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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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昏迷不醒的邵依婷,趙智煊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雙手一用力將她橫著抱起來,稍稍側傾下身子將軟若無骨的邵依婷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後毫不顧忌身邊被氣得半死的老夫人和媽媽們,更不避諱站在門口的趙祁晟投來充滿嫉妒和恨意的目光,大步流星直徑跨出門檻。

    趙祁晟站在他的側身,用手臂擋住他的去路。

    “你要帶她去哪?”

    趙智煊眉頭一抽直接無視已麵如死灰的四叔,嘴邊勾起一絲嘲諷,冷笑道:“既然四叔可以不顧及她的安危,何必在意我帶她去哪?”

    他掃了眼門口的媽媽和丫頭,對蕭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打傘。

    “少爺,我們去哪?”

    “秋月閣”

    趙智煊低聲說出這三個字,頭也不回的離開靜心苑。走到長廊上瞥見暗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他假裝什麽也沒有看見,而手上一收將邵依婷抱得更緊了些,感受到邵依婷還在呼吸還有心跳他便能更加安心一些。

    少頃,趙智煊已經踏入秋月閣內,焦急等待在門口的鬆林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嚇呆了,她明白一定是小姐出了什麽事才會被小少爺送回來,可是,為什麽趙祁晟竟然黑著臉跟在他們後麵?

    她緊跟在趙智煊的後麵看著他進入臥室小心翼翼的將邵依婷放在床上,背後的襯衫已經被雨水打濕貼在皮膚上,這兩個人的模樣一個比一個狼狽,尤其是邵依婷額發已經被汗水還不是雨水打濕黏連在臉上,臉頰上紅腫的五指山赫然醒目,嘴角還有明顯的血跡,去了趟老夫人處竟然被打得這麽慘。

    “鬆林,給你家小姐換身衣服,她臉上有傷要小心些。蕭安,立刻去陸家找個醫生過來。”

    兩人得令應聲準備離開,趙智煊站在床畔看著昏迷不醒的邵依婷心就像被一隻大手揪住一樣疼,此刻他多想寸步不離的在她身旁陪伴照顧她,可是身後那道殺氣騰騰的視線盯得他背脊一涼,轉身看到趙祁晟的臉已經黑的和煤炭一樣,雙手已經捏成拳頭,一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神情。

    鬆林雖然著急,但看著這兩位都不是省油的燈,在這裏用視線大戰三百回合還是沒有分出勝負,臥室裏的火藥味愈發濃重,雖然不想擠在他們中間又生怕會殃及已經昏迷的邵依婷,她隻能恭敬的欠了欠身子對他們倆說道:“四爺,小少爺,四夫人身上都濕透了,請兩位回避一下容我給夫人換身幹淨的衣裳。”

    聽鬆林這麽趕人,趙祁晟這才收回視線,目光轉向床上的邵依婷,開口說道:“蕭安就不用去了,我已經派趙君親自去請醫生,四夫人出事絕對不能讓陸家人知道,更沒必要去陸家請大夫。”

    “四叔是覺得讓其他醫館的醫生來查看就不會傳出趙家虐待新媳婦的醜聞嗎?”

    趙智煊在靜心苑如此氣勢洶洶護著邵依婷的模樣被趙祁晟看在眼裏已是妒火中燒,本已狠下心讓邵依婷吃點苦頭換來更多的利益,沒想到卻被這半路殺出的陳咬金破壞了有利的形勢,現在趙智煊還在秋月閣裏與他針鋒相對,自是讓趙祁晟難以忍受。

    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原本俊逸的臉龐陰沉了幾分,薄唇輕啟:“言下之意,找陸家的大夫來就能免除那些流言蜚語,你可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以後智煊對後院的事情可以避讓三分,不過多插手我後院裏女人之間的事,那些醜聞自會不攻而破,定然不敢有人捕風捉影給我添堵。還有,這裏是四夫人的屋子,不需要你一個侄子出來指手畫腳。”

    趙智煊聞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回想起剛才趙祁晟就這樣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要破門而入去救邵依婷時心裏更是酸澀不已,救了她亦或是在害她,當時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但是四叔這麽做真的太過分了。

    “好,四叔的女人自有四叔來安排。”

    他側了下腦袋想再看一眼昏迷的邵依婷,但礙於趙祁晟剛才的話隻能對床上的女人視若無物,直徑離開臥室停在會客廳的沙發旁。

    趙君的速度很快,帶著大夫風塵仆仆的踏入秋月閣內看到兩位爺坐在沙發上表情各異,氣氛有些緊張,顧不得他們倆之間的事,待鬆林給邵依婷更衣完畢後大夫進去號脈診治,得出的結論是邵依婷吸入**藥又淋了點雨身體十分虛弱有發燒的症狀,中毒後及時服了解藥所以沒有什麽大礙,吃點藥睡個兩三晚就會醒來,至於臉上的傷擦點藥應該不會有影響。

    這下屋裏的人才把心放回肚子裏,趙祁晟讓趙君送大夫出去,雙手環在胸前一副主人翁的姿態盯著趙智煊看,明裏暗裏都在告訴他是時候該離開了,而趙智煊自然也意識到他的意思,和鬆林打了個招呼沒有進去看一眼就走。

    如此,趙祁晟才如釋重負緩緩進入臥室,瞧見邵依婷麵色蒼白,一邊的臉頰高出一大塊紅腫,呼吸平穩的躺在那裏楚楚可憐令人憐愛。他上前坐在床沿,微涼的手指觸摸到她腫起發燙的臉頰,一絲苦楚從心頭閃過。

    “對不起,差一點就害你丟了性命,可是我這個契機我等了很久,若是事成老夫人就會背上一個殺人凶手的罵名,到時候樹倒猢猻散……但我萬萬沒想到你要經曆此等痛苦。”

    當他看到邵依婷被宋媽媽壓在地上狼狽不堪,意識模糊之時就像死了一般,那時的他真的後悔了。若是邵依婷就這麽死了,從此往後都不會再醒來,就算因此老夫人倒台整個趙家歸入他的手中,內心也會被內疚和後悔糾纏一輩子,他趙祁晟的成功不應該建立在犧牲邵依婷之上。可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挽回,趙智煊在靜心苑裏和老夫人翻臉擺明了就是對邵依婷有心,他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吃醋了。

    入夜,屋外雨水衝刷著地麵發出沙沙的響聲,秋月閣裏的燈一直亮著,臥室裏趙祁晟坐在床頭端著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到一直未醒來的邵依婷嘴裏,在某個瞬間他突然很擔心邵依婷醒來之後會不會就此與他翻臉,從此他將失去這個心心念念愛慕多年的女子。若說他狠心,這也是被老夫人逼出來的,對這個女人他有多少的不舍與心疼……

    時間飛逝,轉眼兩天過去了,床上的女子依舊沒有醒來,趙祁晟已經坐在那裏不眠不休的照顧她整整兩晚上,眼下的烏青配上他兩日未清理的胡渣,在俊秀的容貌也抵不過如此糟蹋。終於在第三天的早上,趙君給他帶來了換洗衣服,告訴他這兩日趙家的生意出現了些問題需要他親自處理一下,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邵依婷的屋子,卻沒想到在他離開的一個小時後,邵依婷漸漸蘇醒。

    “小姐,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剛醒來身子經不起折騰千萬不能情緒激動,就算您生氣也要顧慮自己的身體。”

    鬆林戰戰兢兢的看著邵依婷的臉色一會發青一會發白,明顯就是被那件事給氣得說不出話來,一雙小手緊緊攥住棉被指甲深陷都快摳出個洞來。

    邵依婷腦子裏嗡嗡作響,不停耳邊不停回放著鬆林的話,眉頭已經擰在一起,身上一陣陣泛寒,那種寒意直透到入心。直到現在她才如夢初醒,為什麽鬆林會如此擔心自己親自去找趙祁晟問那天的事。

    趙祁晟以為這麽沒日沒夜的照料了她就能對之前的所作所為贖罪嗎?這個自私自利令人作嘔的男人,竟然還敢在她身邊呆了足足兩晚,這麽裝腔作勢給誰看。

    坐起來掀開被子,邵依婷顧不上身子虛弱直接下床,雙腳還沒有沾地,就已經被鬆林按住不讓她隨便亂動。

    “鬆林,幫我梳洗更衣,我要去前院。”

    鬆林搖搖頭,死活不讓邵依婷站起來,順手將床上的被子披在她的背後抱住她雙腿帶著哭腔說道:“小姐,外麵涼您還是在床上躺著別下來,您想見四爺我立刻去前院請,但是小姐一定要顧及自己的身體,您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鬆林回去怎麽和老爺夫人交代。”

    “四夫人,粥熱好了。”

    歡歡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打斷了邵依婷的思緒,低頭看到鬆林滿臉驚恐的模樣,邵依婷覺得自己恍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她在這裏接二連三的出事到底是得罪了誰?

    回到床上,喂了點清粥小菜下肚,邵依婷這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一些,但心寒依舊不減,她愈發明了在她身上發生的這件事每個人都扮演了什麽角色。

    傍晚時分,趙祁晟匆忙趕回趙家,一聽說邵依婷已經醒來直徑奔向秋月閣方向,但到了苑外卻又停下了腳步。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麵貌去見這個女人,也不知道邵依婷對那天的事情知道多少。他心裏期盼著邵依婷什麽都不知道,能像一個無知的少女一般驚慌的抱著他大哭,告訴他自己是多麽害怕多麽需要他。

    不過趙祁晟對邵依婷的預感向來不太準確,總是無法精確的算到這個女人的心思,這使得他對兩人的再次見麵充滿抗拒,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屋。

    鬆林打開門,發現趙祁晟形單影隻的站在屋外,覺得他有些孤獨,有些…可憐,或者說是可悲。

    “四爺,夫人剛剛醒來用了點粥吃了藥,現下正等著您進去。”

    趙祁晟扯了扯身上的西裝,忐忑不安的走進屋子裏,尋思著見到邵依婷應該如何開口。

    進入臥室,看到側坐在床上的邵依婷臉色灰白,臉頰的紅腫已經褪去留下嘴角一抹青紫,沒有梳妝的她把長長的頭發零亂散落在胸前,一雙靈動閃耀的眸子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芒,清冷的眼眸深不見底,那樣的邵依婷讓他心疼不已,清秀的小臉上不帶一絲情緒,就像風暴來臨之前令人恐懼的靜謐。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趙祁晟坐到床前,抬手想觸摸邵依婷受傷的嘴角卻被她側過頭躲開了,看著她緩緩抬眸眼裏僅有一絲怨恨,那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棱角分明的俊顏,那目光好像要把他看穿看透一般遲遲不肯移開。

    “你們都出去,把門帶上,我想和四爺說說話。”

    邵依婷語氣冷淡,那輕柔軟糯的聲音不再,剩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冷意。

    待丫頭們都離開,外麵出來的“嘎吱”一聲關門聲,屋裏再次恢複了安靜,這種靜謐讓趙祁晟感覺心裏惴惴不安,床上的這個女人如此的虛弱,卻又有可以將他壓倒的強大氣勢。

    “那天我在靜心苑裏受傷,多謝四爺相救為我請了大夫。”

    伴隨著嘶啞的說話聲,趙祁晟從恐懼中被一下拉回來,他不明白邵依婷的話是什麽意思,是不知道那天將她救出來的人是趙智煊,還是她以為那天衝進去的人是他自己?他輕點了一下下巴,想說的話遲遲沒有說出來,眼神飄忽不定似乎等待著邵依婷再一次開口。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再一次安靜過後給他帶來的竟是個沉痛的打擊。

    “我身子有些虛弱,需要休養兩天,等到莉麗的婚禮結束,我就會離開趙家。我們倆的婚姻本來就不合法,所以沒有登報周知,離婚自然也不需要登報,明天請你寫一份休書給我,從此我們不再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