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街上熱鬧了起來，來吃早飯的人也漸漸多了。

    長天樓的門前，陸陸續續也來了許多準備吃早飯的客人，隻是，基本上都隻往裏麵瞧了一眼，便把剛剛踏進長天樓門檻裏的那條腿，收了回去。

    “長天樓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長天樓得罪了什麽人，連權二爺都來了。”

    長天樓冰冷的地麵上躺了一地，大家雖然不至於陣陣哀嚎，但大家的臉上也好不到哪裏去，憤憤然，隻是站不起來。

    佟掌櫃見此，再也坐不住了。

    他肅著臉，精瘦的他，像是紮根在岩壁上的老鬆。

    “這是全通武館的權二爺。”佟掌櫃嚴肅的臉，忽然像吹過了一陣春風，他笑了起來，就像跟本沒有發現，滿地躺倒的，都是他的自己人。

    權二爺朝著佟掌櫃拱了拱手，說道：“權二，當不得一個爺字。”

    “權二爺謙虛了。”佟掌櫃的目光在小二哥的身上略過，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隻是佟某實在不知，權二爺此舉何意？”

    “沒什麽。”權二爺仿佛看不出來佟掌櫃臉上根本沒有隱藏的怒意和不解，他語氣淡淡地說道：“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倚在二樓欄杆處的劉琰，往自己的嘴裏丟了一顆炒豆子，一邊嚼著，一邊說道：“東家，這姓權的，多半是別人請來的打手吧，既然如此，照我說佟掌櫃不如用錢砸他，叫他反打回去。”

    反正都是雇來的。

    吳六看了一眼劉琰，說道：“不會的，越是真正的江湖人，越是注重信義。”

    果然，就如吳六所說的那樣，當佟掌櫃提出劉琰所說的那個提議的時候，權二爺說道：“不必了，權某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更不會為了錢財反悔。”

    權二爺這話一說，已經倒在地上的小二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揍得渾身酸痛直不起腰了，鼻青臉腫的他，掙紮著站了起來，怒斥道：“你少說得冠冕堂皇的，來吧，不就是要挑事嗎？讓你江爺爺來會會你！”

    “你不行。”

    “你說什麽？”小二哥覺得自己的頭頂上，一定有一股青煙正在冒出，“少說大話，剛剛是你運氣好，這回你江爺爺可不會再讓著你了。”

    說著，小二哥啊啊地叫著，就要出手。

    權二爺卻根本沒有要和小二哥再次對上的意思，他腳步微微一挪，小二哥就撲了空。

    “你！”

    “你要是再和我打，你就廢了。”權二爺冷漠又認真地看著小二哥。

    “哈哈哈哈……”

    尋聲看去，眾人發現此刻發笑的是一個壯漢，他的一邊手，裹著厚厚的布條，布條上隱隱有血跡，看起來受傷不輕。

    別人可能看著這個人眼生，但小二哥和佟掌櫃可認得。

    尤其是小二哥。

    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囂張的手下敗將，小二哥氣的牙癢癢。

    知道他去叫幫手了，卻沒想到他們居然能請得動權二爺。

    小二哥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與其說小二哥是在生對方的氣，不如說小二哥是在氣自己。

    如果自己足夠強大，對手要請幫手盡管去請就是，隻要有足夠的實力，他們也不會落到這麽難堪的地步。

    小二哥以手捶地，說白了，還是自己沒用！

    看著小二哥那副怒氣衝衝，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那來挑事的壯漢更開心了，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手就是因為這個該死的跑堂小二而受傷的。

    他得意地看著小二哥，“怎麽樣，這回看你還怎麽攔路。”

    “在長天樓鬧事，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小二哥怒道。

    “喲，”那挑事的壯漢右腿一抬，踏在一條矮長凳上，好笑地看著小二哥，“你這是打不過我們，現在改用威脅了嗎？”

    “不過很可惜呀，我們還真不怕！”那壯漢撇嘴笑道：“長天樓有什麽依仗，不就是青洲的那對父子嗎？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嗎？”

    他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們還真當他倆的名頭那麽管用呀，當然了，如果這裏是青洲，他們的麵子或許還值幾個銅板，但是，這裏可是京城，一個磚頭丟出去，隨隨便便還能砸到幾個皇親國戚呢。”

    這話一出，無論是小二哥還是佟掌櫃，亦或是那些剛剛掙紮著起來的護衛，他們的臉一下子就氣紅了。

    門口堵著一層又一層圍觀的人，聽到那壯漢的話，麵色各異，有人甚至說了一句，“唉，也不知道這長天樓得罪什麽人了，以後恐怕就吃不到那麽正宗的青洲羊肉了。”

    陶行樂運來的羊肉，雖然來自鳳凰城，但鳳凰城本就在青洲沙漠的邊沿。

    “這有何難？”忽然有人接了一句，“隻要大家想吃，咱京城那麽多酒樓，有那麽多厲害的大廚，誰學不會？”

    “也是也是……”

    議論聲，聲聲入耳，佟掌櫃的麵色越來越難看。

    二樓的劉琰搖了搖頭，“這回長天樓的裏子麵子可都掉了，真是奇怪了，到底是誰在找長天樓的麻煩來著？”

    說著，劉琰又吃了一顆豆子。

    “別吃那麽多炒豆子。”陶行樂看了他一眼，“吃多了上火。”

    “啊？”劉琰愣了愣，“哦。”

    吳六笑了笑，“劉琰，你可越來越不像一個書生了。”

    劉琰不服氣，“六哥，你這話不對，書生就不能吃豆子了嗎，哪裏來的道理。”

    “都吃好了？”

    聽到陶行樂的話，劉琰和吳六不再鬥嘴，吳六哢吧哢吧地握了握拳，“早就吃好了，就等東家一句話呢。”

    陶行樂點點頭，“去幫幫忙。”

    劉琰聽到這話興奮了，“對對對，六哥六哥快去快去，還有徐哥，對了，徐哥呢？”

    “徐鏢頭今早去鐵器鋪了，”陶行樂說道。

    劉琰有些不放心了，“東家，那姓權的一看就很厲害，六哥一個人行嗎？”

    “唔，你說得對。”陶行樂對著他笑了笑，劉琰汗毛一豎，就聽到陶行樂說道：“你也去。”

    “我？”劉琰一愣，立刻叫喚了起來，“我，我不行呀。”

    “怕什麽？”吳六揪著劉琰，“你也練了這麽久了，有人送上門練手也挺好的。”

    陶行樂直接無視了劉琰的話，眼睜睜地看著劉琰叫吳六給揪下了樓。

    吳六和劉琰一下樓，一下子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吳六給了佟掌櫃一個安撫的眼神，而後對權二爺說道：“權二爺，是否我們打敗了你，你就不再管這件事？”

    “這件事情本與權某無關。”權二爺說道：“權某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若是權某不是你的對手，那權某自當退還傭金，不再插手此事。”

    “權二爺！”

    權二爺轉頭看了一眼那挑事的壯漢，眼神涼涼，語氣涼涼，“怎麽，你不信權某？”

    權二爺冷哼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權某這就回去了，放心，傭金自當全數奉還。”

    “別別別……”那壯漢苦著一張臉，“二爺別走，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吧，怎麽比？”權二爺也不囉嗦，甚至把主動權直接讓給了吳六。

    吳六笑了笑，說道：“這樣吧，最簡單的，咱們二對二，一局定勝負。”

    “好。”

    站在樓上的陶行樂，安安靜靜地看著樓下的打鬥。

    但正在交手的是吳六和權二爺，劉琰和那個挑事的壯漢，還在彼此試探。

    陶行樂身邊的雁歸兄弟們有些不太放心，其中有一個人對陶行樂說道：“東家，要不然還是我去吧，劉琰……”

    就目前而言，劉琰的武功在整個雁歸堂，是偏弱的。

    陶行樂心裏也有數，知道他此戰也能會打得很艱難，但陶行樂卻說道：“不必。”

    “可是……”

    陶行樂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她環著肩，皺著眉頭看向樓下，看著已經從試探到交手的劉琰，語氣顯得有些冷漠，“如果他連一個手受傷的人都打不過的話，那也不要繼續跟我走商了。”

    陶行樂又說道：“不光劉琰，還有你們，你們是雁歸學堂的第一批學員，遲早要放出去獨當一麵的，若是沒有點武功防身，那你們也別去了，去了也是給馬匪送菜。”

    眾人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誰起了頭，眾人激動地說道：“是，東家放心，我們一定抓緊功夫練功。”

    “嗯，”乖，陶行樂挑了挑眉頭，很體貼地說道：“也別光練功，太辛苦了，過幾天我整理一本算經，給你們調劑調劑。”

    眾人：“……”

    陶行樂扶著欄杆，繼續認真地看著樓下的局勢。

    就如大家所擔心的那樣，從劉琰和那壯漢一交手，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劉琰就算會勝，也會贏得很艱難。

    畢竟，基礎和身體素質，劉琰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不過吳六那邊就輕鬆了不少。

    吳六武功本就不弱，最近又一直跟小僮和徐鏢頭切磋，武功又大有精進。

    吳六和權二爺誰也不讓誰，但誰也不能將對方立即擊敗，戰局漸漸膠著。

    但雖然二人差不多戰了個平手，但仔細看，二人還是有區別的。

    權二爺出手招數成套成套，精通路數。

    吳六出手則更加隨意，並沒有多少套路，簡潔而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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