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故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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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勝在某些時候,是可靠的保鏢。

    但在某些時候,他又隻是個拖油瓶,因為那些場合你不能帶著他。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桓溫,約趙川一見,可以不去麽?

    絕對不可以!

    桓溫第三次北伐之後,對國內的控製已經到達頂點,屠刀幾乎就架在各大世家的脖子上。

    若不是他手不夠黑,估計殺幾十個大臣還是輕輕鬆鬆。

    現在雖然隻是臨近他第二次北伐,但權勢也不是趙川這樣的浮萍可以說不的。

    在知道了一些內幕之後,趙川覺得桓溫更加深不可測。有道是一力降十會,無論技巧還是力量,這個人都不缺乏。

    一個人有能力,有地位,有勢力,還能隱忍,這種人不是趙川招惹的起的,去見見麵,談談生意比較好。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趙川決定豁出去了。

    這天晚上,有些夜黑風高的感覺,月亮躲進了雲層,星星似乎也不太多,湖麵上還刮起了大風。

    趙川用發帶把自己的頭發捆在額頭上,不然他那頭短發胡亂飄舞,看著像是雞窩。

    大風之中小船如同樹葉一樣,被吹得到處亂跑。

    我說,上次是因為要帶路,那這次是因為什麽呢?法顯大師?”

    趙川無語的看著那個原本廢話極多的小和尚法顯,正在奮力的劃船。他大概也是自知理虧,默默的出苦力,沒有在一邊嗶嗶。

    桓溫啊,他很多年沒來建康了,晉國的定海神針,我有興趣看一看,又有什麽稀奇的呢?”

    法顯胡謅了一番,反正趙川是不相信他是為了“追星”而來的。

    那些浮台沒有人維護,今日天氣又不好,身邊又沒有王孟薑那樣如花似玉的漂亮妹子,趙川心中歪膩,看著這黑乎乎的“小島”,感覺格外的神秘陰森。

    船剛剛靠上浮台,那一片區域就被火把照的透亮。

    白龍魚服,危險性相當大。如果桓溫沒死在戰場上,沒死在陰謀詭計中,最後死於跟一個毛頭小子的會麵當中,那才是真正的大笑話。

    趙川可以肯定的是,桓溫的人馬,一定悄悄的進入了建康城,雖然他還弄不明白對方是怎麽做到的。

    現在他隻有一個人外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拖油瓶小和尚,而對方則已經完全控製了這附近的所有地方。

    夜很黑,風很大,趙川心裏也有點怕。

    穆之,讓我們的少年英雄上來,其餘的人,隨你去客船吧。”

    一個寬宏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正是當初褚太後所在的那個地方,桓溫的野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末將毛穆之,趙先生這邊請。”

    對方很客氣,口稱先生,趙川回頭,法顯已經跟著兩個衛士走了,方向好像是不遠處亮著漁火的一艘樓船,又遠又黑看不太清楚。

    法顯這廝是故意來當人質的?天下居然還有如此犯賤之人?

    一時間趙川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似乎這家夥深藏不露,有些看不透哇。

    這年頭沒有化工蠟燭,點的都是蜜蠟,也就是說,現在燒的全是黃燦燦的金子(此時金子雖未流通,但已經是可以私下大宗交易的硬通貨,畢竟銅錢那玩意太重了)

    桓溫不緊不慢的把二樓的蠟燭點起來,夜晚風大,不知道是誰,竟然在二樓圍起了屏風,那燭火雖然搖曳,但最終還是沒有熄滅。

    趙川不得不承認對方真會玩,當天要是有這種情趣,跟孟薑妹子在這裏魚水之歡,倒是非常不錯終身回憶。

    坐!聽說這椅子是你發明的,一樣米養百樣人,果然人和人之間差距是很大的呀。”

    桓溫看著還是那副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精氣神很足的樣子,談不上帥但很有男人味,一來就掌握了主動。

    當初大家都說你死了,但我相信你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那種不明不白的地方。你看,大司馬風采依舊。”

    趙川話語中帶著諷刺,對方極有可能是自導自演,但他不會揭破,那等於是直接打臉了,現在打桓溫的臉。

    嗬嗬,膽子要肥到什麽地步才能做出如此腦殘的事情啊。

    趙大當家的,你是北方來人,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當不當得起國之柱石這四個字?”

    燭光當中,桓溫的眼睛帶著期盼,很想從趙川嘴裏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但對方卻吐出另外四個字。

    無冕之王!”

    這四個字一出,桓溫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心痛,憤怒,不甘,得意,乃至雄心萬丈都有,最後化為一聲歎息。

    大司馬,人們都隻願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你覺得呢?”

    自己所看到的東西?

    桓溫低著頭若有所思。

    罷了,醉酒當歌,人生幾何,來,咱們先聊聊別的。來人啊,把東西拿上來!”

    桓溫大喊一聲,不久,來了個親兵模樣的人,手裏還有個盒子。

    光盒子的樣子,就讓某人瞳孔驟然收縮。

    晉國的世家子弟,琴棋書畫,乃是基本功。這樂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趙大當家有什麽可以教我的?”

    吉他!送給郗道茂,最後被王孟薑拿走的那一把!

    桓溫把這玩意給自己看,想說明什麽問題?是想說自己的女人在他的控製之下,自己要看他眼色行事嗎?

    趙川不動聲色的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自己做的那把吉他,背後還有自己刻的名字。

    彈一曲吧,我知道你詩畫雙絕,卻不知道音律怎麽樣,要不試試看?”

    桓溫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川,眼神裏充滿了玩味。

    這種威脅和打壓都在水下,不動聲色,但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趙川想起謝安今天白天說的那些話,也不得不承認,麵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丟的,落後就要挨打!

    對手是桓溫,所以還會以這種文雅的方式玩遊戲,但如果對手換成慕容垂呢?

    鮮卑人是什麽作風?或許比石虎強,然而也有限。

    或許比後世的侯景強,然而也有限。到時候人家還會像桓溫這樣跟自己說說笑笑的玩“刀光劍影”麽?

    我想起了一首歌,想送給大司馬。”

    趙川不卑不亢的說道,並未點破桓溫那暗藏的威脅。

    叫什麽名字?”

    你等會就知道了。”

    好,那我聽著。趙大當家請吧。”

    趙川試了一下音,這吉他質量挺好的,係統的威力果然是不同凡響。

    說實話,自己現在還不值得桓溫去羞辱,可能人家純粹就是對這種樂器感興趣,對自己這個人感興趣,或者是想敲打自己一番。

    徘徊著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嗎?via via。

    易碎的,驕傲著;

    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沸騰著的,不安著的;

    你要去哪?via via。

    謎一樣的,沉默著的;

    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當你仍然還在幻想;

    你的明天,via via。

    她會好嗎?還是更爛。

    對我而言是另一天。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

    隻想永遠地離開。

    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

    想掙紮無法自拔。

    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平凡著。”

    樸樹的曲子,韓寒的詞,趙川無恥的剽竊過來,這首歌似乎還挺適合桓溫的。

    果不其然,對方可能想到過很多方案,哪怕趙川彈一首浪詞豔曲,他都不會覺得稀奇,而這首歌所包含的感情和內涵,就有些複雜了。

    你認為我是曹孟德?”

    桓溫低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在我麾下?”

    人各有誌。”趙川遺憾的搖搖頭,東晉的土壤,並不適合自己。

    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第二個祖狄一樣。隻不過,祖狄是為了漢家的河山,而你為了什麽,我還暫時看不出來。我立誌要恢複漢家河山,懂我的人不多,包括你在內。”

    小子讓大司馬失望了。”趙川對著桓溫行了一禮,隨後閉口不言,並沒有接對方的話頭。

    很多事情,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足矣。

    晉國的局勢,你有什麽看法?”

    趙川心中暗暗著急,桓溫這廝一直都在問他,肉戲遲遲不上,他真有些擔心雞鳴寺裏那幾箱足以平息瘟疫騷亂的藥品不能入對方的法眼。

    然而桓溫這麽問了,他也不能不回答,隻好硬著頭皮說道:“百病纏身,苟延殘喘而已。”

    何以見得?”

    如果不是這樣,你現在又何必在這裏跟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廢話呢?”

    趙川不甘心的反問道。

    哈哈哈哈哈!好!說得好!”

    桓溫站起身,看著趙川的眼睛說道:“我很喜歡你的那首詩,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氣度恢弘!晉國的世家,已經安逸太久,他們已經忘了傷忘了痛,我會用一場北伐,來喚醒他們。”

    沒用的,根基已經爛掉了。別的不說,就是國家的黑戶,都早已統計不清楚,世家麾下的家奴,哪個不是過萬,更別說掛靠在其下的農民,根子不該,一切都沒戲。”

    趙川打了個哈欠,似乎對桓溫的“心靈雞湯”不屑一顧。

    嘉賓(郗超小字)說你是心比天高,隻認為自己是聰明人,別人都是傻瓜,今日一見,似乎有幾分道理啊。”

    哈?那個白麵老鼠眼這麽說我?

    趙川有點不敢相信。

    郗家這一輩兩個女人,都跟自己有夫妻之實,郗超這家夥背後還這麽詆毀我?我可是加強版小舅子啊!

    比竇娥還冤,趙川隻好閉口不言,裝作沒聽見。

    突然想起一件在意的事情,他低聲問桓溫:“你那離奇的遇刺,可是自導自演?”

    從今天的會麵看,桓溫行事周密,到現在都還看不出對方有多少後手,說不定有弩手已經瞄準了這裏,萬一自己有什麽不軌的舉動,就會萬箭齊發,到時候就算不成刺蝟,也很難全身而退。

    假作真時真亦假,趙大當家你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咯,反正我是什麽都沒說的。”

    桓溫開懷大笑,摸著自己的大胡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嗬嗬,我知道了。大司馬今天約我在這麽隱秘的地方碰麵,有什麽指教嗎?”

    桓溫不說,趙川決定自己把窗簾掀開,不想再繞彎子了。

    很多事情,就像打仗一樣,總會出現預想不到的情況,我不想建康死太多人,動搖北伐的根基,所以既然你的藥能治瘟疫,我就想從你這裏把藥買下來,僅此而已,條件你可以開。”

    我想募兵,人數最好有一萬人,你能不能答應我?”

    到江北以後拖家帶口,不可能完全依靠桓溫去罩著,建立自己的大軍,勢在必行。

    這個條件我很難答應,因為你畢竟是江北之人。不過看在你是陸納之子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提供足夠的糧草,募兵的事情,終究要靠自己解決。當年祖狄也是靠著自己的力量起家,他能做到,不可能你做不到。”

    我去,你把我跟祖狄比啊!華夏上下五千年,又出過幾個“聞雞起舞”的祖狄呢?

    桓溫已經很給麵子,趙川也無話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年頭有糧食自然有兵馬。

    隻是,他想要的是百戰精兵,而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難民啊!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那一個高級號出新手村,跟一個新手號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還有什麽要求,你可以繼續提。”

    王孟薑跟司馬家的婚約,你要幫我取消掉,這個沒問題吧。”

    別到最後王家小妹跟他娃都生了,東晉那邊卻跑來要人,雖然不怕那些人,但也真特麽尷尬的。

    沒問題,這個對我來說,隻是小事一樁,事實上,我已經有此打算。”

    桓溫臉上的表情似乎很輕鬆。

    洛陽的寶藏,我要拿到手,因為那是謝安石要的。”

    趙川此話一出,弄得桓溫一愣,最後臉上帶著曖昧的笑容說道:“我家裏兩個女人,已經很是頭疼,你還把這些世家女一個個往家裏接,到時候有你受的。這樣吧,我不會跟你去搶,如果你實在拿不到,那也就別怪我了。”

    桓溫算是口頭答應了趙川的要求。

    行了,就這三個要求。藥在雞鳴寺,等會你派人去拿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