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星，一邊去！”

    嘩！

    少年步子猛地縮腳後退一步，這才避免了髒水的澆灌！

    中年婦女冷哼一聲，像一隻高高在上的脫毛公雞，鄙夷的白了少年一眼，扭著肥臀不緊不慢的回到屋子！

    少年牙床咯吱作響，雙拳緊握，眉目間的不屈夾雜著怒意蒸騰而上，心口一陣絞痛！

    “韓子嘯，鬼來招，克死爹、克死娘，克死爺爺死人牆，死人牆死人牆……”

    韓子嘯怒意未散，身後傳來一陣由單純的聲音拚湊起來的兒歌，但也僅僅是聲音單純罷了！

    這些孩子在韓子嘯轉身的一瞬間，如同受驚的鳥兒，四散驚逃！

    韓子嘯一聲苦笑，他一出生，不待滿月，父母因意外殞命！萬幸的是他還有一爺爺，爺爺是村子為數不多的文化人，鎮子裏的紅白喜事皆由爺爺操持，童年雖說苦，也算過得去，尤其是學習，算是一個神童，豔壓同齡人！

    然而這一切，在他十歲那年，爺爺突發重病身亡，他的天空，從此籠罩著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雲，尖酸刻薄的鎮民時常在他傷口撒鹽！

    好在上天算有悲憫之心，爺爺離開三個月後，韓子嘯遇到一孤寡老嫗，雖說老嫗來曆不明，有時還會胡言亂語，但五年時間二人總歸有個照應！

    韓子嘯念及老嫗，長籲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起步向後山走去，這五年時間，基本靠韓子嘯上山采果、挖菜、捕獵為生，至於鎮子人的救濟，微乎其微！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韓子嘯剛走了沒幾步，迎麵走來一個富態流油的中年人，這肥胖中年是有名的鄉紳土霸，家財萬貫，人稱朱鄉紳！

    朱鄉紳一來是暴發戶，自幼吃穿不愁，再因為兒子愚鈍，因此對鎮子中的文化人頗為不待見！

    恰逢韓子嘯死爹、死娘死爺爺，令朱鄉紳越發肆無忌憚，村民對韓子嘯的不待見多是因為本性中的嫌貧愛富，不自覺由骨子裏對朱鄉紳做出曲意逢迎之事。

    韓子嘯看到一人占三人路的朱鄉紳，瞳孔微微一縮，對於這種膀大腰圓的無腦刁民，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遠之，然而臉若盆大，眼睛被臉快擠成點的朱鄉紳，眼力勁卻是格外的好！

    “呦，這不是號稱要子嘯山林的寒門才子韓子嘯，嘖嘖，這是打算幹嘛？”

    朱鄉紳話音剛落，周圍附和聲此起彼伏，尤其是聽到才子二字，眼中對於韓子嘯隻留下了嘲諷！

    韓子嘯怒火蒸騰，但表麵上卻平靜的狠，不帶喜怒直視朱鄉紳，掃視眾人，負手而立，無畏的氣勢渾然天成！

    昂首挺胸邁步直直走開，士不與俗人謀之的高尚情操展現的淋漓盡致！

    “嗬，就這還天才呢，我看還不如村東頭的傻子！”

    “就是，傻子聽到人說話都知道附和的笑兩聲，這，唉……”

    “算了算了，你和他計較什麽，這小子就是不祥之人，克爹死娘的，晦氣！”

    “上輩子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朱鄉紳心中一樂，眼珠子當下就擠沒了，他很喜歡帶起節奏後，靜靜的看著昔日的文化人受萬人踩踏，這種體驗，有一種變態的舒爽！

    眼見韓子嘯快走遠了，朱鄉紳音調陡然提高幾分，五官都在嘚瑟，頗為得意開口。

    “諸位鄉親，犬子即將修行，修行你們或許不懂，但是天上飛的仙人見過吧，待犬子開了仙根，我朱家就再擺一道流水席，舉鎮歡慶！”

    身後歡呼聲炸響，韓子嘯聽聞仙人二字身子微微一頓。

    修士，高高在上，萬眾矚目，韓子嘯幻想過有朝一日可遨遊天際，無拘無束，笑看凡人，但是爺爺在世時說過，雖說人有靈性，但是人修行需以靈寶之物開靈根，而靈寶之物，非大氣運者不能獲得！

    韓子嘯搖搖頭，身影越來越小，離開了鎮子，來到山上，采野果、挖野菜，雖然不知道人性為何如此卑劣，但日子，還是要過！

    然而今天格外邪乎，忙碌一天的韓子嘯背著滿滿的收獲，正要下山，突然間天空陰雲密布。

    “不好，要下雨！”

    沒有絲毫猶豫，韓子嘯猶如脫韁的野馬，全力奔跑，然而天不隨人願，韓子嘯剛到鎮子口，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

    夜幕籠罩，大雨傾盆，肆虐的狂風呼嘯而過，吹得人瑟瑟發抖！

    小鎮居民門窗緊閉，依偎在暖床上，三言兩語，灶爐咕嚕作響，熱氣蒸騰，與外界的冰寒恍若隔世！

    倏然，一道電光劃破長空，悶雷轟鳴作響，合抱之木應聲而倒！

    韓子嘯本就穿的單薄，此刻瑟縮在屋簷下，懷裏抱著一天的收獲，看這個架勢，一時半會雨是停不了了！

    “狗子，狗子……”

    蜷縮一團的韓子嘯身子突然一陡，狗子是老嫗對他的稱呼，舉目四望，猛然間又一道電光落下！

    霎時，老嫗的身影映入眼簾！

    傾盆的雨幕中老嫗披著破衣，拄著拐棍，冷不丁陷入泥濘，一腳一個趔趄，陣陣狂風襲來，其身影渺小，宛若一葉扁舟，隨時都會覆滅！

    韓子嘯眼睛泛紅，眼眶濕潤，心中暖流湧動，顧不得瓢潑的大雨，抬起腳向老嫗飛馳而去。

    “奶奶，我在這裏！”

    韓子嘯怎麽也想不到老嫗會出來找他！

    韓子嘯的家在村那頭，尋常十分鍾走完的路程，婆孫二人硬是走了半個小時。

    回想老嫗瓢潑大雨中尋找自己的身影，每一聲呼喚都浸滅在漆黑、冰冷、無情的夜雨中，眼前老嫗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受盡嘲諷不曾流淚的韓子嘯，此刻眼眶泛紅，說話都略有哽咽！

    “奶奶，大雨傾盆，你怕把我丟了不成！”

    其實現在雖說回到家，實則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陣陣寒風透過布滿裂縫的牆壁，僅有的一絲燈火搖曳不止，隨時都會熄滅。

    微弱的燭光照的韓子嘯麵色通紅，老嫗寵溺的用手中半濕不幹的麻布擦拭韓子嘯濕透的頭發，佯怒開口。

    “我這傻狗子怎麽還哭了，是不相信奶奶這幅身子骨？”

    老嫗本想逗韓子嘯開心，熟料話音剛落，陣陣肺咳陡然傳出！

    “奶奶！”

    韓子嘯大驚失色，急忙幫老嫗撫背順氣，自責籠罩心頭，若不是他，奶奶也不至於這樣！

    咳嗽過後，氣順了些許的老嫗將韓子嘯的自責看在眼裏，淡淡一笑。

    “看來奶奶這幅老骨頭，是真的老了，陪不了你了！”

    “奶奶……”

    老嫗擺手打斷正要開口的韓子嘯，目露追憶，看著自己蒼老、布滿皺紋的雙手，驟然一聲歎息！

    “狗子，去吧奶奶的那隻木匣子拿過來！”

    （本章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