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直留意著她這邊動靜的濟世堂的人，以及被請來的那些其他醫館的郎中們才能看出一二，也僅僅隻是皮毛罷了。

    步妖妖所用的陣法可他們已知的並不相同，好幾次這些人都看到步妖妖將手中銀針紮入了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某些穴位上，要不是想到她不可能當中做出有損醫館名聲，或是損害病患身體的舉動來，都差點脫口阻止她下針了。

    因為那些穴位有的是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人命的大穴，便是行醫數十年，醫術高超的名醫也未必敢輕易往這些穴位上下針。

    可緊接著，那些病患臉上露出的放鬆舒適的神色，卻讓他們明白，他們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步妖妖並沒有亂來，她是真的在給人治病！

    人家既然敢下針，就表示有足夠的把握不會有問題！

    步妖妖那沉著冷靜的模樣，還有被她紮了幾針後便明顯臉色比最初好了不少的病患們，那些心存遲疑的人們倒也不再說什麽了。

    同樣的，濟世堂原以為勝券在握的幾個郎中，神色也越發認真，甚至透出幾分凝重。

    其中，柳賀看向步妖妖的目光中更是充滿了探究。

    腹痛，腹瀉，頭痛，腰疼，胸悶氣短，潰瘍，骨折，骨裂，甚至是皮膚病，步妖妖給看過的病患身體的病症意料之中的非常複雜，但她卻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步調，也不管周圍的人神色如何狐疑，納悶，繼續以銀針療法為主。

    偶爾要是碰上一些稍微特殊一點，比起銀針有更快捷的方式的，也會換一換，諸如拔罐，刮痧等方式，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人不了解的治療方式。

    因這這兩種方式都需要病人將衣物脫去，治療時，還需要先將周圍用布都圍起來，隔絕眾人的視線。

    也不是沒有人提出異議，用布把人都給擋住了，他們不是什麽都看不見了嗎？萬一作弊怎麽辦？

    步妖妖卻相當鎮定地表示，病人的病情已經記錄下來，治療過程中需要病人脫下衣物，並不適合讓眾人圍觀，不管她用了什麽手段治療，隻要把人治好了不就成了？這有什麽能作弊的？難不成她還能和病人串通不成？

    眾人一想，也有道理，這又不是什麽科舉考試，必須有人監視著進行，免得作弊，郎中給人看病，少不得會有一些不能為外人道之的絕活，或者單純的就如她所言，治療時要把衣服脫了，這裏至少有好幾百號來湊熱鬧的人。

    換做是他們，也不願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袒胸露背。

    何況，濟世堂那邊也同意了。

    最多，有少部分婦孺會小聲嘀咕著‘這位步郎中可是個女子，給男人治病，還要看男人的身體，怕是不妥吧’‘聽說步郎中尚未成親，她這樣看許多男人的身體，日後還有誰敢娶’之類的閑話。

    有的聲音大了，步妖妖也不是聽不見，隻不過壓根不當回事罷了。

    在大夫麵前，病人根本沒有男女之分，不論男女老幼，病人就是病人。

    更何況！難道就因為男女之別，有病人都要病死了，需要把衣服脫了才能治療，她還要以‘我是女子，不方便給你看病，你還是等死吧’這種理由來拒絕幫人治療嗎？

    到時候病人能接受這種理由嗎？

    想說什麽閑話，盡管讓他們說就是，也不妨礙她該吃吃該喝喝，嫁不出去？不好意思，她已經有人要了，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不過，想到鳳軒連她偶爾和月蘭邪接觸都會滿含醋意，和無言這個比她還小了一歲的少年都頗為防範，活脫脫的一個醋壇子，占有欲又特別強，想了想，步妖妖還是決定不親自上陣了。

    拔罐由她來，刮痧則是讓無言動手，反正她在醫館時也教過無言這種治療方式。

    沒多久，眾多圍觀的百姓們，以及那些官吏商賈就聽到被布圍起來的空間內，忽然傳出‘啊——’的一聲淒慘的叫喊聲，嚇得不少人都渾身打了個激靈，驚恐地看向聲源處。

    “怎麽了！裏頭是不是出事了！”

    “這叫得這麽慘，真的是在給病人看病嗎？”

    “我怎麽覺得這是要出人命啊？”

    眾人麵色焦急又緊張地議論起來，更有一部分人試圖衝過去看看裏頭的情況。

    賈之程和肖瑞等人那邊也是皺起眉頭，麵露遲疑。

    關鍵時刻，步妖妖從裏麵走出來，神色鎮定地往周圍看了一圈，道：“病人正在治療的關鍵時刻，不允許有任何人打擾，治療結果如何，很快諸位就會看到了。”然後再一次掀開布簾子進去，消失在眾人眼前。

    話是這麽說，但布簾子裏的叫喊聲卻並沒有停止，反而一聲接著一聲，直把人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隻是圍觀的百姓如此，就連濟世堂的人聽著都覺得發毛，想不通究竟什麽治療手段能讓人叫得這麽慘！這是治療嗎？說是謀殺還差不多！

    可偏偏，隻要仔細一聽就能聽得出，裏頭那位病患的叫聲並不見虛弱，反而好像越叫越精神了？

    “……”

    賈之程為難地皺緊了眉頭，側目看向神色平靜的肖瑞，試探地問道：“肖副將以為如何？那布簾中的人似乎頗為痛苦，繼續放任，是否不妥？”要是當著他的麵真鬧出人命來，到時候步妖妖要問罪不說，他自己也要被牽累。

    肖瑞冷淡道：“對方不是說了，正在治療的關鍵時刻嗎，若是我們中途插手將其打斷，那人的身體出了問題，算誰的錯？”

    “這……”賈之程一時語塞，這鍋他肯定不願意背。

    “何況裏麵的人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虛弱無力的樣子，天醫館的人更不會傻得當中行凶，賈大人大可放心。”

    話說到這份上，賈之程也不打算插手了，且看著好了。

    真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上頭問起罪來，有肖瑞的態度擺在這裏，他應該也不至於太過被責難。

    事實證明，他的不插手是對的，過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那位慘叫連連的病人就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而且比起最初蠟黃沒精神的模樣，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仿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