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衿不知此時的東陵是什麽情景，如今東陵兩派黨爭，是宣王君華和皇帝君無恨。

    一方手執兵符，縱使百萬大軍，但是一時也無法調進京中。一方掌握京城禁軍，玉璽在手。

    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兩朝元老雲相，卻是幫著一個起兵造反的王爺逼宮。

    明明雲相的最寵愛的女兒，是皇上的皇後，後宮唯一的女人，母儀天下。這種情景之下，雲相卻幫著君華，實在讓人不解。

    君華站在雲府內雲子衿曾今的閨房中，雲相將邊城大軍的消息告訴他。

    “雲相，你收手吧。”君華看也不看那張紙條，放在燭火之上燃盡。

    雲相苦笑，“宣王知道，子衿那妮子說了她離開這段時間，老臣要保護好殿下。”

    “雲相不能再插手了，子衿…已經為我做了那麽多，雲家若再為我插手這件事，日後是沒有生路的。”君華摩挲這掌心中的兵符，是她從皇宮裏偷出來的。

    雲相換了個問法，“王爺若是奪得皇位，會如何？”

    君華偏頭，對著那房間中原本掛著他那幅畫像的位置輕輕一笑，“我會安頓好東陵，或許還沒有歸處，但至少不會再讓子衿涉險其中。或許…浪跡江湖是個不錯的選擇。”

    雲相端起茶杯敬了他一杯，原來宣王心中不是沒有過他的女兒子衿的。

    隻是被沐鳶兒騙了那麽多年，心中一直認為子衿是殺害他母妃的仇人，才一直壓抑心頭對子衿的悸動。

    既然如此，子衿那妮子歡喜，才是最好的。陛下縱使百般為子衿好，卻始終不能走進子衿的心啊。

    “我若是雲相，此時應該撤走所有支持我的勢力。”君華三指執起茶杯，手微傾全部倒在桌麵上。“覆水難收，君無恨他是鐵了心要我死，我活不下來的。”

    雲相看著那灘茶水，映出君華略有苦澀的笑。他不禁皺眉，“王爺是在說喪氣話？”

    “不，不是喪氣話。”君華薄唇輕輕一勾，溫潤的麵容上，唯有那雙眼睛清冽。“我隻是陳述事實。”

    雲相離去，君華放下茶杯，起身走遍曾經雲子衿待了十八年的房間。他伸出那雙修長有力的手，撫過她曾經挑燈夜讀的木桌。

    木桌上一本小記，引起他的注意。他拿起那本小記，翻來幾麵，所書的所有內容，都是關於他的。

    是雲子衿的字跡，寫的斷斷續續。有時候每天會寫幾行幾頁，有時候隔著幾天幾個月，甚至是一年。

    頤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七。

    “我終於再見到他了，沒想到當初我梅林救下的男子，會是如今的宣王。他變了很多，清瘦了，也更加冷淡。宮宴上我遇到了沐尚書家的小姐沐鳶兒，君華似乎和她很熟悉。”

    頤和四十一年，三月二十九。

    “沒想到最後皇位會交到君無恨手中，君華爭了那麽久，想必很不甘心吧。我請他去洛陽梅林，他同意無非是因為君無恨當時在我身後。可是，誰叫我喜歡他。娘親說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等我來年及笄，我想嫁給他。”

    頤和四十一年，十月初二。

    “上京安排了幾個月，終於了到洛陽。他居然開口許我皇後之位。哈，好一筆買賣。用我的身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還能拉到雲家一個幫手，又深知我不會對沐鳶兒如何，一石三鳥。我拉著他上街，他說我模仿沐鳶兒笑的不像，我很想當場就甩袖走人，果真最後還是不歡而散。君華，如果我沒有刻意模仿沐鳶兒笑的樣子，你會允同我上街嗎？”

    永安元年，元月初一。

    “君無恨也願意許我一個後位，明知我喜歡誰還要這樣做，我和他都是天下可憐人。”

    永安元年，三月十四。

    “我耗盡心血，費時三個月扳倒陳侍郎，牽連禦史台和沐家，再無翻身可能。君無恨無人可用，君華也好安插人手。我如此費心為他，卻隻因牽連沐家和沐鳶兒，他要怪我。他要當皇帝，陳侍郎日後翻身醒悟該如何。他沒有把握逼宮，就一日鬥不過君無恨。嗬，我為他做這些，卻反倒得他一句埋怨。”

    永安元年九月十七

    “半年時間我幫顧陌穩固朝綱，收買人心換下一半的前朝老臣，他許我十萬匹西越良駒，日後君華兵變也算多了一分本錢。”

    永安二年，四月初八。

    “顧陌悄無聲息進去上京，約我一敘。我在雲府門口餘光掃到他。很默契的我們都沒有出聲，畢竟我害得他心悅之人沒落到掖庭，他終究是恨我的。”

    永安二年，十二月初一。

    “我同意入宮為後接近君無恨，替他盜取兵符，這一去隻怕是九死一生，初七他親自來雲府迎娶我，日後不知再相見是何等情景。入宮後，我就不再提筆寫本小記了，隻怕君無恨看到了會對他如何。”

    小記中他知道緣由的是這幾篇，還有沒來得及看的，君華合上冊子，若有眼尖的人細看，必會看到那冊小記上有一道水痕。

    君華撐著桌麵，良久說不出話來，隻是桌麵上，多了一滴水珠，也不知道是誰的悲傷。

    君無恨在皇宮裏，問從西越回來的探子，“她在皇都，過的可好？”

    探子遲疑了一下，將娘娘到皇都之後被劫走，後來入宮的事一五一十告訴自家主子。末了補充一句，“娘娘對她身邊的小宮女漣漪有些疏遠，主子可要再從雲家要一個娘娘熟悉的宮女送過去？”

    君無恨搖了搖頭，他知道雲子衿在擔心什麽，之前那個菱紗就是先例。他也怕自己給她送個宮女，最後又被他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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