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傷一兵一卒？”林夢潔輕輕呢喃著這幾個字，訕笑一聲，“那我呢？我也不能算一兵一卒？”

    局長抿唇，神色深沉了些。

    “這就是我們的使命！”良久，局長開口，“當初我們入部隊，站在這個位置上，就知道無論未來我們要麵對的是什麽樣的傷痛離別。為了國家，我們都要做必要的犧牲。整個國家，上上下下，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在做犧牲……”

    說到這兒，局長頓了頓，再開口，語氣有些變了調，“三年前……我的兒子，再出任務的時候被恐怖分子斬頭虐殺。派他出任務的時候，他何嚐不知道前麵有多危險，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去了那裏，百分之九十回不來。可是，他作為部隊精英、先鋒隊員，他沒有任何退縮的理由！哪怕是死，死在了戰場上，他也是光榮的，我始終以他為傲！我們穿著這身製服，拿著國民的稅，用著這個國家的國籍，就有義務維護我們的國家，維護我們民眾的安全。林部長，在大是大非麵前，這一點共識，我想是我們骨血裏就存在的，不需要任何人教你！”

    林夢潔僵在那，坐了很久，坐到渾身都冰涼，她才緩緩開口，“也許……也許以前，沐辰逸對我情深義重。可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而且，他親口對我說過，和我恩斷義絕。局長，您真的覺得，我會有機會殺了他？”

    “沐辰逸並沒有結婚，而且，明天，他會和雨婷補辦婚禮。”

    林夢潔呼吸一緊。

    “上麵的命令，是讓你在明天的婚禮上，想辦法殺了他。我們的人會有辦法將婚禮攪亂，而你隻需要趁亂出現在他麵前，趁他毫無防備出手。之後，會有我們的人來接應你。”

    不！

    她做不到！

    她曾經以為，如果十年前的林夢潔，是現在的自己，讓她在做一次選擇，在大是大非麵前，她也會再次選擇潛進他身邊當臥底。

    可是……

    此時此刻，她卻做不到了……

    若是要她親手殺了沐辰逸，她想，她會選擇自己殺了自己。

    “我有個更好的辦法。”半晌，林夢潔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說說看。”

    “不是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嗎？這兩個月，我會想辦法阻止他們的合約，我會盡力勸服沐辰逸不再簽這份合同。”她繼續說道，“上麵隻需要我完成任務，我保證完成就好。何況，我們何必和沐辰逸鬧到你死我活？現在我們國家的經濟已經受到了影響，如若沐辰逸明天死在婚禮上，他手下為了給他報仇，不擔保會不會像十年前那樣，在各個國家大肆暗殺，製造恐怖襲擊。局長我不說後果，您也能想得到。所以，我希望您立刻替我向上級重新請示。”

    局長定神看了她好一會，“你就這麽有把握，可以阻止他的合同？”

    有把握嗎？

    哪裏來的把握？

    這兩個合同，不是小數目，是上千億的大單。哪怕沐辰逸現在替代了安得烈，但手下那麽多元老級的人物，這個單子他若是拿不下，以後，他沐辰逸如何服眾？更別提是為了她？

    “怎麽不說話？”

    局長的話，讓她回過神來，她抬頭，“您不是說他對我很不一樣嗎，十年前我既然可以完成任務，十年後，為何不再試試？賭一把吧！”

    “賭一把？”局長神色深沉，鄭重的看著她，“小潔，你可要知道，這把賭局若是輸了，結局會是什麽樣。何況，重新請示，你可要立軍令狀的，完不成任務的後果……”

    局長說到這，沒有再說下去，神色凝重。

    林夢潔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的說道，“如果我沒有完成任務，甘願以命抵命。不過，如果我順利完成任務，我也有一個請求。”

    “你說。”

    “……我想辭職。”

    “你知道，這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結果，你一直是……”局長擰著眉。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累了，想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林夢潔將局長要說更多的話接了過去。

    局長看出她眼裏的堅定，心有遺憾，但還是點頭首肯，“好，我答應你。”

    ——

    一個多小時後，林夢潔從局長辦公室走出來，回了自己辦公室。

    沈致遠緊緊跟著她後麵進來，“局長找你，是不是為了沐辰逸是事？”沈致遠緊張的問。

    林夢潔沒有瞞他，將事情和他說清楚。

    “你真要去殺沐辰逸？”沈致遠將門帶上，壓低聲音，“沐辰逸那裏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他能饒過你一次，不代表每次都能放過你！你這麽去，根本就是送死！”

    “我沒有要殺他，也不會殺他……”

    “那？”

    “我隻是試著去阻止他的合同進程。”頓了一頓，“盡量用最和平的方式解決。”

    “最和平的方式？”沈致遠嗤笑一聲，“事到如今，你們之間還有最和平的方式嗎？你比我了解沐辰逸，心裏自然比我更清楚，這份合同對他的重要性。真的是你幾句話就能阻止的嗎？”

    “不然怎麽辦？難道放任他們一直絞殺沐辰逸？還是……索性我去親手把他殺了，然後自殺？”

    “你在擔心他的生死？”沈致遠問。

    “是，我擔心他，擔心的要命！他胸口有顆子彈，那就是個定時炸彈。如果被國安局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他必死無疑！”

    沈致遠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可是……他曾經那麽無情的和你說，讓你拿掉你們的孩子。”

    提到孩子，林夢潔心裏揪著得疼。這一個月，她其實一直都在回想那天沐辰逸的反應。當她說孩子已經流掉了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裏的淚水。

    那種男人，在死神麵前，都不會掉一滴淚，可是，那天……

    那天，他是痛到了何種地步，才會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