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很多話想說，也很多話想問。

    比如，她既然還活著，為什麽又是葬禮，又是墓碑？為什麽靈魂回去了，又為什麽靈魂又回來了？為什麽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來找他？不曾聯係他？可是因為……在生他的氣？

    是，她是該生氣的。當初如若他願意給她一點點信任，沒有設下圈套試探她，這一切，根本都不會發生。

    各種問題，各種情緒，都在沐辰逸心裏盤旋著。可是，此刻，卻是什麽都問不出口，隻是想抱著她，一刻都不願意鬆開。

    “辰逸，你先鬆開我。”率先回過神來的是林夢潔。她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同學都在外麵看著了，趕緊走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車外真聚著三三兩兩的人。

    尤其那雅靜，在外麵瞪得一雙眼和燈泡似的了。

    林夢潔無語，明天肯定要被她說掉節操。

    沐辰逸這才緩緩鬆開她，問：“你和她關係不錯？”

    “你說雅靜？”她應聲。這才想起自己襯衫扣子被解開，一身狼狽，隻得倉皇拿了他車上的薄毯披在自己身上，都不敢看一眼外麵的人。

    好在，沐辰逸已經將車緩緩發動。他淡聲回：“是吧。”

    林夢潔點頭，在薄毯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回他，“我們同一天進的這個班，又分在一起。她話比較多，也挺有意思的，所以，很快就熟了。”

    “嗯。”沐辰逸頷首，“平時什麽都聊？”

    “那倒不是。就是朋友吧。”

    他有一會兒沒說話，隻開著車，目光平視前方。他始終覺得她還在自己身邊，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一切都不太真實，可是，心底，那抹濃濃的醋意卻真實的存在，到底，忍不住道：“剛剛，她和我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你說的是……劉明輝嗎？”

    林夢潔沒想到他繞了個圈子，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我逗她玩的。她想給我介紹男朋友，我沒理由推，所以，隻能隨便找個理由了。再說，我現在是林夢潔，不是梁美宣……梁美宣已經不在了……我……”

    沐辰逸其實心底是知道她的心思，要不然她不會出現在這兒。

    他側目看她，見到她臉上的笑，一下子又出了神。隻覺得滿心平和而安寧。

    他真的從未敢去想，這輩子，竟然還能看到她的笑，還能有她陪在自己身側，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隻是這樣看著彼此……

    撥開雲霧，彩虹初現。

    “你好好開車，別一直看著我。”林夢潔將他的臉掰回去，麵上的笑意更深。

    沐辰逸借此機會，將她的手拽在手心裏。她沒有掙紮，隻是任他握緊了。

    “我們去哪？”

    “去我那吧。義父和我媽，讓我帶你回去吃飯。”

    “他們已經知道我來這兒了嗎？”

    “夜子墨說的。”

    “可我現在這副樣子……”林夢潔想起自己滿身狼狽，“要不，你先送我回去換身衣服，隨便整理一下。”

    “不用。”沐辰逸把她的手握緊，再握緊一些，“就這樣已經很好。”

    “能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嗎？”沐辰逸說到這，頓了頓，似乎是心底的痛還在緩解，良久，才繼續開口：“我去你的國家，有親眼看到你的……”

    ‘墓碑’二字，始終說不出口。那種絕望的痛，隻有嚐過的人，才能清楚可知。

    “還有，你的靈魂不是回到你那裏了嗎？你怎麽……？”

    “在這裏，老爺子老太太都希望我從國安局脫離出來，徹底擺脫以前那種危險的生活，你知道我在國安局待了這麽多年，剿滅過很多危險分子，如今退出國安局，少了一層保護，很有可能會遭有心人報複。他們不願我再受任何傷害，所以，隻好出此下策。”

    “靈魂的事……我在那邊……因為思念你……久病成疾，所以我已經不在了……”

    “辰逸，我現在的身體是林夢潔的身體，可……靈魂還是梁美宣，你會在意嗎？”

    他撥著她纖長的手指，神情的問：“不會！我愛的是現在的你，不是一具身體和一個名字。你在這邊什麽時候醒的？為什麽……一直沒來找我？”

    最後幾個字，他語氣暗沉了些。

    他是不是該慶幸她被夜子墨發現得及時？如果再晚那麽幾天，也許……

    也許他們又是一次生死離別的錯過。

    “靈魂回到這兒的我一直高燒不斷，躺了十多天才算徹底清醒，醒過來有想給你打電話，不過……”說到這，她頓了頓，“老太太全程24小時盯著我，她……不準我和你聯絡。”

    沐辰逸表示理解，“因為我你才會……”

    他沒有再往下說下去。

    神色黯然。

    如果要和她在一起，林家兩位長輩那一關，勢必是不那麽好過。

    林夢潔看他這副樣子，反倒是安慰他，“她其實隻是擔心我。你應該能理解的。而且，我康複了一些之後，說要來這裏，她雖然有反對，但是……也沒有真正阻止我。倒是你……”

    說到這，她看他一眼，“我以為，兩天之前，你就會來畫廊找我。”

    嗯，她已經等到沒有耐心了。

    她說這話間，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裏的抱怨。怨他來得太晚。

    “是早該要去的，隻是，我需要時間整理心情。”

    一是怕不過是空歡喜一場；二是，如果真是她……他更需要調整好心情來站在她麵前。

    “我以為你會在畫廊，沒想到你居然變成了模特。”想起今天在班上他被哄搶的畫麵，林夢潔還是忍俊不禁，莫名的，就是有種難言的驕傲感。

    其實，沐辰逸不過是剛好去學校找她，結果他們班的模特也恰巧少來一個，所以，當他出現在門口被老師尋求幫助的時候，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有些特例，從來就隻是為一個人而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