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他的熱與她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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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到那魚,藍藍突然顯得很開心,魚胖乎乎的還長著兩條長長的須,可是桶太小了,它隻能彎曲著身體,所以連遊動的餘地都沒有。

    看著它那可憐的樣子藍藍委屈的說:“莫言你真小氣,就不知道把它放在大點的水盆裏嗎?小寶貝!你怎麽不變成魚精逃走呢?現在好了,就要被紅燒了。”然後撅著嘴捏了捏莫言的鼻子和臉,“我們把它拿到後麵那條河裏放了好不好?”

    誰知聽到這話莫言卻無奈的搖了搖頭:“還真是個傻大妞,它要是通人性一定會修煉成人然後給你做奴才的。那可是我專門買回來準備燒給你吃的,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活菩薩,要不我等會設個神龕把你供起來吧。”

    望著他說話時陰陽怪事氣的神情,藍藍感到異常尷尬,但還是給大塑料盆裏裝上水,然後把魚放到裏麵,看著它在歡快的遊動,她才抬頭望著天空:“以前去外灘那個魚塘邊玩,還想著做一條魚真好,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現在看來不盡然啊!生活在大海裏或許還能僥幸活過一生,而在小池塘免不了被人捉去吃掉,原來人才是這世上最可惡的動物啊,總是掌控著別人的生命。”

    她說完,莫言就捏住了她的鼻子:“不就一條魚嘛!哪來這麽多感慨,不敢下手就直說嘛。”這時,他才覺的整張臉都辣乎乎的,甚至有點刺痛,一時竟沒想到是她弄辣椒的手摸過他的鼻子,於是便皺著眉頭。

    望著他發紅的臉藍藍這才“嘻嘻”一笑:“我本來就不敢殺啊,哎,你的臉怎麽啦?”說著又伸手摸了摸。莫言這才恍然大悟忙躲開她抱怨:“還不都是你的手,趕緊去洗洗別在身上亂抓哦,還好沒碰那魚不然被你辣哭了。”說著跑到廁所打開水龍頭用肥皂洗了洗臉。

    調皮的藍藍伸出手說:“呶。”

    莫言隻好攥著她的雙手搓洗了兩下:“要不我做你的小跟班吧,陪吃陪睡陪玩一個月二百五怎麽樣?”

    藍藍也不說話隻是笑得喘不上氣來。

    這時,隻聽“撲騰”一聲,那魚竟然從盆裏跳了出來,並在地上不停的翻騰著。藍藍一著急趕緊跑過去抱住它就往盆裏一扔,結果水濺的全身都是,因此整個人都傻掉了。

    望著她咧開的嘴和緊閉的雙眼莫言笑著說:“你看,它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準備逃命呢。”

    藍藍這才睜開眼睛蹲下去摸了摸它光滑的背脊:“是嗎?你好聰明呀!可有什麽用呢?下輩子投胎做個人吧,咱倆互換過來好不好?”

    莫言用毛巾擦了擦臉,然後把魚撈出來放在菜板上,拿起閃著銀光的菜刀:“真是個幼稚鬼。”

    他們就這樣一邊說笑一邊忙碌,隔壁的鄰居站大甬道上心想,做個飯煙熏火燎的真不知道有什麽可開心的。

    飯做好後,已經七點多了,媽媽還沒有回來,莫言便把藍藍抱在懷裏親了一會才說:“小豬頭你餓嗎?要不我們先吃吧。”

    有點羞澀的藍藍望著他深邃的雙眼小聲說:“我不餓,等阿姨回來一起吃吧。”

    莫言看了看時間心想,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麽還不回來?打電話問過之後,才知道她已經在食堂吃過飯了。

    莫莉和爸爸一般都在食堂用餐,除非休假的時候一家人才能在飯桌上聚齊,因此,很難得的,這次隻剩下他們兩個緊挨在一起坐著,一會你喂我,一會我喂你,深情的目光糾纏在一起,似乎想用一瞬間把一生的愛都消耗殆盡。

    後來,莫言讓藍藍坐在他腿上,夾了片青筍送到她嘴裏,然後含住她柔軟的嘴唇,似乎想把它和筍一起嚼碎吞進肚裏。

    就在這時,叮當輕輕推開門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們:“冰冰哥哥,你們,你們在幹嘛呢?”

    一看到他,本就喜歡小孩的藍藍真是又驚又喜,於是趕緊坐到了板凳上笑眯眯的看著齙。

    愛逗小孩的莫言捏了捏叮當肉嘟嘟的臉蛋說:“小家夥你來的真是時候,我們在吃飯呢。來,喝杯酒長高高哦。”然後端起那杯水湊到他嘴邊。

    叮當雖然不懂事,但一看到莫言那神色,似乎意識到不是什麽好事,於是就抿著小嘴跑了出去。

    望著他驚慌失措,跌跌撞撞,那副喝醉酒的模樣藍藍就說:“你好壞呀!看把他嚇的。”

    誰知莫言卻告訴她:“他那麽可愛我忍不住就想逗他,哎,以後我們生一堆孩子好嗎?”為了不被鄰居聽見,他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

    聽到這話,藍藍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通紅:“這麽大一條魚還堵不住你的嘴啊?”然後起身就走。

    就在這時,莫言突然關上門一把把她拉到懷裏:“幹嘛去呀?女人生娃天經地義。想跑?門都沒有,我現在就要例行作為莫家後人的義務。”說著把她抱到床上開始上下其手。誰知不管他怎麽折騰,她始終毫無反應,有點精神受挫的他隻好發號施令,“明天一定要問問你們主管,要是辭職申請還不批準就直接收拾東西走人聽見沒?”

    藍藍隻好說:“哎呀!你好煩啊!我知道了。”

    莫言這才滿意的放開她坐在床邊抽煙去了。飯後一鍋煙勝似活神仙,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現在已經改不掉了。

    紫色的彤雲宛如一片片魚鱗鑲嵌在灰色的麻布上,給這傍晚的天空增添了一抹豔麗的色彩,打眼望去就像一簇火焰在燃燒著,那光亮在藍藍眼中恰似盛開的繁花,給她沉悶的心平添了一絲難得的愉悅。

    青玉色的河麵上反著一層紫色的光芒,仿佛無數顆水晶順著水流在緩緩移動。

    莫言把雙手掛在榕樹結實的樹幹上,繃直的身體一會往下垂,一會往上縮,額頭的血管和胳膊上的肌肉都因為用力過猛而凸了起來。

    藍藍站在河堤邊望著對岸綿延數裏的草地,還有那蘑菇般的楊梅樹和荔枝樹,說:“那裏一定很好玩吧。”

    莫言這才鬆開抓著樹幹的手跳到地上走到她背後:“不過是個果園而已,荒郊野外的恐怕連人家都沒幾戶。走,我們回去吧。”

    對未知產生好奇的藍藍望著向對岸行駛的客船大聲說:“你騙人,沒看見這麽多人乘船去那邊呀。”

    感到無奈的莫言看著那些乘船過渡河的客人,然後戳了戳她的腦袋:“笨死了!穿過那片樹林和草地就是水汀,給你說過的又忘記了?”然後拉著她就往回走。

    走到巷子出口,藍藍卻停下腳步:“我還是回宿舍吧。”

    莫言哪裏肯她回去,於是硬是把她往他家推搡著:“不行,今晚你要陪我呢。”好久沒抱著她睡覺了,所以,他還真想。

    誰知藍藍卻衝他壞壞一笑:“我看還是讓劉軍陪你吧。”

    聽到這話,莫言就用異樣的眼神望著她嘀咕:“我又不是同性戀,要他陪能幹什麽,你不去算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走嘍。”

    藍藍隻好跟著他往宿舍走。此時的水汀,路燈已經漸次亮了,對比之下,才顯出星子的灰暗與遙遠。

    莫言把她送到樓下,看著她走到六樓,才放心的離開了。

    樓梯上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草酸味,就連房間裏也不例外。

    回到宿舍之後,藍藍盡量把窗戶開得大一點,好讓空氣能夠流通。

    髒衣服一大堆,她邊洗邊想著莫言說的話,正煩惱著,他又打電話來了:“豬頭,我跟劉軍在你們公司的電玩城裏,快來一起撈魚吧。”

    藍藍對電玩不感興趣,於是就說:“那魚撈來又不能放生,算了,你們玩吧。”

    聽到這話,莫言有點悶悶不樂:“哦,那好吧。”

    分明感覺到他有點失落,可藍藍還是沒去安慰就把電話掛了。

    當藍藍剛把衣服洗完哥哥回來了,望著他仍舊嚴肅的表情就說:“哥哥你下班啦,吃飯了沒有?”

    龍aa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然後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那一刻,藍藍的心涼了半截。原本還有些舍不得離開這裏,可他的冷漠瞬間使她變得堅決,看來的確該走了。

    掛完衣服,心情沉重的藍藍就躺在床上靜靜的望著天花發呆,哥哥和別人通話的聲音,咳嗽的聲音,走路的聲音,開衣櫃的聲音,電視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麽的清晰,清晰得如同在一個房間裏,中間隻隔了一道玻璃或者珠簾。

    藍藍伸手摸了摸這堵橫在他們兄妹之間的牆壁,眼淚不由自主的湧出眼眶,心想明明離的這麽近,誰知這卻是世上最遠的距離。

    不知什麽時候,一輪不太圓滿的明月已經懸在了天上,遊離的雲朵如輕紗般罩著它,像極了淘氣的小孩用還沒燒旺的麥草烤著大半個白麵餅子。即使還沒有熟,已然能聞到小麥的香味。

    望著那輪殘缺的明月,藍藍的心就像長了翅膀的小鳥,飛過千山萬水悄然無聲的停留在自家被燈光照亮的院子裏。

    媽媽,我那勤勞,善良,苦命的媽媽啊!遠在千裏之外的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

    再過幾天就是十五了,不管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是那個世界的人,恐怕都不會好過吧?

    帶著這種疼痛的情結,藍藍便鎖上房門來到樓頂,樓頂緊貼著四麵牆壁的是專門留出來的排水渠道。下了這麽多天的雨,渠道裏不僅積滿了雨水,而且長滿了許多水草和翠綠的浮萍。被長方形的渠道圍在正中間的是用一塊塊正方形水泥磚蓋住的高出渠道一拇指的凸出平台。無數塊磚塊之間,相隔兩個指頭蛋寬的縫隙裏,如今也長了許多野草和野花。

    藍藍把雙臂交叉在胸前,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來回踱著步子,雙腳碰到那些小草就像被掃帚刷了一下癢蘇蘇的。平台上放著許多很大的陶瓷花盆,花盆裏的小榕樹已經長到一米高了,活像巨大的綠蘑菇。

    藍藍在樓頂走了幾個來回,後來就坐到拐角把穿著拖鞋的雙腳放進水渠裏,水渠裏的水到了夜晚就冰涼冰涼的非常舒服。蛐蛐正在草叢裏扯開嗓門大聲歌唱。

    她揪了一棵狗尾巴草望著墜著幾顆星星的天空,恍惚間,家鄉的田野就像一幅秀美的山水畫慢慢在心裏舒展開來。

    她和幾個小夥伴正在田野上捉蝴蝶,後來,挑著水桶的媽媽就站在水潭邊的小路上大聲喊,藍娃子慢點跑,別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