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光事件與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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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光事件,可以說是奠定崎元路人名號的基礎事件之一。
當時正值初一開始時期,雲德中學校方為了烘托開學的歡樂氣氛,組織初中部的學員舉辦傳統以來的迎新晚會。
按照慣例,每個班級都需要在晚會上表演一個節目,用來表現班級最引人注目或最具標誌性的一麵。而對於以往的新生班級,絕大多數是集體表演一個節目以達到人人參與的目的。
但輪到初一六班,也就是如今的高一六班,在表演節目時隻上了一個人,一個節目。
簫沐雪---舞蹈“風思”。
那一刻的舞台······
綾羅飄雪,風語無聲。
月影如紗,仙謫凡塵。
一身白衣白雪的簫沐雪,如古時畫卷所描繪的仙女般,盈起雀落。伴隨著古典音樂的意境,展現一顰一笑。
一舞未必能傾城,卻牢牢吸引了幾乎所有學生教師的目光。
”冰雪“簫沐雪,一舞成名!
在學校這種地方,漂亮女生的消息永遠不缺傳播途徑與市場。一時間,“風思”成為校園最熱門的話題。其轟動程度,甚至已經達到某些學員會將錄像反複播放進行洗腦循環,隻為了回味那一時的驚豔。
無論課間休息,午間食堂,晚間操場甚至是校門大街都能聽到相關的討論。
最誇張的一次,崎元剛去個廁所回來時,桌麵能夠一瞬間多出十來張帶有沐雪舞姿照片的各種校報與傳單。
對於那時起便獨來獨往、忠於遊戲的崎元,隻留下了第一張傳單作了解,剩下一遝不加猶豫直接疊在天浩的份上。
然而初一六班----簫沐雪所在的這個班級,產生的影響遠比普通人想象得要簡單。
無論是一些學員特地進行采訪,還是不少學生因為對素顏的憧憬不遠千裏跑來進行瞻仰,甚至是為了表白或吸引注意的學生鬧出各種動靜,令那時的初一六班熱鬧非凡。
更重要的是,喧鬧的雜音令崎元的音樂遊戲連續兩星期沒能達到完美彈奏的地步。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第三個星期末,班裏一名新聞部的學員心血來潮打算開一個簫沐雪所在的專欄,從而再一次引起相應轟動的時候,備受喧囂摧殘的崎元終於采取行動了。
“走光太頻繁了。”
意見征集本某個顯眼位置上,突然多出來的崎元的留言。
“像你這種追不到天鵝的癩蛤蟆,故意詆毀有意思嗎?”
第二天的班會課上,一些沐雪的追求者直接指著崎元的鼻子進行輪番不留餘地的謾罵。
就連平時不聲不響的沐雪,都默默對平時同樣沉默寡言的他投來一種似乎諷刺般的目光,卻以為是崎元為了引起她注意的無聊舉動。
唯獨深知崎元性子的天浩一懵逼,心底“哢噠”一聲知道要壞事!
但崎元可不知道憐香惜玉是怎麽一回事,輕輕拿開玉寧緊緊抓著自己衣角的小手,無視了“崎元同學不要”的細小忠告,一張照片直接按在沐雪的課桌上。
畫麵中沐雪的舞姿凝滯在半空,隨風飄起的白紗裙擺。天知道這是哪裏的角度,不偏不倚,光潔如雪的大腿一路直到深處一覽無餘······
“粉紅色的。”
照片的像素高到令人發指!
“你!”
在周圍震驚的目光之中,第一次氣得滿臉通紅的沐雪,用有些美妙的嗓音怒斥著眼前板著臉的少年。
至於無動於衷返身默默戴上耳機的崎元,絕對的平靜令人真切地感受到冷漠是怎樣一種力量。
自此開始,多了“走光”這個敏感性話題,有關沐雪的討論才明顯發生了收斂。
不得不說,雖然沐雪的舞蹈深入人心,崎元的回應也算得上影響深遠。
比如私下裏的天浩收到數十單求購走光照片的交易請求。
比如在沐雪往後的舞蹈中,開始出現了希望拍到真切存在的走光照片而刻意尋找猥瑣角度與最佳時機的學生。
比如沐雪上台之後的第一件事,永遠都是將崎元的身影所在定位,進行最謹慎的提防。
至此,兩人之間的隔閡,在雙方都不主動的情況下,就這樣一直持續了現在。
所有人都知道,“走光事件”是某個“冰雪”校花心裏永遠的痛。
······
“哢擦!”
“咕嚕。”
伴隨幾道悄悄咽唾沫的聲音,突然安靜的氛圍,大半人的目光悄悄轉向原本認真端坐著學習的簫沐雪。
剛剛清脆的聲響,正是自動鉛筆芯折斷的聲音。
抬起的美眸直接投向崎元的方位,一言不發,眾人卻分明感覺那原本平靜無痕的俏臉變得愈發冰寒,甚至還能從中看見一絲怒意。
明麗目光所蘊含的氣息仿佛孕育著無盡寒意般,令得悄然對視之人不由遍體生寒。那板起臉孔的怒視模樣,真會令人產生眼前的少女猶如一座極地冰山的錯覺。
“冰雪”簫沐雪的高冷,從不是空穴來風。
隻不過,那令得普通學生如芒在背的注視,放在崎元身上仿佛失去了效用,支著頑固如石的表情猶自盯著屏幕裏不斷飄下的節拍指示,我行我素地抓著韻律打節拍。
一時間,在如被冰雪充斥般仿佛令人窒息的教室,唯獨響著崎元的遊戲機按鈕連串“啪啪啪”的聲響。
莫名地尷尬
“咳咳!總而言之······”
在察覺沐雪威懾無用,有將仇恨轉移過來的跡象時,天浩連忙幹咳了幾聲。
“所以說,無論老七的耿直還是你上午的猥瑣,你完全沒法駁倒!”
“我就說問題在······”
“那·····那個,”一旁副班長玉寧柔柔弱弱的聲音突然響起,“還······還有五分鍾就上課了,大家先散·····散了吧?”
眾人頓時如夢初醒,這才想到還有上課這方麵的問題。
“哼!”
既然副班長都這麽發話了,黃臨風再怎麽不爽二人,此時也知道無法再繼續糾纏,擋下隻能悻悻地怒視了崎元一眼。
“也就是你這種性格,才永遠隻會是一個路人!”
撂下最後一句,他再度對兩人示威性地揮了下拳頭,轉身離開。
“切······”
也唯獨這一句話,就連能言善辯的天浩也無法反駁。
雖然難聽,但卻是有著三年作為證據的事實。
眼神悄悄一瞥,隻見在剛剛的爭論中再度完成一首曲目的崎元默默將遊戲機放回課桌底下。如往常般無動於衷的臉色,令他在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唯獨一側的玉寧留意到,那放在右側大腿上攥緊得不住顫抖的拳頭·····
······
(我這種性格,錯了嗎?)
放學時分,天浩因為值日被留在教室,留下他一人默默踏上回家的孤獨路程。
成堆成對的學生不斷從踽踽獨行的崎元身旁擦過,耳旁不斷回蕩著不同音色有說有笑的聲音。
腦海裏卻如安了台複讀機一般,機械般重複著臨風最後的話語。
“也就是你這種性格,才永遠隻會是一個路人!”
(我這種性格,哪裏錯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
似乎,應該用懶言懶語形容?
不會主動認識新人,不會投其所好地攀關係,不會分享自己的興趣,不會大起大落地傾訴自己的情緒·····
於是漸漸地他發現,反過來,別人對待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是一樣的。
(到底是哪裏的差異?)
沒心沒肺的天浩,冷若冰霜的沐雪,柔弱易羞的玉寧,隨性而為的子南,還是那個裝模做樣的臨風·····
無論性格再怎麽特立獨行,某方麵甚至達到某種難以接受的程度,在班中都不會被人所忽略。
唯獨自己,能在絕大多數人的目光中,體會到真切的淡漠。
正如那場空之災變,那廢墟之中,他在其他幸存者中所感受到更次一籌的冷意。
(路人嗎?)
駐足紅燈路口旁的人行道處,盯著櫥窗中那張平靜到令人莫名恐慌的麵容,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或許,路人看起來都比自己正常吧?
(況且,我到底確實擁有著什麽?)
天浩?會和自己談笑,此時的他並不在身邊。
父親?遠赴它國,除了留下的賬戶定期多出的存款,長久未見得麵容幾乎陌生到難以回想起來。
午間的少女?溫柔······到太虛無縹緲。
現在的生活?經曆空之災變的他也無法相信了。
低低頭,驀然發現,自己真切能把握在手中的,隻有手中的遊戲······
“也就是你這種性格,才永遠隻會是一個路人!”
(是這樣嗎?)
路人,就是那種無關緊要的人吧?
如果有一天,自己消失了,有人會為自己哭泣嗎?
有沒有人會記得自己的長相?
或者說,有沒有人會記得自己存在過?
最後,他發現,剛剛路過的“路人”,他竟然沒有一個記得。
既然是路人,他怎會有興趣,怎會有閑心去記得?
(真是,討厭的事實呢······)
明明炎熱到仿佛要將路麵的行人蒸熟的六月天,崎元隻感到渾身一陣冰寒刺骨。
(好冷。)
“是不是覺得?能夠真切死在那場空之災變,要更好一些?”
一道回響,自腦海深處忽然響起。
“!?”
“是不是覺得,自己還真是那麽多餘?”
崎元突然發現,他無法再控製自己。
這種感覺,仿佛在一瞬間,自己的身體被禁錮了。
“哢嚓······”
一道仿佛舊式鍾表的秒針劃過刻度而定格的聲音,充斥著無盡古老與滄桑的意味驟然從天際響起。仿佛層層漸遠的波浪般,回音連綿,經久不息。
與此同時,崎元眼中所見的光景,五彩斑斕的色彩仿佛被某種溶液稀釋了般,一點點變得淡化,如同臨近報廢的老舊黑白電視畫麵,淪為一片片深淺不同的灰白。
紅燈指示表的倒數停在00的位置,卻不再繼續亮起下一抹綠色······
一輛白色的法拉利正向對麵衝駛,原本高速旋轉的輪胎卻如同按下了暫停鍵,一整輛突兀地停在路口中央······
眼前的幾名女生保持著談笑張嘴的姿態,一動不動······
遠處被狂風拍打的樹木保持著傾斜的狀態,漂浮在半空的樹葉如凝滯在膠體之中,永無落地之時······
原本如電影般播放的一切事物,在那仿佛指代時間流逝的天音響起的同時,如同電閘跳閘般失去動力,停止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異變帶來絕對的寧靜,令得整片沉寂的天地猶如失去生機。
“這是?”
“如果給你能改變一切的另一條路,你會怎麽選呢?”
詭異回響卻是不受靜止的限製,再一次清晰地響起。
不過這一次,勉強確定了發生位置的崎元,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某一側。
原本在櫥窗之中,那自嘲笑著的倒影仿佛被賦予了意識,作了個雙膝下蹲的動作。光亮的玻璃仿佛化成波動的水麵,崎元隻見自己的倒影一個標準的立定跳遠,伴隨一圈圈水漣漪般的蕩漾猛然自內一躍而出。
”啪。“
一聲穩當當的落地聲響,兩個一模一樣的崎元就這樣麵對麵對視在一起。
在這片靜止的天地……
“初次見麵,我是崎元。”
“崎元”用有些機械的動作朝本人揮了揮手。
“我要和你玩個遊戲。”
“遊戲?”
“嗯,改變路人命運的遊戲,隻不過······”
他微微一笑。
“是生死遊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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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