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爺花了大筆銀子，當然不可能僅憑步妖妖三言兩語就真的什麽都信了，特意又問了她的住處，得知她居然住在江陽城最大的客棧，天香客棧的天字號房，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天香客棧的天字號房一天的住宿費就要二十兩銀子，尋常人根本住不起，住上五天就要上百兩了，便是一些富商也未必會如此大手筆。

    步妖妖從方草堂買下來的那許多的藥材也讓何掌櫃送到了天香客棧，由此，馮老爺也斷定對方並不是為了哄騙自己才隨便報的假，那些藥材的價值可比他給的天價診金都貴多了，誰也不會傻的趕出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來吧。

    步妖妖因馮家的事在方草堂多耽擱了不少時間，留下地址便直接離開，馮家人則是還要和方草堂交涉著賠償問題，以及讓那幾個郎中們也給馮謙診脈了解情況，學習學習。

    百姓們看熱鬧沒得看了，便陸續地散了，但今天發生的事足夠他們回去議論好些天了。

    不管是馮謙那張臉，還是芒果引發的過敏，步妖妖年紀輕輕便驚人的醫術，以及天價診金等等，都能引起人熱議。

    有人覺得步妖妖既然是行醫之人，碰到受罪的病人，自己又能治，就該給對方救治，哪怕對方不給那麽多錢也得治啊！難道馮家不給那幾百兩銀子，她就真打算冷眼旁觀了？是不是太冷血了一點？還是個女子呢，就更讓人覺得不妥了！

    可也有人認為步妖妖做的沒錯，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可能原本給人看病要的診金就貴，誰讓馮家一開始沒問清楚了？再說，又沒有強逼著馮家讓她治，你情我願的事兒，人家憑本事賺錢，能做出來的除疤藥膏連益安堂的名醫都做不出來，還不值錢嗎？

    換作是他們有這個本事，也會報個好價錢！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想法不同，意見也眾說紛紜，就為了這麽一件和他們毫不相幹的事，當時在場的百姓或是事後得到消息的人，很是爭論了一些日子。

    之後，本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的芒果這種海外的水果，也莫名地廣為人知，比起‘杧’這種稱呼，大家夥兒也更習慣叫它芒果，有人打著膽子找出海的船隊高價買來嚐試味道，也有人敬而遠之，深怕步了馮謙的後塵，但其名聲短時間傳得人盡皆知卻也是事實。

    說回到正題。

    天香客棧天字號房中，劉軒正匯報著從衙門收集到的關於海盜，以及軍營那邊的情況。

    “……近兩個月來，死於海盜手中的江陽城，以及來自其他城鎮的商旅百姓，共計超過百人，受傷人數八十多人，其中還有四十幾個失蹤人口，大半都是到江陽城遊玩的女眷坐遊船時被劫走，按照衙門那邊的猜測，還有陳平的供詞……這些女子怕都是海盜們為了享樂擄走的。”

    劉軒的臉色凝重，眼中滿是對海盜惡行的厭惡，“被搶掠的商船及一些大型的漁船超過五十艘，其中又有一部分連貨物帶船都被劫走，還有的船則是被一把火燒個精光，那些死去的人當中有一些便是連同船隻一起藏身火海的，其行徑可謂喪盡天良，也猖狂至極。”

    鳳軒的神色看上去卻很平靜，仿佛絲毫不受影響似的，隻是一雙眼睛裏卻似有若無地透出一股冷冽。

    “海盜的老巢所在地可有線索？”

    劉軒遺憾地搖頭，“衙門那邊的人說江陽城這邊的海上有許多的荒島，有的已經被發現，也有的位置偏僻，至今無人發現，每年總會有那麽一兩個從未被人發現的新的小島被人踏足，海陸三天的路程範圍內，可疑的荒島沒有三五十也至少有二十幾個，即便是要派人去一一查探，也可能還沒抵達目的地，便先一步碰上了海盜進而遭到剿滅，損失慘重。”

    鳳軒麵前的桌上正鋪著一張江陽城周圍的海圖，上麵標記著目前為止已經被發現的島嶼，在海圖上很不起眼的小島的確密密麻麻的在海中遍布。

    劉軒又道：“另外，屬下認為，既然海盜的人數不少，而那些荒島很多可能規模並不大，要藏起許多船隻，搶奪的貨物，包括金銀財寶，怕是附和條件的並不太多，這樣未免太容易暴露，主子，你看，他們有沒有可能將船隻和搶來的寶貝，甚至包括他們自己的居住地，都分割開來，分布在不同的幾個島上，如此，也能最大程度的減少被發現的可能性。”

    相應的，自然他們想找到海盜老巢的難度也會倍增。

    “不無可能。”換位思考，如果他是海盜的頭子，一定會這樣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一旦其中一個被發現了，其他的便可以迅速轉移，怎麽著都不至於被一網打盡。

    之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自然是不停地死灰複燃，沒完沒了地折騰。

    神煩的節奏！

    鳳軒在腦子裏思考了很多種如何將海盜一網打盡的法子，簡單粗暴一點的，迂回的，陽謀陰謀都想了一圈，倒是想到了幾種或許有效的法子，但前提是，得先盡可能多地掌握海盜的訊息。

    隻目前知道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軍營那邊的情況打聽過了嗎？”

    劉軒道：“之前那位縣令被殺，現在這位才剛走馬上任，對很多事情不了解，關於海盜的消息都是上一任縣令查出，新縣令隻知道軍營中的將士們幾次和海盜交鋒，忽悠損傷，但海盜狡猾，對海戰更加擅長，我們這邊吃了些虧，傷亡人數不少，最近半個月內，並不曾再有行動。”

    鳳軒用指尖瞧了瞧桌麵，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海圖，沒說話。

    關於他會親眼來這裏的消息，對外還是保密狀態，便是京城也隻有少數人知曉，軍營中倒是有他的親信，但那些海盜說不得和舊太子殘黨有關，事關重大，為了避免消息走漏，他也一直不曾聯係。

    片刻後，鳳軒突然話頭一轉，問道：“關於那些攔路搶劫的強盜，衙門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