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如果到這一步還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太蠢了，黑棋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向皇宮，那裏金碧輝煌，帶著令人生厭的奢迷。

    隻要攻下了那裏，這個國家就將徹底改名為“嵐”，從而不複存在。

    皇帝肯定知道將軍的事情，否則不會有那條小路，而封寒明明知道一切卻還那樣對封雪，黑棋覺得他簡直傻到無藥可救，封雪一定程度上甚至算是他的衣食父母。

    這種人的心理再好理解不過，一邊享受著封雪為他帶來的榮譽和利益，一邊厭惡和恐懼著封雪，女人應該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人就應該溫柔體貼在家裏相夫教子，竟然還敢上戰場打仗，真是不守婦道；但同時卻又對封雪精通戰術戰無不勝而感到恐懼，女人明明隻是用來玩弄和生孩子的工具，為什麽她能這麽厲害？她一定是怪物！異類！

    男權社會，被洗腦不隻是女人，還有男人。

    男人收起了玉佩，他的神色涼薄，帶著幾分欲毀滅一切的絕望。

    黑棋聽見他喃喃自語。

    “封雪…”

    世界逐漸又變得模糊，再清醒的時候黑棋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平地，她四下環顧，發現不遠處正是自己之前看到的亂葬岡。

    身旁響起了馬蹄噠噠的聲音，她回頭，看見那個男人站在一座簡陋的墳前，黑棋走了過去，看見那墳前的碑上寫著“封家封雪之墓”。

    封雪死了黑棋是知道的，但是她是怎麽，什麽時候死的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她也想不出來為什麽封雪會死，有嵐國這樣強大的外敵，皇帝是不可能讓封雪死的，難道是自殺？不過這也不太對，封雪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受了委屈隻會自己憋著的人，在之前她明顯地感覺到了封雪對封寒的殺意。

    男人看著碑良久，最終跪了下來，在他身後的軍隊頓時亂做一團，但是沒有人敢走過來，他們隻是或擔心或驚訝地看著男人對著墳磕了三個頭，黑棋聽見他對著墳說了一句“得罪了”，然後男人就開始挖土。

    他這是要帶走封雪的屍骨，黑棋默默地看著他動作，他身後的人一動也不敢動，隻是同樣看著男人。

    看著看著，黑棋突然感覺一陣恍惚，緊接著她就撞上了什麽東西，然後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了？”北臨淵回頭，看著黑棋眼神空洞地維持著撞上他背的動作，有些驚訝地搖了搖她：“黑棋？”

    “……”黑棋眨了眨眼睛，從方才的時間之旅中回過神來，看著北臨淵關心的神情，她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麽，本來我還以為穿越了，沒想到是多了一段記憶而已。”

    接下來黑棋就在路中給北臨淵講了她的所見。

    “竟然如此！”北臨淵說：“不過你沒有看到封雪是怎麽死的嗎？”

    “沒有。”黑棋搖頭：“我也很疑惑，為什麽偏偏沒有這一段。”

    說話間小路到了盡頭，兩人便從門上翻過，進入了皇宮。

    果然是這裏，看著和記憶裏相差無幾的場景，黑棋衝北臨淵點了點頭。

    “其實我還有很奇怪的一點。”北臨淵看著眼前的大道：“那個男人，最後是沒有攻破皇宮嗎？”

    “應該是的。”黑棋說：“這裏封鎖的異常嚴謹，連我都打不破，更別說他了。”

    “我倒覺得他是為了封雪才離開的。”北臨淵說：“既然這個國家能做出這樣的防禦，那麽嵐國肯定也有這個能力，否則就不是嵐國勝利了。”

    “這麽說確實如此。”黑棋若有所思：“可是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打破皇城呢？”

    “我都說了是為了封雪了，畢竟這是她的國家。”北臨淵說。

    “搞不懂，竟然放棄了一個國家？”黑棋看著雖然有些破敗但仍然金碧輝煌的大殿，覺得完全無法讚同。

    “……”北臨淵看著黑棋的眼睛，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畢竟，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

    那個男人到底是愛著封雪，還是單純的敬佩，這些都不得而知，但是他有一顆擁有愛能力的心。

    而黑棋沒有，雖然她能理解為了一個人放棄一切的想法，但是她永遠都不會這麽做，更不會讚同。

    因為她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

    兩人往前走去，走了沒多久就走到了大門，黑棋想起被封的嚴嚴實實的外層，便試著去打開。

    就在她指尖碰到大門的那一瞬間，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副場景。

    男人站在門前，讓一群人往門上澆著什麽，他看著皇宮，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朕不會攻破這裏，因為這是她的國家。”

    “但是朕也不會放過裏麵的那些人，朕要他們一輩子都出不來，直到餓死！”

    最後一聲如同平地驚雷，黑棋被彈開幾步，看著眼前的大門，她才明白自己又看到了以前的事情。

    “那個男人…竟然是嵐國的皇帝？”黑棋喃喃自語，吸引了北臨淵的探究。

    “嵐國皇帝偽裝將軍？”在聽完黑棋最新的話之後，北臨淵的腦海裏不由得浮現了一出大戲：“原來的嵐國將軍估計被砍死了。”

    “這不是重點。”黑棋說。

    “我知道，那麽我們要不要進去看一看屍體？”北臨淵說。

    “……這是什麽惡趣味？”黑棋說著開始走動起來：“反正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先過去看看吧。”

    兩人便在這碩大的皇宮裏晃了起來，途中看到不少餓的皮包骨的人倒在草叢裏，還有人倒在牆下，看樣子是想要爬出去。

    但是沒辦法的，為了防止有人偷偷從皇宮跑出去，這裏的圍牆就算是黑棋爬都有些費勁，那些凡人又怎能離開？

    “也不知道在那之後過去了多久。”黑棋繞過一具屍體：“人都成幹屍了。”

    牆上有很多抓痕，她看著指甲崩離的屍體，然後又看著帶有斑斑血跡的牆，足以看得出那些人多麽用力地，瘋狂地想要離開。

    “唉。”北臨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隻希望這些人命不要算到封雪頭上。”

    順著圍牆，兩人經過了一片湖，就在經過那片湖的時候，黑棋突然感覺全身冰冷，她回頭看著那片湖，卻驚訝地看到了封雪！

    封雪被四五個人壓著，她們唾罵著封雪，甚至拿石頭砸她，封雪努力反抗，但是她的動作卻有些力不從心，黑棋走近才發現空氣中帶有淡淡的迷藥味道。

    “這個裱子竟然能撐這麽久！”其中一個人狠狠地給了封雪一巴掌，看著封雪臉上的劃痕不禁露出了痛快的笑容：“去死吧，沒用的家夥！”

    “哼，不就是有一張臉嗎？天天跟在將軍身邊，真惡心！”一個丫鬟樣子的女人對著封雪踹了一腳，她的這句話讓黑棋心生疑惑，難道他們不知道封雪是封寒的姐姐嗎？

    “下賤的東西，趕緊去死！”女人掐著封雪的脖子將她猛地按進湖裏：“你總是讓將軍生氣，將軍明明那麽疼你！”

    “我…我不是他的未婚妻…”封雪被水嗆的咳嗽不止，聽到這話，黑棋的心中頓時湧起了濤天怒火，那個忘八端的家夥竟然說封雪是他未婚妻！這不明顯是想讓封雪更加淒慘嗎？

    “將軍都親口說了！”女人神色猙獰：“去死去死去死…！”

    封雪在水中用力的掙紮著，水花四濺，黑棋跑過去拚命地想救她，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封雪慢慢停止了動作，最後死去。

    黑棋感覺心頭有些苦澀，她沒有死在戰場，卻死在這麽一片偏僻的地方，以一種如此難堪的樣子。

    國家末路，群鬼亂舞。

    隻是可憐，英雄末路。

    －－－－－－題外話－－－－－－

    美人遲暮，英雄落寞，將軍既是英雄也是美人，所以綜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