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四十五。

    ……

    打電話的時候是十點半，那時候他們離開警署已經半個小時，從警署到酒店一刻鍾，池浴半小時，到她來之間還有一個小時的空檔。

    這一個小時發生了些什麽。

    車上，裴辛旖不可抑製的想著這些事情，明明知道自己不該管這些事情，她與自己的妹妹隻認識了一天時間，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自己，尤其是這麽私密的事情，何況自己也還沒跟她說自己的事，明明是扯平的。

    她卻總是感覺心裏不舒服。

    裴傾推下了肩上的外套，抱著胳膊疊腿，看著窗外，淡淡地說，“他瞎說的。”

    “嗯？”

    “我們兩個沒有那種關係。”她轉頭解釋給她聽，“他一直都愛開玩笑。”

    “真的沒關係？”

    她靠到另一邊，枕著她的肩，發絲傳來淡淡的茉莉香氣，“辦公室裏不能談戀愛啊姐姐不知道嗎？”

    玩笑口氣。她說，她就信。所以也不想知道她頸間的吻痕是怎麽回事。

    “阿傾，如果你想談戀愛了。”她的話有點開玩笑，也是急需她認可的真誠，“姐姐給你介紹，一定找最棒的人給你認識。”

    “好。”她說。

    聽她的聲音有些疲憊，可她還有一個問題要問，“對了阿傾，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你會走嗎？”

    音響裏的輕緩的藍調飄了出來，窗外又飄起了小雪，濃霧附在窗戶上，窗外的一切，朦朧不清。

    她想，自己應該是等不到這個答案了。

    遠光燈從前座間隙漏過來，漏在裴傾臉上忽明忽暗。她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

    而她在此刻抓住她的手按住，閉著眼睛，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不會。”

    ……

    第二日早晨六點半

    裴辛旖鍛煉完後從健身房走出來，一眼就看到穿著自己套裝的裴傾有模有樣坐在桌前吃早餐，看報紙，“姐醒了？”

    “大小姐是鍛煉完了。”管家解釋。

    她吐吐舌頭，“其實我以前也是經常鍛煉的。”

    這種事情還是要爭一爭的。再精於世故，也還是個孩子。

    她笑著摸摸她的長發，“不要著急，慢點吃，等會讓司機送你。”

    寒冬凜冽，陽光低迷，她在門口的輪廓意外的變得柔和，仍舊將耳機纏在手腕上，“我走了，姐。”

    她點頭，又提議，“晚上一起吃飯吧，昨天沒能好好吃頓飯，七點，我去接你，然後告訴你你想聽的。”

    她意外於突然的得償所願，無意識的綻放出笑容，“好啊，晚上見，姐。”

    “晚上見。”

    她走了之後，裴辛旖簡單的用過早飯，對管家說，“去公司。”

    ……

    七點的商業街人來人往，樹枝隨風搖擺著，淩晨下過的雪現在已經悄無蹤跡，沿街裝修現代又幹淨的早餐店叫賣著，熱氣騰騰，給漠然而麻木的都市人類增添了些許的人情味道，假裝著熱鬧與繁華。

    有人駐足簡單買點東西，在走到下一個垃圾桶時就能將包裝袋扔下。

    黑色超跑安靜的停在參天大樓中最輕奢的一棟高樓前，裴辛旖俯身下車，各部門經理早就等在門口，簡潔的問好之後開始匯報工作。

    一天不在，整個公司就亂了。

    “裴小姐，新一版的左輪500已經通過了美國貝塔公司的需求檢驗，他們已經下了訂單，您看您是親自去簽，還是…”

    “你代表我去就好，簽約的時候把合同給我發一份。”

    “裴小姐，英國那邊的稀有金屬購進案出了一點問題，資料我已經放在您的桌子上了。”

    “好。”

    “裴小姐，國防部連部長請您約談，時間定在今天下午。”

    “回複他我下午會準時到。”

    “裴小姐，江總局請您一起用晚餐，屆時講小姐也會…”

    “推掉。”

    “可是…”

    “推掉！”

    小助理輕輕退下去，隨後她指使自己一個老牌助理，“把信息部彭言蹊和技術部張居懈給我叫過來。”

    “是。”

    辦公室空曠，大片陽光肆意地灑進室內，背後高樓櫛次鱗比，反射著耀眼而冷漠的光芒。

    她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方案，目光飛速掠過一行行文字，一心二用，“怎麽樣，查到那個武器的來源了嗎？”

    “裴小姐請放心，這個火箭筒的確不是公司內部泄漏出去的，但很相像，懷疑是軍方問題，改裝的上一版本，加工很精良，射程不如新品，但穩定性很強。改裝這個武器的人是個天才。”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溫不火的。“需不需要和連部長說一聲？”

    “我下午親自和他說，”她想了想，還是對這件事很不放心，“我覺得問題不可能出現在連部長那兒，他要退休了，肯定正移出權力圈兒，好了，張經理你先出去吧，加強軍火庫的監控和巡邏，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張居懈點點頭，“好。”

    等男人走出去後，她才敲敲桌子，“行了，別玩了。”

    還有些許稚氣的男生剛剛打完一局排位戰，手機往桌子上一扔，毫無懸念的勝利讓他沒有多興奮，習以為常的靠著柔軟的真皮椅，“bss你很少召喚我啊。”

    “那你就應該知道出大事兒了。”她咬牙切齒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但又欣賞他的才華，他是電腦天才，十五歲被警署發掘，自此就輟學開始工作，但因為“盜取警方機密資料”的原因被解雇，還差點進了監獄，轉頭就被她挖了過來。

    這幾年沒幹什麽缺德事兒。

    “你還是懷疑有內部問題？”他問，“毫無根據，我都能聽出來。”

    “以防萬一。”她說，“你的軟件完成了嗎？”

    “嗯？”他點頭，“嗯。”

    “那就把上一批所有的追蹤係統激活。”她說，“全部激活。”

    “隻啟動這一批的？”

    “我隻需要證實，如果還有第二個，那其他的不用查了，我們就要直接采取措施了。”她說，“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你幫我查點別的事。”

    “什麽事？”他轉著手機，手好看的過分，青筋，手骨，血管都恰到好處。

    “你的黑客技術怎麽樣？”她話鋒一轉，“到什麽程度。”

    “你要什麽程度？”他端起桌上咖啡，抿一口，漫不經心的問。

    “國際刑警成員資料庫。”

    “噗”他呲了自己一臉咖啡，“什麽？”

    “做不了？”她不解釋，上來就激將，“那算了。”

    “欸欸怎麽做不了，”他其實是很崇拜裴辛旖的，覺得她確實很聰明，往往不經意間就露出精明老辣的底牌，但一旦真正和她相處良久，就會發現她其實非常有能力和責任感，重情重義、敢愛敢恨、有血性，願意為關心的人兩肋插刀。所以年輕氣盛的他還那麽張揚，卻老老實實的給她打了好幾年的工了，“給我一周時間絕對沒問題，而且絕對查不到我們身上，你想要什麽？”

    “幫我查兩個人的資料。”

    “嗯？”

    “一個叫施誠，一個叫…裴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