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bp;≈bp;≈bp;四個人，兩杯茶，書房裏的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bp;≈bp;≈bp;≈bp;趙川站在蘇道質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他現在的身份是蘇道質的貼身護衛，顯然現在不該他說話。

    ≈bp;≈bp;≈bp;≈bp;竇家的態度還不甚明朗，趙川很需要留一手觀察一下。

    ≈bp;≈bp;≈bp;≈bp;而小蘿莉蘇蕙坐在蘇道質身邊，臉上帶著微笑，目光肆無忌憚的在竇韜身上掃來掃去，弄得對方很不自卻在又不好開口說。

    ≈bp;≈bp;≈bp;≈bp;你跟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計較，還要臉不要？竇韜家族顯赫，祖上榮光難以盡述，這點涵養還是有的。

    ≈bp;≈bp;≈bp;≈bp;“蕙兒，你先出去，為父跟竇公子有些事情要商量。”蘇道質臉上有一絲不悅，女兒平日裏挺乖的啊，今天為何如此不給麵子？難道不知道今天是有大事要決定嗎？

    ≈bp;≈bp;≈bp;≈bp;蘇蕙的大眼睛越過蘇道質，看向他身後的趙川，那家夥不動聲色的給自己打手勢，蘇蕙緩緩起身，故意對著竇韜作了個萬福，嗲聲嗲氣的說道：“那小女子這就出去，爹爹和竇公子慢聊。”

    ≈bp;≈bp;≈bp;≈bp;那聲音假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bp;≈bp;≈bp;≈bp;說完蘇蕙還給竇韜拋了個媚眼，她模仿著淑文勾搭趙川調情時的表情，但小女孩的臉又太過稚嫩，看上去很是不倫不類的，加上她並不懂得女人的風情，更不知道男女間那種銷魂蝕骨的美妙滋味，展現出來的氣質異常詭異。

    ≈bp;≈bp;≈bp;≈bp;這一下，嚇得竇韜一陣哆嗦！蘇蕙那表情很像恐怖片裏麵女鬼要吃人的饑渴難耐，竇韜害怕萬一不小心當了蘇道質的乘龍快婿，隻怕一輩子都要活在今天的陰影當中。

    ≈bp;≈bp;≈bp;≈bp;“那個，令千金真是天真爛漫，哈哈哈哈。”蘇蕙剛剛出去，竇韜就言不由衷的對著蘇道質幹笑道。

    ≈bp;≈bp;≈bp;≈bp;“謬讚了，不敢當，不敢當。”蘇道質不動聲色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兩人看到對方的狼狽模樣，都暗自鬆了口氣。

    ≈bp;≈bp;≈bp;≈bp;竇韜也是聽人說，當初姚襄來勸降蘇道質，多虧他的獨女蘇蕙力排眾議，堅定的對抗姚襄的羌族武裝，蘇家堡也才能有今天的局麵，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娘，心機當真是不可小覷啊。

    ≈bp;≈bp;≈bp;≈bp;要是把她當個普通小孩看，以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bp;≈bp;≈bp;≈bp;難怪蘇道質也要給她幾分薄麵。

    ≈bp;≈bp;≈bp;≈bp;竇韜在心中給蘇蕙定了性，那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要產生瓜葛，更不能招惹的女人，這種在“主外”上也能經常有精彩發揮的女人，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bp;≈bp;≈bp;≈bp;竇滔不排斥包辦婚姻，但前提是他的女人隻能在家相夫教子。

    ≈bp;≈bp;≈bp;≈bp;“令尊身體可好，當年同朝為官，可惜啊，神交已久，卻一直沒機會見上一麵。”蘇道質假惺惺的客套道。

    ≈bp;≈bp;≈bp;≈bp;竇韜老爹當年在西晉當的官也不大，蘇道質更是芝麻綠豆小官，兩人互相不知道，說什麽神交已久，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bp;≈bp;≈bp;≈bp;不過這並不重要，蘇道質隻是在強行拉一波“共同語言”罷了。

    ≈bp;≈bp;≈bp;≈bp;事實上，當北方淪落後，除了姚襄圍攻蘇家堡之外，竇家也從來沒看得起過蘇道質。

    ≈bp;≈bp;≈bp;≈bp;或者說，蘇道質這個人根本就沒進入過竇家的視野。

    ≈bp;≈bp;≈bp;≈bp;但這話竇韜現在可不能說，至少不能對外人說。今時不同往日，蘇道質近期的所作所為據說非常受桓溫推崇，能不得罪盡量不要得罪的好。

    ≈bp;≈bp;≈bp;≈bp;兩家本來就沒有過衝突，若是因為自己口不擇言而結仇，竇滔覺得那自己的年紀可以算都活到狗身上了。

    ≈bp;≈bp;≈bp;≈bp;“蘇家堡近來風頭正勁，竇某十分佩服啊，有些話我也就直說了，之前蘇先生那封信我看了，現在想問問蘇先生究竟是想做什麽，我竇家也好給先生一個答複。。”

    ≈bp;≈bp;≈bp;≈bp;終於到肉戲了！

    ≈bp;≈bp;≈bp;≈bp;蘇蕙的矯情已經磨掉了竇韜所有的耐心，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蘇道質的開價是多少，值不值得他們竇家參與進來。

    ≈bp;≈bp;≈bp;≈bp;來之前竇滔就跟他爹商量過了。

    ≈bp;≈bp;≈bp;≈bp;竇韜他爹老謀深算，雖然沒有長篇大論，但意思也說得很明確。

    ≈bp;≈bp;≈bp;≈bp;關於蘇道質的所有提議，有好處就上，沒好處就看著，蘇道質畢竟不是胡人，雙方的立場還是比較接近的，至少沒有什麽原則上不能接受的事情，那麽就以利益為主好了。

    ≈bp;≈bp;≈bp;≈bp;財富，人口，土地，名望，乃至家國天下，沒什麽不能談的！

    ≈bp;≈bp;≈bp;≈bp;“淮南淮北之地，自從胡人南下以來，就是雙方交鋒的最前線，並非我蘇道質貪生怕死，而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如今桓溫北伐，暴風將至，尋一處安靜的避風之穀已經是迫在眉睫啊。”

    ≈bp;≈bp;≈bp;≈bp;蘇道質並沒有說什麽家國天下，興衰榮辱，而是簡單的一個詞，避禍！

    ≈bp;≈bp;≈bp;≈bp;暴風雨來了，還在外麵嘚瑟的，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無家可歸的倒黴蛋。

    ≈bp;≈bp;≈bp;≈bp;現在他們還有時間和機會選擇，若是以後這裏成了桓溫和胡人廝殺的地方，那他們該找誰去哭呢。

    ≈bp;≈bp;≈bp;≈bp;兩軍交戰，刀劍無眼，這年頭沒什麽秋毫無犯之說，沒糧食補給了自然是搶，還有抓壯丁，不僅胡人抓，東晉這邊的藩鎮也抓，曆史上的謝玄就幹過“抓壯丁”的事情，不過那是流民隊伍。

    ≈bp;≈bp;≈bp;≈bp;不過話說回來，蘇家堡和竇家的塢堡不就是流民勢力麽？他們的統治地位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一個政權的官方承認。

    ≈bp;≈bp;≈bp;≈bp;就像蘇道質，陳縣的縣令，曾經的。這是東晉朝廷所承認的官職。

    ≈bp;≈bp;≈bp;≈bp;但東晉朝廷從來沒有說過，蘇家堡就應該給蘇道質管轄，本質上說，蘇道質和未跟著趙川混之前的郭敞一樣，一個普通的流民帥罷了。

    ≈bp;≈bp;≈bp;≈bp;竇韜點點頭，蘇道質沒有說什麽大話，也沒有鼓吹，他說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道理。一個他們竇家此刻也無法回避的問題。

    ≈bp;≈bp;≈bp;≈bp;大象和老虎打架，兔子老鼠們就應該躲遠一點。

    ≈bp;≈bp;≈bp;≈bp;“晉升平年間，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複前行，欲窮其林。

    ≈bp;≈bp;≈bp;≈bp;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bp;≈bp;≈bp;≈bp;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鹹來問訊。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複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歎惋。餘人各複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雲：“不足為外人道也。”

    ≈bp;≈bp;≈bp;≈bp;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複得路。

    ≈bp;≈bp;≈bp;≈bp;東山謝安石，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後遂無問津者。”

    ≈bp;≈bp;≈bp;≈bp;蘇道質看到竇韜有所觸動，趕緊把趙川昨晚寫給他，讓他背下來的一篇文章吟誦出來。

    ≈bp;≈bp;≈bp;≈bp;蘇道質文采很一般，但做戲是個好手，這篇被趙川略微改編的桃花源記，從這位中年儒雅大叔嘴裏念出來，頗有諸葛亮“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的感覺。

    ≈bp;≈bp;≈bp;≈bp;蘇道質說得搖頭晃腦，竇韜聽得如癡如醉，趙川則是在一旁暗自發笑。

    ≈bp;≈bp;≈bp;≈bp;“大妙！此文足以千古流傳，隻是亂世常有而桃花源不常有，能苟活已是萬幸”

    ≈bp;≈bp;≈bp;≈bp;興奮之餘，竇韜也有些黯然。

    ≈bp;≈bp;≈bp;≈bp;當今是什麽世道，他怎麽會不清楚，蘇道質是在用文章告訴他，要兩家聯合，找一處可以避難的世外桃源，想法是好的，隻是，這種地方真的存在麽？如果真有，那去那裏休養生息也不錯啊！

    ≈bp;≈bp;≈bp;≈bp;現在看來，蘇道質找上竇家的目的還是比較單純的。

    ≈bp;≈bp;≈bp;≈bp;“先生大才，不亞於再世諸葛，既然先生寫信邀我竇家人至此，還請不吝賜教！”

    ≈bp;≈bp;≈bp;≈bp;竇韜對著蘇道質恭敬一拜，以文觀人，這篇桃花源記，打消了他的疑慮，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蘇道質究竟是想做什麽。

    ≈bp;≈bp;≈bp;≈bp;“我打算趁著桓溫北伐的東風，定居弘農洛陽河東一代。”

    ≈bp;≈bp;≈bp;≈bp;蘇道質的話如同金石之音，震得竇滔頭暈目眩。

    ≈bp;≈bp;≈bp;≈bp;大哥啊，你不是剛剛才說要找個無人問津的“桃花源”嗎？

    ≈bp;≈bp;≈bp;≈bp;難道你不知道洛陽是什麽地方？

    ≈bp;≈bp;≈bp;≈bp;那是天下的中心啊！

    ≈bp;≈bp;≈bp;≈bp;不過話說回來，別人可能無所謂，但洛陽卻是竇家真正的軟肋。

    ≈bp;≈bp;≈bp;≈bp;洛陽，竇家魂牽夢繞的地方，兩漢，尤其是東漢家族的榮耀，都是在那裏實現，若是自己能帶著家族重返洛陽，並且幹出一番大事來，他們這一脈隻怕是能成為主枝，光大門楣不在話下。

    ≈bp;≈bp;≈bp;≈bp;隻不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樣真的好麽？你蘇先生莫非不知道洛陽那裏是個什麽情況？

    ≈bp;≈bp;≈bp;≈bp;洛陽現在屬於軍閥周成，這個人兩麵三刀，不可輕信。

    ≈bp;≈bp;≈bp;≈bp;洛陽北麵是黃河，南麵是洛河，往西走是潼關，再過去就是苻家的地盤，往東是汜水關，汜水關以東就是黃河渡口，北岸就是黎陽，那裏是慕容家的核心統治區。

    ≈bp;≈bp;≈bp;≈bp;夾在兩個大勢力之間，真的很好玩？

    ≈bp;≈bp;≈bp;≈bp;竇滔疑惑不解的看著蘇道質，等待對方的下文。

    ≈bp;≈bp;≈bp;≈bp;“人要懂得借勢，洛陽乃是天下的中心，固然誘人，但此時誰也沒有力量徹底去掌控這裏，這正是我們的機會啊。”

    ≈bp;≈bp;≈bp;≈bp;蘇道質摸了摸胡子，如同隆中對出爐時的孔明一樣。

    ≈bp;≈bp;≈bp;≈bp;竇滔是真動心了，他又是恭敬的對著蘇道質一拜，言辭懇切的問道：“蘇先生有何妙策，願聞其詳。”

    ≈bp;≈bp;≈bp;≈bp;蘇道質沒有作聲，而是將趙川畫的一張洛陽地區的簡圖遞給竇滔。

    ≈bp;≈bp;≈bp;≈bp;“洛陽北麵有河東拱衛，現在河東在豪強薛家手裏，薛家從不跟胡人合作，這是洛陽北麵的屏障。”

    ≈bp;≈bp;≈bp;≈bp;曆史上河東薛家，一直屹立不倒，苻堅統一北方後都奈何不得。

    ≈bp;≈bp;≈bp;≈bp;直到北魏時期，才有限度的跟拓拔家妥協，而且依舊拒絕通婚。蘇道質隻是向竇滔陳述了一個事實。

    ≈bp;≈bp;≈bp;≈bp;“胡人環伺，如果我們在洛陽，北麵無憂，南麵高山又有洛河為屏障，無需多慮。”

    ≈bp;≈bp;≈bp;≈bp;竇滔點點頭，蘇道質說得很有道理，洛陽的威脅，從來都是汜水關（虎牢關）和潼關一東一西兩個方向。

    ≈bp;≈bp;≈bp;≈bp;“洛陽夾在關中苻家和慕容家之間，我們如果占據那裏，不論倒向哪一邊，都會極大的影響局勢。洛陽地區我們占著，也會好過在最大對手的手中。我就賭一把，賭苻健和慕容俊不敢輕舉妄動。”

    ≈bp;≈bp;≈bp;≈bp;蘇道質站起身搖了搖鵝毛扇說道：“一旦我們占據洛陽等地，無論是苻家還是慕容家，都不會輕易來對付我們。

    ≈bp;≈bp;≈bp;≈bp;誰敢動手，我們就立刻倒向另外一家，更何況，我們還要打著晉國的旗號，就跟現在的周成一樣。他們攻擊洛陽，桓溫就會有借口北伐。”

    ≈bp;≈bp;≈bp;≈bp;說了半天，竇滔總算是明白蘇道質的意思，那便是占據天下的中心，在各個勢力中達到一種恐怖平衡，借力發力，利用洛陽的地形，經營出一個四塞的王國出來。

    ≈bp;≈bp;≈bp;≈bp;這個蘇道質，膽子真尼瑪夠大的。

    ≈bp;≈bp;≈bp;≈bp;竇滔不由得佩服起眼前儒雅的中年人起來。

    ≈bp;≈bp;≈bp;≈bp;不管怎麽說，對方說的這條路，比在淮北呆著等死要強。

    ≈bp;≈bp;≈bp;≈bp;更何況，他們竇家人，很難拒絕這樣的條件。

    ≈bp;≈bp;≈bp;≈bp;事實上，曆盡兩晉南北朝，直到隋滅陳之前，兩淮之地都是雙方交鋒爭奪的主戰場。

    ≈bp;≈bp;≈bp;≈bp;竇滔沒有時光機，不知道未來的發展，但作為一個懂兵法的人，定然看得出來，決定天下走向的，恰恰是地圖上豎著的河（南北走向），而不是橫著走（東西走向）的母親河長江黃河。

    ≈bp;≈bp;≈bp;≈bp;兩淮水係，一直都是中國的南北地理分界線。

    ≈bp;≈bp;≈bp;≈bp;在這種地方當沙袋挨揍，那滋味可不太好受啊。

    ≈bp;≈bp;≈bp;≈bp;竇家也曾經起過遷徙的心思，隻是實在是沒地方好去，東晉又不願意接納他們這麽多人。

    ≈bp;≈bp;≈bp;≈bp;再說了，去的太晚了，那邊位置已經被人占了，去那邊能落到什麽好？

    ≈bp;≈bp;≈bp;≈bp;給胡人賣命也不成，別說是其他人，就是竇滔自己也拉不下這個臉。

    ≈bp;≈bp;≈bp;≈bp;蘇道質給自己出了個很難拒絕的誘餌。

    ≈bp;≈bp;≈bp;≈bp;北上，冒險恢複家族的榮耀，或者在淮北慢慢等死。

    ≈bp;≈bp;≈bp;≈bp;“蘇先生，事關重大，可否讓我回去與族人商量兩天再行答複？”

    ≈bp;≈bp;≈bp;≈bp;竇滔有些為難的問道。

    ≈bp;≈bp;≈bp;≈bp;“無妨，五天後蘇家堡將邀請周邊各位豪強來議事，竇公子那時再答複也不遲。”

    ≈bp;≈bp;≈bp;≈b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