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傳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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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別經年,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如同這建康的十裏春風,沁人心扉。”

    台城的太後寢宮內,刀疤臉的丁勝一臉深情的看著風華絕代的褚太後,說的話能讓趙川渾身起雞皮疙瘩,假如他此刻能聽見的話。

    趙川現在陷入了昏迷,由宮裏的醫官照料著,他絕對想不到的是,曾經在長安城裏跟他吹牛打屁,稱兄道弟的丁勝,此刻卻像是個士子一樣,溫文爾雅。

    他對麵的女人,看著三十出頭,依舊是貌美如花,隻是此刻臉上除了苦澀的笑容,已經是波瀾不驚。

    她正是當今晉國的太後,德高望重的崇德皇後褚蒜子!

    所有男人總喜歡在自己所愛的女人麵前裝逼,不管他現在混得怎麽樣,從古至今,不外如是。

    哪怕丁勝現在隻是個門客,而褚蒜子卻已經貴為太後。

    而時間也讓曾經的至死不渝隨風而去,讓裝逼變成了僅僅隻是裝逼。

    “這十幾年過去了,不知你今日是否還後悔當日的決定?”褚蒜子看著丁勝,眼裏似乎有別樣的意味。

    人生如棋局,多少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絕大多數隻是一枚棋子罷了。覺得自己是棋手的人,有時候卻是活在更大的棋局裏。

    丁勝拿出一個金色的令牌給褚蒜子看,然後歎息了一聲說道:“我當年不曾料到你的命運會如此坎坷,但我收下了這麵金牌,我就是謝家的暗刃,從此身不由己。

    你母親也是謝家的女人,相信你應該了解這一點。”

    這兩人對話的信息量極大,可惜趙川此刻聽不到。

    “我在回來的路上打聽到可能會有人對你不利,緊趕慢趕,沒想到你是沒事,另外一個家夥倒是有事了。”

    丁勝那難看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看著有點恐怖,更多的卻是滑稽。

    “這人很不簡單嗎?”褚蒜子疑惑的問道。

    “確實,他真的很不簡單,謝安很看重他,連謝道韞都舍得給,就是為了拉攏他。”

    丁勝的話讓褚蒜子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趙川已經引起了這麽多人的關注,嗯,還是她母親家的人。

    “我走了,你多加小心,有人想改天換日,隻是我還沒搞明白他們具體的想幹嘛,但應該跟桓溫沒關係,總之你多謹慎點吧,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見。”

    褚蒜子發現丁勝變了,他沒有了當年的激情,現在身體裏有的隻是冷靜的分析。他把自己當做一件工具在看待。

    “對了,謝家建立北府兵已經是箭在弦上。

    你是晉國的皇太後,但你更是謝家走出來的女人,我們之間本不應該談這些,但正如你是身不由己一樣,我也身不由己,這是你我的使命。”

    丁勝走的時候,留下了這句話,正如他飄然而來一樣,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如果說此刻褚蒜子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惆悵和溫馨的話,前來稟告的太監後麵的話則是讓她臉上布滿寒霜!

    幾十個太監反叛,來自不同的宮殿,兵器不知道來自哪裏,禁衛軍中亦有人接應,直到事件發生後,自己都蒙在鼓裏。

    到王家去叫趙川來台城的太監,也是假傳聖旨,那根本不是自己的人!就是打了一個時間差。

    是誰有這麽大的力量?

    事後所有涉事人員一律服毒自盡!這是何等的組織能力,背後的黑手又是誰?

    褚太後發現今天是趙川出事,但改天就不好說了,也許下一個就是自己。

    這些人處心積慮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覺得身邊已經沒有一個絕對可信的人了。

    “那趙川醒了嗎?”褚太後的話帶著寒意。

    “已經醒了,要叫他過來嗎?”說話的太監似乎並不是褚太後熟悉的貼身太監,因為那個人現在已經被軟禁,等待發落,褚蒜子懷疑是貼身太監泄露了消息。

    “不必,你引路吧,我去看看他。”

    身邊沒有帶一個護衛,褚太後跟著這位不太熟悉的太監,向趙川所在的偏殿偏房走去。

    此時烏衣巷的王家又是另外一副情景。

    得到了灰原腎寶的王羲之,立刻就急不可耐的回房間,郗璿還在睡覺,王羲之立刻服了藥,拉下蚊帳,很快房間裏就傳來讓人心顫的呻吟聲。

    吃了藥的王羲之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氣,仿佛年輕了二十歲,越戰越勇。

    郗璿本來是對自己丈夫一大早就幹這種荒唐事很不滿,但做著做著,慢慢身體就舒展開來,魂就慢慢飛到天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王家的葫蘆娃全都起床了,麵色古怪的在父母門外聽著那要把房子都拆掉的巨大動靜,全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那個,大哥,今天咱們不是要去伯父家嗎?”

    王凝之問王玄之道。

    王羲之的堂兄弟王劭,乃是東陽(今浙江金華)太守,掌管一郡軍政民政。此次參加完蘭亭雅會,王羲之留下了《蘭亭序》這幅流傳千古的字畫,想去堂兄那裏炫耀一下。

    順便商議一件事關北伐的大事。

    桓溫北伐箭在弦上,不僅謝家想參與,王家也想分一杯羹,但苦於所處位置離前線較遠,出兵實在是有所不便。王羲之這次去就是為了此事。

    為什麽父母不在家準備,反而一大早的就開始做那種事?

    王凝之頗有一些不解。

    “你們都去準備吧,這次孟薑都要去,父親是想在伯父那裏給我們壯聲勢呢,蘭亭遊園的許多詩篇都是我們謄寫的,父親是想借著這股東風,讓咱們好好風光一下。”

    士族要做官,主要是刷聲望,然後拚爹。

    拚爹其實就是敲門磚,大家的爹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刷聲望就變得舉足輕重起來。王羲之現在也是慢慢在給兒子們鋪路了。

    很久之後,王羲之在房裏終於很舒爽的來了一發,夫妻兩人很久都沒這麽盡興了。

    “逸少,孩兒們要在門外笑話了。”郗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老夫老妻情到濃時,幹出的事情是沒有底線的,郗璿覺得自己剛才跟勾欄裏的那些賣笑小娘沒什麽太大差別。

    “哈哈,那幾個小兔崽子,我不跟你人倫,他們幾個是怎麽出來的。哎呀,得快一點起來了,今天要去敬倫(王劭的表字)家呢。”

    “要去那麽遠嗎?這一去一來至少得三天時間呢?”郗璿感覺有點奇怪,這件事丈夫之前一直沒跟自己說。

    “在蘭亭的時候,咱們家出了不少風頭,這次敬倫家來了不少人,咱們啊,也該跟凝之他們鋪鋪路了。將來我們不會再住烏衣巷了,我打算以後定居會稽,這建康城實在是不太平。”

    郗璿是個賢內助,自然知道王羲之說的是什麽意思。

    建康水實在太深了,各家的勢力盤根錯節,世家,皇權合作又鬥爭,這裏就是舞台,賭桌和戰場。

    王羲之隻是跟著司馬昱在建康做官(名義上王羲之是司馬昱的臣屬),但他並不是王家官做得最大的。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王羲之自認為自己扛不起琅琊王氏的大旗,也沒必要自己扛。

    會稽附近自家親戚很多,熟人更多,乃是適合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兩人快速的穿好衣服,整理好儀態,剛才在床上有點瘋狂,郗璿現在都是麵色紅潤,發髻散亂。

    一出門果然發現家裏的葫蘆娃個個表情都不自然,不過似乎已經打點好行裝了。

    “對了,那趙川今天去了台城(皇宮),他回來家裏沒人怎麽辦?”

    郗璿突然想到這個關鍵的問題,他們一家人都走了不禮貌不說,還留一個媳婦何氏在家。

    這孤男寡女的,要是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聞,他們王家的臉往哪裏放?

    “玄之啊,你現在還在生病,那趙川對你也有大恩,更何況你是長子,這次你就在家看家好了,如何啊?”

    王羲之想了一下,讓王玄之在家裏待著,似乎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

    “謹遵父親之命。”

    王玄之本身也覺得自己最近身體狀況有些欠佳,這次死裏逃生,還是不要折騰為好。妻子何氏也受了驚嚇,是要安撫一番才行,不去正好。本來他也是不想去的。

    “那個,玄之啊,在家照顧好妹妹。孟薑這次也不去了吧,她已經跟謝玄定親,再拋頭露麵不是太好,萬一在敬倫家被人看上了,到家裏來提親那豈不是平白得罪人麽?”

    郗璿聽到王羲之的話,感覺王孟薑去似乎也有些不妥,去了那邊會不會節外生枝?女兒家到處亂跑也不好。

    王孟薑大概是昨天跟趙川聊天聊到太晚,到現在都沒有起床。王羲之也不想等她了,郗璿到女兒閨房裏隨便打了聲招呼,對方睡眼惺忪的草草回答了一句又繼續睡了,估計都沒聽清楚說什麽。

    一覺醒來,孟薑發現家裏的人全都不見了,隻剩下大哥王玄之和嫂子何氏。

    “大哥,人呢?父親母親呢?趙川呢?怎麽都不見了啊?”

    孟薑早上起來還處於懵逼狀態,昨天誰也沒跟她說今天要出門,結果一大早人都不見了。

    自幼就是王玄之跟孟薑關係最親,他耐心的解釋了王羲之等人和趙川各自的去處,對於父母去伯父家,雖然王玄之沒有解釋為什麽,但已經腦袋開竅的孟家卻是察覺出了端倪。

    就是為了自家哥哥鋪路,讓他們在那些所謂的“名士”麵前曝光,展示才華,然後這些人口口相傳,形成一種特殊的“口碑”。

    九品中正製,不就是這麽玩的嗎?昨夜已經問過趙川這個問題了,對方的回答很通俗,就是互相往對方臉上貼金,在任人唯親的時候,有一塊好看的遮羞布罷了。

    一想到這裏,孟薑絲毫沒有大哥王玄之的興奮感,因為這一切都是套路,嗯,某人昨夜說過的詞,那個人還留了一句歪詩。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孟薑情不自禁,居然把這首詩念出來了。

    “啊?小妹,你剛剛說什麽來著?”王玄之看到自家妹妹一臉不屑,嘴裏還念念叨叨的,感覺很疑惑。

    自家妹妹好像變了,嗯,不是女人有了男人的那種變化,而是變得……反正一言難盡。

    如果王玄之聽過“憤青”這個詞,一定會按在王孟薑身上。

    “對了,川…趙川呢?”

    “一大早的就被接進皇宮了,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情。”王玄之的注意力可能在書法上,可能在妻子何氏身上,也可能在妹妹王孟薑身上,唯獨不可能在趙川這家夥身上。

    “哦,知道了,大哥你去陪嫂子吧。”王孟薑已經失去了跟王玄之說話的興趣。

    她快要日曬三竿才起來,在台城裏的趙川,也差不多這時候才蘇醒。

    “我應該叫你趙郎中,還是叫趙大當家呢?”

    趙川一睜眼睛,就看到一位三十出頭的美婦人,氣質清雅脫俗,眼神銳利,臉上無喜無悲,看不出心裏想什麽。

    身上的禮節性的服飾太多看不出身材,但光看臉就知道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很多人追的搶手妹子。

    想來這位就是名揚天下的褚太後了,不然光她這身裝扮就是死罪!

    “叫我趙大當家吧,那樣顯得隨意一點。我怎麽說也是個使節,被你請到台城來,就從站著變成躺著,難道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麽?”

    趙川的話說得很不客氣,帶著自嘲,但更多的是質問。

    客人在主人家做客,結果被對方家奴暗殺,難道主人家不該給客人一個解釋麽?

    趙川覺得自己問得理直氣壯。

    “晉國和秦國是敵國,更不要說原本苻健是向司馬家稱臣的,你是苻健的下臣,你覺得我需要給你什麽解釋!!”

    霸氣外露!巾幗不讓須眉!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此刻趙川居然噎住了沒什麽話好講!

    “以晉國太後的身份,我確實對你沒有話說,但我還有一個身份,或許這樣你就有話跟我說了。”

    褚太後現在才露出一絲微笑,兩人間緊張的氣氛瞬間消失不見。

    這是個高手!或許手無縛雞之力,但若是論氣場,口才,思辨,那都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趙川這才發現對方那並不魁梧的身軀下,藏著的是一個幾十年臨朝都屹立不倒的大拿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