是實實在在的戰甲。
這位年輕人瘦長臉,大眼睛。
配合著勻稱的身材,雖然不能說是美男子,但勝在協調,看著舒服,讓人生不出厭惡和敵意。
雖是武將但又帶著一分儒雅,那賣相比同樣長相端正的呂光要好看多了。
“趙大當家,我已經聽郗司馬說了,若不是你鼎力相助,這次婧兒隻怕已經香消玉殞了。你是我們桓家的大恩人,對了還沒介紹,我叫桓衝,婧兒最小的一個叔叔。”
誒?桓溫的兄弟啊?好像大有來頭的樣子啊!
趙川把他從頭看到腳,估計這家夥最多不超過二十五,說二十也有人信,桓溫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難怪在桓溫去世了之後,他家還能篡位,這教育杠杠的。
“趙大當家,一路辛苦,我這就護送你們去南鄉縣城吧,郗司馬在等著你呢!”
趙川發現對方沒有稱呼他外交的職務,趙郎中,依然是叫著通俗的大當家,估計是把他當自己人,至少是帶著不想公事公辦的善意。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差點死了,舍命去救桓婧,估計一世梟雄的桓溫不會對自己這麽客氣。
“對了,還沒請教,郗司馬是誰?”趙川已經聽過幾次這個稱呼了。
“噢?郗司馬就是郗超,大哥最信任的人,大哥信任他比信任我們還厲害呢。”
忽然桓衝看到了淑文,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又看了看趙川那帥氣的俊臉,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在趙川耳邊悄悄的問道:“大當家,那個,你和淑文有什麽關係沒?那個,啊?”
淑文看趙川那癡迷的眼神,傻子都明白究竟兩人是什麽關係,桓衝隻是想確認一下罷了。
趙川不動聲色的把拳頭頂在一起,兩個大拇指不停的點來點去,雖然不明所以,但桓衝也猜到了。
這就是那種不清不楚,甚至戀奸情熱的關係!
“大當家,你可有麻煩了,回到南鄉遇到郗司馬,你可要好好應對啊。他就是脾氣不好的諸葛亮!”桓衝在趙川耳邊小聲的嘀咕道。
脾氣不好的諸葛亮?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啊,真是漲姿勢了。
不過也從側麵說明了淑文這位大哥不是等閑之輩,難怪如此得桓溫信任。
“呂將軍,跟著晉軍一起走吧。”在外人麵前,趙川不好太隨便的稱呼呂光,連苻融都認真起來,沒有挑趙川的刺。
兩支軍隊不帶敵意,不過並不意味著可以合兵一處。趙川他們跟著桓衝,朝著南鄉縣城進發。
幾乎是同一時刻,披堅執銳的苻堅,跟一個穿著盔甲的小將一起出了長安城。
他們身後還有大隊的龍驤軍。
“堅頭兒,你什麽時候回來啊,長安沒有你管,會亂套的啊!”
一個穿著補丁服的老人,攔住苻堅的馬,不讓他走。
“對啊,堅頭兒,你不在天王肯定會讓苻生管理長安,我們會過不下去的啊。”
“堅頭兒,你不要走啊。”
“堅頭兒,你走了我們會很害怕的啊。”
苻堅前麵人越來越多,已經完全擋住了他們離開的道路。
“鄉親們,我苻堅一定會回來的,這個時間不會太久的。”
“堅頭兒!”“堅頭兒!”“堅頭兒!”“堅頭兒!”“堅頭兒!”
苻堅不敢回頭,身後全是大聲叫著他名字的長安居民。
“大哥,我跟你雖然不是親兄弟,但以後你上位我可是心服口服的,你就沒想過自己去當這個大秦天王?”
穿著厚重盔甲的年輕的不動聲色的蠱惑道。
“苻眉,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盡到自己的本分,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苻堅臉上無喜無悲,仿若深海,苻眉實在是看不透對方在想什麽。
但有一點他知道,苻堅絕不是老老實實甘居人下之輩。
現在隻是時機未到,等時機一到,相信他會作出自己的選擇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