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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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郊外,夜黑風高。

    朱序看著一臉得意的長安君,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真給這位小爺跪了,還真把自己當根蔥啊?

    長安君,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如何跟小姐交代?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朱序耐著性子勸說道。如果這位是自己手下軍卒,恐怕早就被推下去砍了。

    這些貴族公子小姐啊,完全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以為打仗就是好玩的。

    朱將軍,我原來也是當過斥候的,還有斬首酋長的記錄,你莫要小看我。”知道自己被鄙視了,長安君不服氣的說道。

    朱序擺擺手,尼瑪本來參加行動的人就少,現在回洛陽城也來不及了。

    他無奈的深吸一口說道:“我知道了,等會你緊緊跟在我身後。”長安君如同小雞啄米一樣興奮的點點頭。

    尼瑪的,鮮卑野丫頭就是跟漢家女子不太一樣,打仗也喜歡湊熱鬧。他在心中暗自嘀咕,誰娶了這野丫頭可算是倒了八輩子黴。

    隋朝大業年間,隋煬帝下旨,在洛陽北郊修建回洛倉,回洛倉城遺址位於今河南省洛陽市小李村、馬坡村以西。

    此時並沒有什麽回洛倉,但說巧不巧的是,苻堅等人正好把自己的糧倉布置在這裏。

    是苻堅腦殘麽?還是巧合?

    不不不,這是“曆史”的必然選擇,隻要是打仗的人腦袋不發昏,都會把糧倉布置在這裏。當然,苻堅的大軍也在這裏。

    隋煬帝修建大運河不是偶然的,因為自春秋戰國以來,黃河洛陽段實際上一直處於開發之中,或者說是開發得最厲害的一段了。

    曹丕代漢建魏以後,遷都洛陽。

    曹魏對於運河的設施,主要是修通汴渠、開鑿賈侯渠、討虜渠和廣槽渠等項運河工程。曹操曾疏浚過汴渠上遊到睢陽一段,稱為睢陽渠。

    正始二年(241年),曹魏又重新整理汴渠,這次是自上遊到下遊全程整修,使之可以通舟楫。

    杜預致書王濬,勸他在滅吳之後,率領水軍,自長江入淮水,又自淮水入汴渠,再由汴渠入黃河,溯黃河回到首都洛陽。

    而漢朝開鑿了槽渠,由長安引渭水入渠,沿南山山腳,一直通到黃河。班固的《西都賦》說槽渠“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

    請注意上述一段話中最後幾句。

    渭水到黃河,洛水到黃河,黃河到汴渠,汴渠到淮水,淮水到長江,即使還沒到隋煬帝,江南和洛陽乃至西都長安,也已經實質性的水域流通。

    後來的淝水之戰,爭的就是淮水的控製權。所謂長江天險,如果丟了淮河,長江也是保不住的,隋滅陳之戰,後周滅南唐,無不說明了這一點。

    苻堅鎮守弘農,大軍所需糧草,都是通過漕運而來的,他不把大軍和糧倉布置在這裏,那布置在什麽地方比較好?

    而洛陽的周成,又沒有什麽水軍,難道還能劫前秦的漕運船不成?布置在水邊,乃是最安全的,沒有之一。

    苻堅萬萬沒想到的是,朱序的目標,就是大軍的糧草。

    而且派出的是精銳人馬,雖然人數少,但朱序有“秘密武器”。

    那就是水澆不滅的黑色“火油”!

    朱序在襄陽周邊當武將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山石裏麵冒出來黑黑的油(不要問為什麽會有,江漢油田難道是白給的?),收集起來可以燃燒,而且,水澆不滅!

    這就厲害了!對於無知婦孺來說,那可能就是晚上點燈的燃料,但對於打老了仗的朱序而言,這可不是什麽無聊的東西,而是可以決定戰爭勝負的“妙手”。

    他不動聲色的讓人把這些“黑油”裝進陶罐裏,這玩意要是用得好,燒掉苻堅的糧草綽綽有餘。

    畢竟對方勢力也不算雄厚,能有多少糧草?以為是隋朝的洛口倉一望無際麽?

    朱序遞給長安君一把精巧的弩箭,疑惑的問道:“這玩意你會用麽?”

    用過,還用這個殺過人。”

    長安君語氣平淡的回答道,這倒是讓朱序有些難以想象。這女孩這樣一副苗條身板,居然也殺過人?

    軍隊的工事和營盤是防止敵人襲擊的保障和軍隊失敗時依托的屏障。

    一個修建良好的工事體係(也就是營盤),是難以攻破的,敵人的任何陰謀詭計在它麵前也難以得逞。《三國演義》裏麵甘寧劫營什麽的,那其實都是在玩命,搞不好一去不回。

    這裏可以以凱撒在包圍阿來西亞市修建的工事為例,寬近7米的第一道壕溝,約5米寬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壕溝,第三道壕溝中灌滿了水。

    後麵是4米高的護堤,上麵再加上胸牆和雉堞,胸牆和護堤銜接的地方,向外斜列著削尖的木樁。護堤上每隔27米修建一座木塔。並布置弩炮。護堤和第一道壕溝之間相距大約130米……其實不需要繼續說下去,已經足夠凶殘了!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才二十歲不到的苻堅,怎麽可能布置如此喪心病狂的防禦,他又沒打算一定要攻克洛陽。

    隻不過是以拖待變,以攻代守罷了。

    如果是凱撒圍洛陽,朱序估計連出城的膽子都沒有,但他遇到的是苻堅!

    一個長於政治,短於軍事,長於野戰(這個要打個大大的問號),短於攻城的家夥。

    苻堅是想僥幸攻下洛陽,不行的話,能穩住弘農也行,他本來就沒有做好長期圍困洛陽的準備。

    再說了,周成這個膽小如鼠的,敢出城麽?

    所以紮營很隨意,防衛很鬆散,巡邏很稀疏。甚至苻堅本人都不會經常出現在洛陽郊外的大營,而是直接住在弘農縣城裏。

    鄧羌一走,圍困洛陽的大營,主事之人變成了苻眉,苻堅同輩的一個親戚(堂兄弟),而上次圖謀已久的百尺樓奇襲失敗之後,心灰意冷的苻堅就把自己的精銳龍驤軍撤出了大營,回到弘農縣城固守。

    現在洛陽郊外的秦國大軍,是苻眉和苻萇的人。這些人麽……不提也罷,幾年前在關中被桓溫打得屁滾尿流的就是他們。

    你這是要?對麵那個是黑石關麽?”長安君發現河對岸是一個渡口,黑暗中的背景貌似崇山峻嶺,地勢險要的樣子。

    她雖然不學無術,到了洛陽之後倒是熟悉了周邊的地形。

    黑石關,洛陽的門戶之一,丟了黑石關,河對岸的人就能輕易渡船過河,洛陽就成為一座孤城了。

    等會一旦火起,如果逃不掉,你一個人坐船去黑石關,然後繞路去汜水關吧。這裏有一艘小船。”

    原來是條後路?長安君感激的點點頭。不過她覺得這次應該用不到,至於原因,純粹是直覺。或者說她相信這次不會有什麽事情。

    這種直覺也不完全是憑空想象,上次前秦大軍裏應外合,最後卻功敗垂成,說明了一個問題,現在苻堅手下的軍隊,戰鬥力實在是不咋地,要不怎麽會那麽大優勢卻沒有贏下來呢?

    管中窺豹,你說長安君這個人傻吧,她也不是真傻。見微知著,思維簡單的人,往往更能看到事物的本來麵貌。

    大晚上的,秦軍中所有的斥候都已經回營睡覺,因為周成的大軍,除了幾個月前出擊過一次,被鄧羌帶人打得潰不成軍以外,再也沒有一次敢走出洛陽城門。

    對手是如此配合,他們又怎麽不在內心鄙視的同時,大大的鬆口氣?

    一左一右,大營西門前的哨兵脖子中箭,連叫喊都來不及,就栽倒在地上。

    很快,他們的屍體被拖走,兩個穿著秦軍士卒軍服的人,大模大樣的站在原來哨卡的位置,而穿著藏青色夜行衣的長安君和朱序,如同幽靈,貼著帳篷邊緣行走。

    朱序身上帶著那些裝著“黑油”的陶罐,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火燒糧倉。

    而朱序手下其他精銳,則是裝作巡夜的哨兵隊伍,不聲不響的在大營裏巡視著,尋找薄弱環節,伺機製造混亂。

    也是活該苻堅倒黴。

    現在他不在,大營裏苻萇的人馬和苻眉的人馬各一半,誰都不服誰。

    看到一隊人在大營內“巡視”,雙方的將校都沒有通氣,苻萇以為這些人是苻眉的人,苻眉以為這些人是苻萇的人,沒有苻堅在裏麵居中調度,居然無人上前盤查詢問。

    更不巧的是,大半夜的,正好有一批糧草運過來,被朱序手下的人逮住,有心算無心,那些運糧的人被殺死後,糧草被一把火燒掉,頓時火光衝天!

    不好了,大營起火了!”

    朱序手下的精銳,之前都有過相關訓練,怎麽製造機會,怎麽製造混亂。

    這不叫還好,一叫大營就徹底亂了。

    罵娘的,穿衣服的,慌亂中找不到兵器的,真是“聽取蛙聲一片”。

    看來行動很順利啊,有一隊士卒往那邊走了,還有個穿盔甲的將領,搞不好那邊就是糧草所在。”

    長安君指著無比安靜,騷亂還沒有波及的一個方向說道。

    沒想到這蠢女人居然還有這樣的見識!

    朱序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逝,不得不說,長安君說道點子上了,現在大營裏都沒有喊“糧草著火了快救火”,很顯然是大軍的根本,糧草,還穩如泰山,所以人心還比較鎮定。

    襲營麽,那幫人總是要走的,無非是對士氣有些影響,還能怎麽樣呢?

    朱序和長安君如同兩個幽靈一樣,跟在那邊軍卒後麵,很快,出現在眼前的就是堆積如山的糧草,用大小不一的麻袋裝好堆放得整整齊齊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朱序和長安君對視一眼,也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容易就找到地方了。遠處的呼喊聲還很激烈。

    朱序心中一喜,看來秦軍這次真是猝不及防,自己手下製造混亂,導致大營裏的一些人自相殘殺,一樣的軍服分不清敵我,大部分人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得到朱序的默許,長安君在黑暗中射出一箭,本來瞄準的是對方大將的脖子,沒想到射中的卻是肩膀。

    手弩力道不大,若不能中要害,想殺死一個人如同癡人說夢。

    長安君懊悔得捶足頓胸,這下可有些麻煩了,兵卒們將那個大將圍著保護起來,一行人慢慢的靠近弩箭射過來的方向。

    不能再等了,再等要壞事!

    朱序將身上的那些壇壇罐罐的扔了出去,砸在地上哐當作響,流出來的黑油滲透到糧食的麻袋裏,眾人都還沒明白發生什麽的時候,一個點燃的火折子扔在糧草附近的地麵上,將火油點燃。

    一燒就是一片,那員大將長大了嘴巴,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麽玩意,火勢居然開始猛烈的蔓延起來!

    糧倉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一聲驚呼,大營徹底亂了起來,正當長安君和朱序打算從容撤退的時候,秦軍大營好像受到了真正的襲擊,人數眾多,那些人見人就殺,朱序手下的精銳也被殃及池魚。

    更不妙的是,在混亂中,長安君的腳崴了,又跟朱序走散了,似乎被亂軍抓走,看不清是哪一方麵的軍隊。

    朱序覺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今天他當了螳螂,隻是不知道黃雀是誰,這黃雀的胃口似乎還挺大的樣子。

    行動已經成功,雖然長安君不見了,但洛陽的防務要緊,他不可能在這混亂的戰場上尋找這位不知死活的女人。

    很快,朱序帶著剩餘的人悄然退出了戰場,火光中,他隱約看到了“慕容”的旗號,隻是不知道究竟是慕容家的哪一個人!

    今日之恥,他日定然百倍奉還!”

    看了一眼混亂的戰場,朱序丟下一句狠話就走了。

    長安君身份尊貴,但尼瑪那是個鮮卑女子,關自己什麽事?隻是回去難以向小姐交代了。

    朱序心中沒有負罪感,隻是有些遺憾,百密一疏,秦軍是擊敗了,但把重要的客人弄丟,也說不上是功是過。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這次行動,影響會如此深遠。

    他也沒有想到,這次在場的所有人,將來會有怎樣的愛恨糾葛。

    最後那麵寫著“慕容”的旗子,時常出現在朱序的夢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