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餅啃得差不多了。

    初媛手背一抹嘴巴，拍幹淨後撩開自己外褂的衣襟，低著頭開始尋找什麽東西。

    放緩了手上撕餅的速度，顧之炔掩在麵具下的眸子一直停留在她平坦的胸口，“你是裹了多長的布？”

    才能這麽一馬平川？

    “呦嘿？”初媛抽空抬頭，瞪了他一眼道：“剛才不是還說我沒點女兒家的樣子，現在怎麽看得眼睛都不帶轉的？”

    顧之炔神色自若道：“因為我把你當男的。”

    初媛又一白眼翻出了天際，她停下摸索的手，高聲道：“哈哈，找到了！”

    但她沒有把東西掏出來。

    顧之炔抬了抬下巴，放遠了視線道：“什麽東西？居然藏在衣襟裏……”

    她神秘兮兮的抿嘴笑道：“是我昨天剛得到的。”

    初媛是晌午出的城門，在城內的行動大半都在之窯的勢力範圍內，她能得到的有什麽？

    小軍令？

    顧之炔洋裝好奇得起身來到她跟前蹲下，“來，拿出來看看？”

    長褂被初媛隨意的套在身上，沒有束腰帶，空蕩蕩地扯著衣襟，反倒像是一塊遮人視線的簾子。

    隔著布料，顧之外能看見她的手在裏頭……搗騰？

    搗騰什麽？拿塊牌子還會拿不穩嗎？

    “嘿嘿。”初媛像個變戲法的小孩，幼稚的伸出捏拳的右手，“你看！”

    她手距離太近，為了避免對眼，顧之炔稍稍向後仰了一點。

    盯著初媛緊扣的指尖，他擰眉，目測掌心都沒有剩餘空間了吧？

    “那東西……這麽小嗎？”顧之炔不太確定道。

    “不小啊！”初媛旋轉著五指間套著的指環，回道：“每個都大了一圈，好像一個都不合適我。”

    眼見著顧之炔眼底迅速暗淡了光芒，又退回石頭上坐下，初媛有點懵了！

    他要找得不是這些指環嗎？

    “這是我昨天從你追殺的其中一個人身上扒下來的。”

    “哦。”顧之炔回的興致闌珊。

    哦？

    就一個哦字？

    初媛不死心地繼續道：“我昨天還以為他是徒手爬上滿是青苔的大樹呢！後來打鬥間才發現他戴著這些指環，然後吧……額！”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最初完全就是在外沒個防身武器，感覺戴指間藏衣袖裏的小東西隱蔽，她才收起來打算先用著的。

    不管是指環的設計還是製作材料，都是很尋常的普通鐵塊，鬼麵為什麽要找它呢？

    指尖轉著吃剩得半張餅，顧之炔眼皮都沒抬一下：“然後什麽？”

    初媛不知道怎麽編，幹脆直接問道：“你不想要嗎？”

    “我為什麽要這幾個爛鐵？”

    他現在不缺武器。

    然而這話在一個連防身小兵器都沒有的人麵前，就顯得格外傷人了！

    “哪裏算爛鐵了！”初媛摘下指環，重新揣回懷裏，哼聲道：“起碼上樹不用靠藤蔓了啊！”

    顧之炔這才睨了她一眼，“這些男人用的東西，你戴著連樹都上不了。”

    明明大了整整一圈，套都套不緊還收著。

    “你這麽喜歡指環？”他道。

    “嗯……”初媛猶豫了一會兒才回道：“算是吧！”

    她整理好衣襟，從包袱裏拿過腰帶，邊束道：“我覺得若不是上陣殺敵這種大規模的打鬥，用不著舞刀弄槍的。有這種平日用來當裝飾，關鍵時刻能保命的東西就好啦！”

    顧之炔聞言，嗤笑道：“沒誌氣！”

    初媛不在意他的反駁，低著頭平淡地回道：“我現在也有不起誌氣。”

    簡單一句話將記憶帶到初次遇見初媛的時候，他還記得那會兒林中無人，她抱著盒子一個人站在雨中卻倔強得不肯哭出聲。

    顧之炔一直以為她是城外受難的普通百姓之一……

    他把玩著手裏的餅，麵具下的嘴角揚起無奈地笑意。

    其實在初媛打算去匪窩時，自己心底就該清楚判斷失誤了，不過那會兒被她那凶狠勁兒嚇著了……

    顧之炔頭疼地扶額，就算知道她來曆不明，身世成謎，可剛才不是說好了不去打探對方底細嗎？

    彼此間姓名不知，把欠了的帳還清了，終歸是路人。

    “所以……”顧之炔猶豫道：“你隻想要副指環？”

    “啊？”初媛站起來撫平衣擺褶皺，聽到他突然的問話，傻了一下，“什麽？”

    自己想還人情，對方卻不不知所雲……

    顧之炔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啊，我懂了！”初媛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嘿嘿。”

    她臉上掛著奸笑朝顧之炔一步步走去，坐在石頭上身形本就矮了初媛半截，他頓時被她彎成月牙的眸子盯得心底發毛。

    “小鬼！”她眉梢一挑，單臂用力攬過顧之炔的脖子，貼著他的鬼麵，一副地痞流氓強收保護費的囂張嘴臉，“咋地？你一副指環就想打發了我啊？”

    “我給你的指環可不是爛鐵做的。”顧之炔篤定道。

    “哦？是嗎？”

    那她初媛可得宰地狠一點了？

    “平日用來當裝飾的輕便兵器可不少！什麽挽發的細鞭、束腰的軟劍還有能當簪子的小利刃啥的，種類很多呢！”

    “嗬嗬。”顧之炔笑道：“要不再給你來兩套能避水火的霓蠶衣，一整套裝備湊齊來？”

    “哇！”初媛雙眸刷地一下精光四射，“這等寶物你都搞得到？”

    “當然……”他笑眯眯的，話鋒轉得極大：“不能！”

    初媛臉上僵著欣喜，氣得將他一把推開，“你耍我！”

    顧之炔單手撐地，沒有摔倒。

    “行了河豚！別想太多了！”他起身捏了捏初媛頭頂的圓髻，“我看你現在是誌氣無處安放吧？給你個突破口就這麽貪心！”

    指尖發力，在她腦門上彈出個紅印，顧之炔閃身就跑道：“走了走了！該上路了！”

    “哼！”

    捂著腦袋懊惱地撿起自己的包袱，摩擦著手心的布料，初媛眼中沉澱下晦暗不明的複雜。

    既然他要找的不是那兩個人黑衣人身上的東西，那自己什麽還有什麽？

    想到鬼麵之前的目光，她捂著胸口，蹩眉道：“難道是……那塊令牌？”

    “河豚沒水不能動了？”顧之炔回頭對著她喊道：“還杵著幹嘛？”

    “嘁！”初媛狀似不服氣得揉著額頭掩下表情，裝作不情願般慢吞吞地挪著步子來到他麵前。

    趁著顧之炔不注意，她拿起包袱砸到他懷裏，然後撒腿就跑，“讓你剛才耍我！哼哼，乖乖拎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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