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羊脂白玉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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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趙智煊沒有離開她的房間,而是兩個人關了燈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邵依婷有些困意了,稍稍挪了下脖子將枕頭上趙智煊被壓得已經發麻的手放出來,貼著自己的臉頰蹭了蹭。

    “要是老夫人知道你大晚上在我床上,可能就不是簡單的家法伺候,沒準會把我給打殘了逐出趙家。”

    她閉著眼睛,在黑暗裏感受這個男人給她帶來的溫暖,卻沒想到被他一下子摟得更緊,她順勢將手臂環在趙智煊腰上,輕輕捏一把發現他竟然沒有一絲贅肉,這身材真是棒呆了。

    趙智煊倒是被她欺負的有些怕了,躲躲閃閃也沒逃過她的魔爪:“癢,別捏了……”

    沒想到這麽一說邵依婷竟睡意全無以此為樂,在他腰上撓來撓去,害得隻好舉手投降:“求女王饒命,放過小的。”

    “要我放過你可以啊,那我不撓腰肢換個地方撓怎麽樣呀?”邵依婷咯咯咯的傻笑兩聲,到趙智煊耳朵裏怎麽聽著都有點像是壞笑,就知道她才沒那麽好心呢。

    “換哪?”

    “手心呀!要不要試試?”

    她用指甲輕輕的刮了兩下男人的手心,那種撓心的瘙癢激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趙智煊趕緊求饒,真是要被這丫頭給玩壞了:“哎哎哎,別!能不能再換個地方。”

    “喲,還想自己挑地方?”邵依婷用指尖輕點了下他的下巴,到晚上趙智煊處理得幹幹淨淨的胡渣也開始冒尖,指腹摩擦過觸得她癢癢的。

    她的挑逗行徑反倒讓趙智煊欣喜了一把,順著脖子將她的小手挪到鎖骨處,用指腹輕輕的磨來磨去,忽然笑道:“就這裏吧,感覺不太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邵依婷聞言倒饒有興致的開始玩起來,她輕觸一下趙智煊就微微發顫,倒是惹得她自己傻笑了好半天。

    啊喲,挺有意思的。

    不過這小丫頭不知道,趙智煊的鎖骨這一塊及其敏感,一碰就會渾身不自在,倒是邵依婷這麽玩他也得忍著,總比撓手心撓腰肢來的舒服。

    等邵依婷玩夠了後開始打哈欠,剛揉揉眼睛想睡覺,手裏的動作也慢慢放緩,剛想收回去就被趙智煊抓住手腕,甜蜜炙熱的吻星星點點散落在藕段般白嫩的手臂上,甚至還用下巴上剛剛冒尖的胡渣摩挲著她的肌膚,那感覺不止是皮膚上癢得讓她想抽手,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癢惹得她渾身發顫。

    “不玩了不玩了,我困了。”

    邵依婷沒想到他居然會反客為主鬧得她這般難受,便湊過去親了下他的嘴角,裝作乖寶寶的模樣說道:“睡覺了,不然明天一人一雙黑眼圈可不要被看出來了。”

    本來還玩得起勁的男人也知道再這麽下去來了興致反而不好收拾,幹脆乖乖的抱著她使勁嗅嗅她身上的香氣:“那睡吧,等明天一早再收拾你。”

    “嘿嘿嘿,不給你機會。”

    邵依婷摟著他的腰,那雙小手也不再作亂,好好享受這幾日來難得的安寧時光,卻不知自己睡著後被燃起熊熊欲火的趙智煊有多難受,整個一晚上都要努力控製自己的身體,要冷靜要放鬆,偏生懷裏的這個尤物睡相太差,動不動就蹭在他身上,還像個八爪魚似得手腳扒拉著他的身子,反正這一夜是睡不好了。

    第二天清早,趙智煊睡得還熟,可邵依婷卻醒了,睜眼就看見那張美妙絕倫的俊顏真覺著這一天都變得特別美好。細細觀察,這男人的容顏真是比女子還要精致,眼角線彎彎的,睫毛又密又長,鼻梁挺括,還有嘴唇不似他四叔那種薄情之唇看著倒是有想偷親一口的衝動。

    她梗著脖子想抬頭偷襲一番,沒料到自己身子被他摟住動彈不得,稍稍扭動腰肢準備把腦袋湊過去,誰知抬頭的時候那唇瓣正巧落在她的櫻唇之上,輕輕的印下一個香吻。

    “唔…一大早就能嚐到香噴噴的姑娘,真是愜意。”

    適才發現自己被他調戲,邵依婷忍不住輕垂他的胸口問道:“哪學來的浪言浪語,從實招來,是不是平日裏逃學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他用手指點點邵依婷小巧的鼻尖笑道:“我哪敢?當然要好好讀書,方能賺錢養活我家貌美如花的娘子啊。”

    “油嘴滑舌!”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反手將胸前的長發理到背後,然後拍拍他的手背說道:“小少爺,該起床了,要是再晚點被人發現你在我屋裏可就要闖大禍了。”

    “闖禍?”

    趙智煊也跟著坐起來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肢問道:“被發現了我就說是自己半夜睡覺做夢夢到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太太,沒想到起床的時候就睡在我太太身邊,怎麽樣?”

    “去去去,那遭殃的還是我,別亂想那些有的沒的。”她轉過身親了親趙智煊的臉頰笑道:“你祖母還在,這幾天還是乖乖的吧。”

    卻聽到他輕歎一句:“一出這扇門又要開始演戲了。”

    是呀,又要演戲了,邵依婷何嚐不知趙智煊與她兩個人在一起別提有多自在,可一到人前就要裝作兩廂無情之態,當真是煎熬。

    經過了兩三天的休養,差點就被打成傷殘的三姨太可算是休養好能下床了,為了在趙祁晟麵前裝出無辜可憐的模樣,她還刻意一瘸一拐的在人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

    甚至還不惜在老夫人麵前端茶送水,低頭哈腰,如此俯首稱臣的舉動倒一點也沒博得老夫人的好感,反而愈發看不起這個女人。

    鬆林倒是看不得這個女人裝腔作勢的模樣,尤其是在老夫人跟前還這般趨炎附勢的討好別人,看到老夫人這張冷臉就差被俯身去舔腳丫子了。

    “小姐,你說這三姨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被打成這樣了還出來演孝順媳婦,也不怕老夫人再讓她挨一板子。”

    “怎麽會呢。”邵依婷搖搖手裏絳紫色緞麵梨花繪折扇,淡淡的來了句:“她始終都知道老夫人打她的用意,這會子不好好表現,怎麽能入老人家的法眼。”

    “什麽用意?”

    鬆林聽了她的話更摸不清這幾個女人之間的套路,尤其是老夫人打林喬的事趙公館裏的人皆知是什麽緣故,怎會還有其他的意思。

    邵依婷用扇子半掩著嘴低聲說著:“沒有記錯的話,原定明日就是老夫人她們回老宅的日子,你沒發現,這個家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麽?”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打她隻是為了多呆幾天?”鬆林說完趕緊看看身邊有沒有什麽人經過,今時不同往日,這個趙公館裏可多了不少耳朵。

    “不然,按照趙祁晟性子知道林喬半夜爬上自己侄子的床可不得把屋頂都掀翻了,這女人早就被趕出趙家了。”

    也有另一種可能,林喬和劉麗華一樣身後都有些小背景,就如同邵依婷一樣娶回家不過是為了得到女方母家的支持,那算下來邵依婷實在是太不劃算了,怎麽就她是被擺在明麵上的,林喬的背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家庭也值得她推敲。

    “我讓你著人去探林喬的底,查的怎麽樣了?”

    鬆林點點頭道:“馮思陽昨天沿著小姐給的那個方向去查,說這個林喬的背景是有些古怪,她的娘親好像是……”

    “是什麽?”邵依婷看她有些為難,便替她回答了:“妓女對嗎?”

    “小姐,你…你怎麽知道?”

    邵依婷笑而不語,起初她也隻是覺得林喬長得頗有姿色,在趙家能如此得趙祁晟的喜愛實屬正常,再說她的性子比較軟糯,比起劉麗華那種冷冰冰的女人換做自己是男人也會更加偏愛嬌柔妖媚的林喬。可直到那天,這個傻女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如此驕傲的說出自己的“禦夫之術”,雖說把眾人給好好惡心了一把,但也給邵依婷敲響了警鍾,這個女人,不簡單。

    “那小子說,她母親本來是逸月堂的清倌人,結果不知怎麽的找了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子,那男人對她疼愛有佳幾乎每個禮拜都會去找她母親,對了,她父親還不是蘇城人,家裏也有家室,可能是畏懼家中妻子愣是不敢把她母親贖身接回家去。”

    鬆林說著還不忘向外張望一番繼續道:“聽說她母親也是個熬得住的性子,在那個逸月堂足足住了五年,不知是不是有耳濡目染才會有現在這番媚態,而三姨太也在那個地方長到了三歲。她的父親覺得孩子不能一直在這種風月場所裏住著,才動了腦筋在城郊買了套小屋子將她們母女倆接出來住著。馮思陽打聽到後來她母親在外麵有了別的男人,本想將三姨太一同帶走沒想到被那位先生知道了說要將她一起娶回家做姨娘,這下她母親不同意才去求了她父親將三姨太嫁進趙家。”

    邵依婷垂下眼簾,紅唇輕啟:“說了半天,她母親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這個私生女能進入趙家純粹就是靠著她父親的關係,那這個人的身份查到了嗎?”

    “還是沒有。”

    “這點很重要,我需要知道。”

    對於林喬的身份原本無需知道這麽多,可是趙祁晟現在成為她最大的障礙,不弄清楚他身邊的人於她沒有什麽益處。

    她瞧林喬的膝蓋有些彎不下去,看來那天不但挨了打還被罰跪,這老夫人也是夠狠。

    下午,趙祁晟出門一趟,邵依婷把新衣裳送到主臥,在門口看大夫人在翻看照片,輕扣兩下才進了屋。

    “依婷?”唐玉芬見她來了熱情的招招手讓她坐自己身邊,笑道:“我剛才給祁晟整理他小時候的東西,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相片,來看看,我們祁晟小時候長得多可愛。”

    順著她的手,邵依婷看到那一頁相冊上全是一個小男孩的黑白照片,瞧他穿著長衫都上還頂了個西瓜頭,真是有模有樣,尤其是笑起來那兩個小酒窩可愛極了,不過要是把頭發留長點,說他是個小姑娘邵依婷都信。

    “這…都是祁晟的照片?”

    看著相片裏呆萌乖巧的小男孩,唐玉芬微微一笑:“是呀,他小時候的相片不多,基本都在這裏了。”

    說完她翻了一頁,又是一組新的小男孩相片,模樣和之前稍稍有些不同,區別於之前的長衫馬褂,照片的主人竟然穿上了小西裝帶著領結,不變的還是那一張笑靨如花似糯米團子的小圓臉。

    邵依婷點點那張照片,笑嗬嗬說了句:“這張,拍得真可愛,沒想到趙祁晟小時候一點也不像現在這樣一本正經。”不過後麵半句聲音比較輕,就怕大夫人聽著以為她對丈夫有不敬之心。

    倒是唐玉芬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指指這照片刻意衝她笑道:“這哪是祁晟呀?這會祁晟已經快與我成婚了,照片裏的是智煊。”

    “啊?”邵依婷還湊近了看看,這小孩的模樣和趙祁晟小時候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若是唐玉芬不說她還以為是同一個人隻不過穿著不一樣的衣裳而已。

    “這張相片拍的時候正好是智煊這孩子的生日,那會他母親還在,每天這孩子從洋私塾下課就會跑回家哄他母親,那模樣特別討人喜歡。”唐玉芬看著照片,思緒也被帶得老遠,最後還是淡淡的歎了氣:“這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母親就那樣,可還是要天天裝作歡歡喜喜的陪著,我們在邊上都看得出他比家裏其他孩子都懂事,他很明白生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母親……”

    唐玉芬歎息一聲:“我之前在老宅和你說過,一場大火讓祁晟的母親和弟弟葬身火海,而智煊的母親也就是祁晟的大嫂那時候正好也在那屋子裏,等她被人救出來的時候身上好幾處都燒傷了,大哥去西醫院裏請來的醫生給她看過之後說要每天用藥水洗腐壞的傷口,直到傷口痊愈才行。等到我嫁過來的時候,大嫂的肺部因為當年那場大火傷的很嚴重,就連說一兩個字都會氣喘,她的手還有臉上都是當時大火留下的傷疤。可為了兒子,她撐了很多年,直到撐不下去的那天。”

    邵依婷微微皺了下眉頭,歪著腦袋看趙智煊的那張照片,那時候的他應該也就六七歲的模樣,真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那時候的自己也不過是邵公館裏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公主。從來沒有想到過,趙智煊的童年竟然還伴隨著這樣的殤痛。像那種級別的燒燙傷,就現在的醫療條件都可能隨時喪命,而這個偉大的母親竟然撐了這麽久。

    “可能是兩個人的經曆相似,祁晟一直以來都很疼愛他,尤其是後來父親和大哥都過世了,祁晟就像是擔下了父親的重責,他努力的賺錢,也盡量給智煊提供最好的教育,隻希望這孩子過得開心過得自在。”

    唐玉芬說道一半突然停下來,轉頭盯著邵依婷的臉看,倒讓她感覺有些不自在,兀自摸摸自己的臉問道:“夫人,怎麽這麽看著我?”

    “我隻是在想,智煊這孩子不小了。”唐玉芬溫熱的手心拂過邵依婷的手臂,聲音平和婉轉卻讓邵依婷聽出了弦外之音:“這個家裏,女人比男人多,祁晟的妻妾雖說都是智煊的嬸嬸,可年紀都與他相仿,難免會有人會錯意。”

    邵依婷不做聲,從容的抬眼看著唐玉芬,可眼裏閃過的那一絲驚慌還是被後者給捕捉到,便淡淡的對她笑道:“依婷,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既然家裏已有了前車之鑒,就沒必要再去碰老夫人這個釘子,隻要我們這一房過得好,祁晟也能安心的在外做事,我們女人圖得不就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嗎?”

    這般若有似無的敲打正中邵依婷的心,為什麽會在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大夫人麵前會感覺到心慌,明明她完全不在意趙祁晟如何看待她,為什麽如此在意唐玉芬的想法?

    當下,她也不能明著問什麽,隻好乖巧的應下:“夫人說的是,祁晟已經這麽辛苦了,我當然會好好的過日子。”

    “你比我更明白祁晟的辛苦,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唐玉芬頗有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可每一下都好似沾了鹽水的皮鞭抽打在邵依婷的心髒上,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之後,邵依婷將自己帶來的東西送給唐玉芬,看著她高興的模樣便知道夫人很是喜歡,不過在夫人客氣的半推半就之時趙祁晟回來了,看到唐玉芬手上的那幾件旗袍便知道這是邵依婷送來的。

    “既然依婷特意給你做的衣裳,就收下吧,我看也挺適合你的,多幾件漂亮衣服穿你也高興不是。”趙祁晟這邊對自家夫人打趣的說道:“就是不知道以後你有什麽好東西能回贈給你的這位依婷妹妹。”

    “呀,你不提我還忘了。”唐玉芬歡歡喜喜的到櫥櫃裏取出個錦盒,遞到邵依婷麵前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枚羊脂白玉戒指,通體透亮水頭足,就連不懂玉器的邵依婷都覺得眼前一亮。“這是趙家的當家夫人才有的戒指,本是一對,我想你和祁晟住在趙公館裏,凡事都要你親力親為,在這裏就代表著趙家的夫人,自然應當要有趙家夫人的象征。以後要收好,等你將來有了孩子可要好好保存傳給自己的兒媳婦。”

    “這我不能收。”邵依婷當即揮揮手拒絕:“夫人都說了這是趙家夫人的象征,以我的身份就不該沾染這些東西,再說這本就是一對戒指,肯定有成雙成對的美意,自然不該把它們分開。”

    唐玉芬笑容僵了下,稍顯為難的看了看丈夫,對邵依婷勸道:“你這孩子,換做其他人收到這個定是高興的不行,也就你像是觸了電一樣彈開。”夫人抓過她的小手將盒子塞在她手心裏,語重心長的開口:“我送你這個不是為了讓你為難,隻是祁晟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為他分擔,為他顧好身後的這個家,所以你的這個四夫人不僅僅是一個稱呼,你也要擁有該有的權力。”

    “可是……”

    “好了。”趙祁晟打斷了邵依婷的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眸子,眼裏竟還有些警告的意味:“作為我趙祁晟的妻,你是該有一件象征身份的物件,讓所有人知道你和嬌嬌、麗華是不一樣的身份。”

    邵依婷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這時她才知道這壓根就不是送給她什麽權利,而是逼得她去扛下趙家四夫人的位置,這個稱呼她一點也不喜歡,更不喜歡把自己的名字與趙祁晟摻上什麽關係,便搖搖頭:“我不在乎這些,我要什麽你是知道的。”

    “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都會給你。”趙祁晟停頓一下,看了眼邊上的大夫人繼續道:“這話我今天當著玉芬的麵說,就是想告訴你我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是假的,我,說到做到。”

    趙祁晟的話不免有種將邵依婷頂在杠頭上的意思,什麽叫都會給?邵依婷這會真想問她要的不過是一切歸位,以邵雅清的身份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為什麽這個趙祁晟就是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