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二李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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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皇帝聞聽李德裕所奏正在愁眉不展之時,百官之中又有一人出列,說道,
“陛下,臣有話要說!”
文宗抬頭觀看,見是宰相李宗閔,便說道,
“嗯,李卿講來!”
“稟聖上,剛才李侍郎所言雖然有些道理,但臣感覺還是有些太過絕對。佛教在漢代之時便已傳入我中原大地,距今時已有數百年的曆史,在我中原已有廣泛的民間基礎。佛教在這幾百年間屢有興衰起伏,也恰恰是對各個朝代興衰更替的一個真實寫照。佛教在我朝太宗皇帝時期開始興盛起來,而後達到鼎盛時期,正是說明我大唐當時的國力強盛之極,朝廷錢糧富足,百姓安居樂業,我太宗皇帝的文治武功、雄才偉略不僅被我大唐百姓所稱頌愛戴,而且放之四海之內,其他外族各國對我大唐亦是心悅誠服,一時間可謂說是萬國來朝,四海臣服。我太宗皇帝也是胸襟寬廣,因此其他宗教像景教、摩尼教、蕃教、東巴教等宗教也逐漸在我朝落地生根。所以,臣以為,佛教在我中原大地能發展到今天的盛況,完全是我大唐國力強盛的體現,而並非是聖上或是百姓推崇所至。再者,那佛門寺院以及僧尼的數量在我朝並不算多,臣記得那前朝北魏北周之時,僧尼數量已達三百多萬之巨,和我大唐比起來,這幾十萬僧侶又算得了什麽?而且寺院不交稅負、僧尼不服徭役乃是不成文的規矩,前朝曆代君王早已有之,我太宗皇帝不過效法而已,也是我太宗皇帝的胸懷寬廣,仁慈大度的表現。況且那佛教寺院的僧尼本身就沒有主要的錢財收入來源,寺院也不從事任何盈利的營生,不過是靠著香客的香火錢以及當地官府的接濟來生存。我大唐乃是天朝大國,四海之內皆來覲見,若是連寺院這點香火錢都要收取稅負,那豈不是顯得我大唐朝廷行事過於小氣吝嗇,豈不讓市井百姓及外族各國恥笑嗎!屆時我天朝顏麵何存?
旁邊的眾位大臣聽完這宰相李宗閔之言,又是議論紛紛,這個說,
“這李相國所言甚是,自古曆朝曆代都極少有對宗教收稅的,我大唐也不好開這個先例啊。”
那個道,
“對啊,對寺院收稅這規矩要是製定下去,豈不讓那邊陲小國笑我大唐寒酸嗎。不妥不妥。”
文宗皇帝坐在上方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隻是那李德裕仍未服輸,又言道,
“李相國所言,在下不敢苟同,剛才相國提到那前朝北魏北周,豈不知那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皆是在全國下達了廢佛滅經、拆毀寺廟、銷熔佛像的法令。退佛寺用地還於農耕種植,化金銅佛像用於鑄造通幣農具,這一法令的實施不僅增加了朝廷的納稅人員,而且極大地補充了國庫的財稅收支,並且讓荒無的田地有人耕種,老幼皆有人贍養,國家更加趨於穩定,臣覺得聖上應當效仿實施。”
“李大人,那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滅佛的原因在下還是知道一二的。北魏太武帝是因為有人聚齊十餘萬之眾舉兵謀反,朝廷發現在這謀反之地的寺院之中藏有大量的兵刃軍械,認為這寺院與那謀反之人勾結,引起那太武帝的大怒,從而下令毀寺滅佛的。至於那北周武帝宇文邕,剛才在下已然言道,那北周版圖不大,卻有僧尼從業數量達三百萬之巨,於國於民皆無好處,所以才下令清理那佛教僧尼,與我大唐此時的情況實不相同,李大人不必在此危言聳聽。”
“哼,李相國豈不聞防微杜漸,未雨綢繆之說嗎?據微臣聽聞,那菩提寺已經我中原大地劃分為四大地域,分別為南海、北原、東島、西山,又分別派四大高僧進駐各地管理當地寺院以及相關佛學武林門派,隻怕是日久天長,那佛門眾人成了氣候,在那各地高僧帶領之下一旦心生異變,我大唐天下內有僧尼作亂,外國邊陲小國侵擾,屆時豈不是岌岌可危矣!”
“哈哈哈哈,李大人若說防微杜漸尚在情理之中,說那僧尼想要作亂,怕是有些異想天開,荒謬之極了吧!我中原佛寺眾多,各大寺院曆受我朝各代皇帝厚恩,一心思報尚且不及,何來造反之說?李大人無憑無據還是不要信口開河的好!”
“我大唐自開國以來,屢受邊陲胡人小國侵犯,安祿山起兵造反之後,我大唐國勢日漸衰弱。那佛教乃是胡人之教,在我朝內日漸強盛,倘若生有二心,造起反來,那我大唐豈不是作繭自縛嗎!”
“李大人,聖上出行恭迎佛骨舍利之事幾月之前已經昭告天下,你在此時出班奏請,到底是何用意?難道讓聖上取消此次出行,讓我京城百姓認為聖上不守誓言,不尊承諾嗎?”
“那佛骨舍利不過是那胡僧的骸骨而已,有何尊貴之處?值得我大唐天朝皇帝親自迎接供奉!依微臣看來,應將此佛骨交於司法部門,投入深水或烈火之中毀掉,永絕後患,讓天下百姓斷了此等念想,讓後世之人不必再頂禮膜拜。”
李德裕此時說話已經說到氣頭上了,完全不顧忌那文宗皇帝及眾位大臣的感受了,憑著自己耿直的性格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聽得那文宗皇帝臉色鐵青,心中一股怒火直欲燃燒待發。
那宰相李宗閔本就與那李德裕不睦,一見李德裕在這裏被氣得大放厥詞,心中高興,便再次出言相擊,說道,
“李大人,那佛骨舍利乃佛教聖物,想當初我太宗皇帝尚且禮敬三分,你卻在此不以為然,難道你自認比我太宗皇帝還要英明嗎?”
李宗閔這一番話,讓李德裕徹底醒悟過來,方才發覺到自己剛才當著這文宗皇帝的麵前說話確實太過放肆,絲毫未顧忌君臣之禮,趕忙跪倒在地,俯身說道,
“聖上恕罪,微臣絕沒有對太宗皇帝及聖上您有絲毫不敬之意,臣一片忠心耿耿,隻是站在為國為民的角度上來考慮這佛教的問題。臣剛才暢所欲言,有些口無遮攔,還望聖上恕罪!”
那文宗皇帝一肚子的火氣隻待那李德裕繼續亂說之時便想發泄出來,豈料這李德裕突然收尾,把文宗皇帝打了個措手不及,文宗鐵青著臉色在上麵說道,
“李德裕,你公然在眾位卿家麵前斥責朕恭迎佛骨舍利的行為,又口口聲聲說著佛教的種種不是,莫不是心裏把朕比作昏君一般?”
文宗皇帝一言把李德裕嚇得趕忙又是伏臥在地,連聲說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一片忠心,隻是剛才一時性急,有些話語未顧忌君臣之禮,望聖上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饒恕微臣大罪!”
“哼,李德裕,你今日之罪暫且記下,但有再犯,數罪並罰,決不輕饒。恭迎佛骨舍利之事今日暫且議論到此,朕退朝之後會多加三思。其他眾位愛卿,可有本奏來?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文宗皇帝說著話都透著一股不耐煩的勁兒!
此時站在百官之後的興元府觀察使徐大人看著文宗皇帝心情極差,心裏有些顫栗,心想,
“真是倒黴,偏偏今天這聖上心情不好的日子讓我給趕上了,我大老遠跑來一趟,你說讓我上不上報啊?”
此時那執事太監又在旁邊喊道,
“各位大人,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徐大人站在後麵心裏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覺得既然來了,還是應該上報為好,便顫顫巍巍地走出班咧,施禮說道,
“臣,有本要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