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偉宸看著他，“她臉上確實動過，我們怕你失望，所以一直沒說，而且，你既然沒和她來真的，就更沒有說的必要了。不過，你既然已經看穿了她，為什麽還把她留在身邊？”

    “她是我義父的人。”

    慕偉宸倒也不奇怪，“安得烈生性多疑，你現在風頭正盛，他提防你也不是沒有道理。”

    沐辰逸沒有再接話，對於安得烈，他不想和任何人多做任何議論。那個人，在他兒時在對父親這兩個字模糊絕望的時候，讓他重新有了崇拜之心。他敬畏他的心情，複雜又難以磨滅。

    隻是，他的羽翼被他訓得豐滿後，爪牙也自然跟著鋒利。

    安得烈不敢確定的是，他的爪牙，有一天是不是會對準他這個義父。

    “大哥，如果你和雨婷訂婚……林夢潔怎麽辦？慕偉宸忍不住問出口。”

    “她怎麽辦？”沐辰逸呢喃著這四個字，似乎覺得有些可笑。他喝了口酒，酒精的味道灼的他身體裏每一個器官都在疼，“你問錯了，你應該問的是，以後，我怎麽辦。”

    慕偉宸深吸一口氣，“十年前，我隻以為你的痛苦是來自於那些死去的兄弟，你這十年的耿耿於懷，我也隻是以為是你的不甘心。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我弄錯了。”

    “我也以為是不甘心，多可笑，堂堂一個享譽世界的沐辰逸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耍了。”沐辰逸苦澀的開口。

    也許是喝酒的緣故，又也許是太悶，太疼，他也一樣需要發泄。

    有些話，若是在悶著，他怕自己會窒息而死。

    “這十年裏，我想過千萬種虐待她，報複她的方法。甚至想過用十年前她用過的招數，等她愛上我，依賴我的時候，我再狠狠的拋棄她。讓這十年我嚐過的所有痛，都加注在她身上。不過，可笑的是……十年後，真正再次碰到她，我好幾次都憤怒的失去理智。憑什麽我對她耿耿於懷，念念不忘，她卻始終對我不冷不熱又謹慎小心？憑什麽我把生活過的一團糟，她卻一直安然無恙？”

    沐辰逸的噪音有些沙啞，“十年前，我在她麵前輸的一無所有，十年後，我依然還是隻有繳械投降……”

    誰先愛上，誰先輸。

    這場和她的愛情博弈中，他早就輸的徹徹底底。十年後，不過是一場更痛徹心扉的垂死掙紮。

    慕偉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蝕骨又要命的愛情，他感受過，他能感受到沐辰逸心底的苦楚。

    這樣一個沉悶無話的男人，平時再難受都憋不出幾個字來，哪怕喝醉了都不過是悶葫蘆一個，可是，今晚他卻很不一樣。

    良久，兩個男人都沒說話，慕偉宸說不出安慰他的話，而且，沐辰逸也不是一個需要安慰的人。尤其，這種時候，除了林夢潔，誰又能真正給得了他安慰？

    許久之後，沐辰逸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四點。

    他放下酒杯，問慕偉宸，“喜不喜歡看煙花？”

    “什麽煙花？”慕偉宸一頭霧水。

    沐辰逸雙手放在兜裏，目光定定的看著對麵海上，突然，“砰—砰—砰”的一聲聲響，原本沉沉的海麵上，炸出一團團煙火。

    在這樣的夜裏，毫無預兆。

    慕偉宸愣愣的看著外麵。

    緊接著，越發絢爛的煙花，衝破天際，劃過黑暗的天空。

    沐辰逸的目光有些迷離起來。耳邊仿佛響起十年前那雀躍又調皮的聲音。

    ——“辰逸，你快過來，煙花都開始了。”

    ——“我洗澡呢。”比起看煙花，男人更喜歡抱著她睡覺。

    ——“你不要洗澡了，一會該錯過了。”

    ——“每個星期都看，你還沒有看膩啊？”

    ——“你不知道嗎？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做什麽都不膩。”

    ——“辰逸，你膩了嗎？”女孩雙目瞪著他。

    他記得當時他沒有回答，但心裏卻很清楚，煙花確實是看膩了。可是，看她，永遠都不會膩……

    隻是後來才知道，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永遠。

    沐辰逸看著煙花，慕偉宸看著沐辰逸。

    他知道麵前這位堅不可摧的大哥真正到了壓抑的邊緣，要不然這大半夜的放煙花給自己看。

    他不知道的是，隔著幾堵牆，另外的一個房間，癡癡趴在落地窗上的女人，神情和沐辰逸一樣，破碎……

    海上的煙花每周六晚八點開放。

    今天是周二，而且是淩晨。顯然這是臨時安排的。

    林夢潔看著滿天綻放的煙花，流著淚水，這是祭奠他們永遠的訣別嗎？

    第二天，林夢潔收拾行李。沈致遠敲門走進來。

    “部長，沐辰逸的酒店真好，還有煙花可以看，不過真是奇怪，為什麽半夜放呢？你看到沒？”

    “……沒。”

    “那真是可惜了。”沈致遠看她情緒不佳，沒了聲音。就在這會兒，房間的門鈴響起。林夢潔看了一眼沈致遠，沈致遠立刻躍身而起，“我去開門。”

    一會兒的功夫，沈致遠領著服務生走進來。

    “有什麽事嗎？”

    “林小姐，這是您一會兒飛回國的機票。樓下已經給您備好車了。”

    林夢潔接過機票，看了一眼。

    他真的就是這樣，迫不及待的讓她走……

    沈致遠不明所以的看著林夢潔，“怎麽回事？”

    “你去參加訂婚宴吧，我先回去了。”

    “到底怎麽回事？你為什麽先回去？”

    “沒什麽。”林夢潔沒有再說什麽。

    沈致遠知道，她一定有她的原因，沉默的倒也沒再多問。

    林夢潔孤身一人，坐上沐辰逸派來的車，往機場走。車內的收音機裏，一直播報著今天最盛大的訂婚宴會。林夢潔認真的聽著，不知不覺淚水早已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