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15-紀大公子,人家都說童言無忌,你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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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到這個聲音,冷子涯頓時虎軀一震。他不假思索“噌”一下就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在了冷俊軒的背後,兩隻手扒著他的肩膀,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看向外麵。

    來人是一個女子,一身紫衣,眉眼之間皆是風情。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妖嬈的氣息,太過傲人的身材連月夕顏這個女人看了都會覺得臉紅心跳。而那女子卻像是渾然不知一般,她挺了挺胸,雙手後背踱步而來攖。

    “二公子,你就這麽怕我嗎?上次不還說要跟我大戰個什麽七天七夜……”

    “月影,冷俊軒還在這兒,你說話可得注意點兒。”月夕顏搗了搗月影的胳膊,苦笑著勸道。

    被喚作月影的女子反而大方一笑,她挨著月夕顏坐下,單手托腮衝冷俊軒眨了眨眼:“大公子要不要一起來呢,我一個人應付你們兩個……償”

    “月影,有事說事,別亂開玩笑!”冷俊軒哪裏聽得下去這種話,當即眉頭一擰不高興道。

    “我哪裏像是在開……”

    月影正想接著這話題繼續下去時,就見冷俊軒目光一沉,周身陰森之氣迸射而出。她很識趣地急忙閉緊了嘴,收起那往日不正經的樣子,正襟危坐道:“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咱們之前想得沒錯,果然有人剛進宮就按捺不住了。”

    看著月影那一臉不屑的樣子,月夕顏心中一動,頓時猜到了對方身份:“他們做什麽了?”

    月影唇角一斜:“你絕對想不到,他們把主意動在你身上了。”

    秀眉輕揚,月夕顏忽然覺得此事太過有趣。就這樣四個人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一整天,待到日落月升,隨著那一抹黑色降臨在整個紫雲大地上,月夕顏的寢殿終於恢複了往昔寧靜。

    她用膳過後替奚燁洗了澡,再哄著他早早入睡。做完這些明明天色還早,月夕顏卻吩咐宮人們熄燈,自己也梳洗一番後上了床。然而無人看到的是此刻的她雖然已經躺下,但完全是和衣而臥,她單手撐著頭一瞬不瞬望著門外,就這樣望到了約子時的時候,月夕顏正打著哈欠,就見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外。

    束發於頂,身形高瘦,並不是她見過的人。月夕顏見狀急忙拉過被子平躺下來,她閉起眼睛,隻用耳朵跟鼻子辨別周圍情況。果真沒一會兒就聞到一股很淡的香氣傳進屋中……優質的迷香,會在發揮功效後的一柱香內就消散無痕。

    隻是不知何人這麽大膽子竟然敢在宮裏對她下手?

    隨著迷香味道從淡到濃再到淡,沒過多久就聽門扉“吱嘎”一聲被人開啟。因為月夕顏一向不喜歡有人守在外麵這下倒是給對方提供了便利,不過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月夕顏自己就是個魔,又怎麽會把這些小妖怪放在眼裏?

    對方很快將門閉上,卻站在門邊沒有動。月夕顏可以感受到他目光正遊移在自己身上,那種飽含了悲憤跟猶豫的情感正從對方身上逐漸散出。這樣的表現太過奇怪,隻是還沒等她再想想,對方卻已經動了。

    就在察覺對方身上殺氣洶湧而出的時候,月夕顏正欲翻身坐起,卻隻聽“叮”的一聲響起,竟是對方手執長劍襲向了另一個位置,而此刻正在那裏站著的,是元勃。

    來人用劍,元勃用拳頭,很快激烈的打鬥聲傳來,兩兩相鬥竟然誰都沒有落了下風。月夕顏原本還擔心元勃會撐不住,誰料沒一會兒就聽來人發出一聲悶哼,接著後退兩步結束了戰鬥。

    “我就知道是你,五年前你就是她的跟屁蟲,五年後也是。”

    月夕顏心中一驚,這時就聽元勃淡淡道:“古公子,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在這裏的是紫雲國的夕顏公主。”

    “屁話,你當我是傻子嗎!我好歹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難道會認不出來她!”古流軒冷笑道。

    元勃並不為所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月夕顏注意著。他跟冷俊軒所想的一樣,不肯她再回憶起往事不願她再受苦,是以他表情越發平靜,道:“古公子,你因當時被她砍去右臂而一直懷恨在心,這些年在齊宣的日子也過的十分不好,正因如此,你的眼睛早已被仇恨所蒙蔽,所以你看到與她相像的人就會……”

    “她明明就是古顏夕!”

    哪知古流軒壓根不給他說完的機會,用僅有的左臂指著床上的人道:“就算你們吹得天花亂墜,就算你們給她再高貴的身份,都不會改變她是月夕顏的事實!我告訴你元勃,我不是應墨隱他們,我今日就要看看你們葫蘆裏賣的到底什麽藥!”

    古流軒說著又準備動手,哪知這時卻見元勃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古流軒惱羞成怒道。

    “古公子,你隻是少了隻胳膊,怎麽連腦子也少了嗎?”

    “你!”

    “這裏是紫雲皇宮,你麵前的人是紫雲公主,不管我們做什麽都是名正言順,而你,沒有身份沒有官職隻是個隨從,你覺得有誰會幫你說話?”

    古流軒聞言,一口火憋在胸口,怎麽都發不出來。

    “古公子,你若隻想知道她到底是誰,那我可以用我出家人的身份來跟你保證,在你麵前的……不是古顏夕,隻是紫雲國的夕顏公主。”少頃,元勃淡淡道。

    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古流軒聽著這話,眉頭微擰。而這時就見元勃雙手合十衝他一禮,接著指向大門:“所以看在你曾是她大哥的份兒上,這一次我放你離開,但下一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這番話無疑是對古流軒最大的嘲諷,尤其是在他已經背叛了月夕顏他們以後。他冷冷哼了聲重新望了眼床上的月夕顏,最後還是轉身,就此離去。

    元勃鬆了口氣,但是很快,一顆心又再度踢到了嗓子眼兒。

    隻因在古流軒前腳離開以後月夕顏就猛地坐起身來,她看著元勃僵直的後背,聲音幽然:“元勃,那個古顏夕……到底是誰?”

    元勃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回頭去看月夕顏。盡管他兩隻眼睛看不見,卻能明確感受到那一抹炙熱的光芒正釘在自己身上,如果他不說,這道視線就會一直如影隨形。

    他太了解月夕顏的性格了,但也無比清楚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說的。

    元勃心裏歎了口氣,反正他早已經違背了身為一個出家人的初衷,那……就讓他錯到底吧。

    “你覺得她是什麽人?”少頃,他終於轉過身直麵月夕顏問道。

    沒料到他竟然會反問,月夕顏眉毛一挑,翹著腿托腮望著他:“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們露出那樣的表情,元勃,你跟冷俊軒都知道我五年前是什麽樣子,但你們給我的解釋卻無比簡潔,所以我在想你們是否瞞了我什麽?”

    月夕顏一邊說一邊觀察元勃的表情,就見他眉毛慢慢蹙起,似乎很焦灼又很悲傷。她緩緩起身走了過去,道:“古顏夕……不瞞你說我每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都有種異樣的感覺,就好像似曾相識一樣。再看看那些人看到我時候的反應,無一例外都是驚訝。他們為什麽會驚訝,難道他們以前見過我?”

    “元勃,我雖然丟失了以前的記憶,但我不是傻子,這麽多的疑點就擺在我跟前,難道我還會視而不見?”

    月夕顏三道疑問讓元勃呆若木雞,他眉宇間的皺痕更深,原本想好的回答此刻竟然怎麽都說不出來。他握著念珠的手慢慢緊握,良久,卻又鬆懈了力氣,歎了口氣。

    “夕顏,那個叫古顏夕的跟你沒有關係。”

    “那他們為什麽見到我如此驚訝?”

    “因為你們長得很像。”元勃慢慢道。

    像?月夕顏深望了元勃一眼覺得半信半疑,如果隻是因為這一點,那倒是可以解釋那些人的反應,但元勃又是如何知道的?

    元勃跟了月夕顏這麽多年,早已知道她的想法,於是道:“我認識她,又或者說……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都呆在她身邊的。”

    “那她人呢?”察覺到元勃身上散出的哀涼氣息,月夕顏小心問道。

    “她……死了。”

    稍一遲疑,元勃仍舊幹脆利落道,“五年前,齊宣大亂,她在亂鬥中慘死,屍骨無存。你看到的那些人曾經都多多少少跟她有點關係,所以在看到你的時候他們下意識便會覺得你就是她,但夕顏,你是你,她是她,你們是不一樣的。”

    月夕顏越聽越玄乎,心中不由疑道自己到底跟那個人長得是有多像,竟然會被這麽多人認錯。可是看元勃一臉認真的樣子她又不好去懷疑他,畢竟是個出家人,總不會因為這點事就說假吧……

    氣氛慢慢沉了下來,兩個人誰都不再說話。元勃察覺到月夕顏逐漸平複的情緒不由鬆了口氣,可心裏卻在苦笑。他明明隻是想做個安安靜靜的和尚啊,卻因為她屢次破戒,也不知道這樣繼續下去等死了以後會不會下地獄被小鬼拔舌頭啊……

    來找茬的已經離開,元勃沒必要繼續留在房中。在退出她房間走了沒多遠就察覺到前麵站了一個人,元勃垂著頭走過去站在對方身側,良久才歎道:“果然被大公子言中了。”

    等在這兒的正是冷俊軒,他聞言眉頭一擰,也歎道:“委屈你了。”

    “委屈我倒沒什麽,但你知道她的性子,一旦起疑就絕不會善罷甘休。眼下那群人全都聚在這兒,一人說一句就能道出不少,我擔心她聽過後會自己派人去查。”

    這也是冷俊軒擔心的一個問題,他皺眉沉吟半晌,道:“既然已經選擇騙她就騙到底吧,你我兵分兩路,我去吩咐下麵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你好好看著她,讓她不要亂來。”

    元勃心想我哪兒能看得住她啊,但察覺到冷俊軒誌氣滿滿的,他也不好繼續潑冷水。少頃他腦中閃過一道光,這才複又道:“對了,剛才來的是古流軒,隻是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為了探尋她的身份。”

    “沒那麽簡單。”元勃話音剛落,就聽冷俊軒否認道。

    “怎麽?”

    “古流軒雖然沒腦子,但也不是全傻,他肯定知道以他現在的身份若在宮裏隨意走動出了事,肯定連個全屍都剩不下。”

    “所以,他上麵還有個接線的人了?”

    正如冷俊軒跟元勃兩人所猜測的一樣,就在他們的人跟隨古流軒一路回到客殿的時候,他並未回到自己的臥房,而是徑直走去了另外一邊的院子。

    而在那個院子裏住著的,是景家兩兄弟還是紀家兩兄弟。

    盯梢的人對這兩家壓根一點好感都沒有,見狀也不看古流軒到底去了哪一家,轉頭就回去報信了。古流軒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握中,他眉眼低垂就這樣徑直走進了紀家的院子裏,而紀方寧此刻也沒有睡,正坐在院中的等他。

    古流軒進來的時候紀方寧眼底掠過一絲厭惡,看著他略顯狼狽的樣子,他冷哼一聲:“交手了?”

    古流軒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古大公子,事到如今什麽卑鄙無恥下流肮髒的事兒你都做了,怎麽著,你還想保持你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姿態?真以為自己穿一件白衣裳就是荷花了?”

    這話實在太難聽,然而古流軒隻眸底閃過一道恨意外,竟完全沒有反駁。對他來說這樣的侮辱跟謾罵在五年間早已是家常便飯,就在他輸給了月夕顏的時候,就在他被砍掉了右臂的時候,他在這些人眼裏就是垃圾是廢物。

    紀方寧是從來都不把古流軒放在眼裏的,此刻見他被逼的狗急跳牆,不由也怒了。然而正如古流軒所說,因為他廢掉了一條腿所以行動很不方便,隻能任由對方把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而他完全沒有辦法。

    “古流軒,你不敢殺我的。”紀方寧咬牙切齒道。

    “是嗎?紀大公子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古流軒說著,加大手上力道,頓時就見紀方寧的脖子在利刃的壓迫下破了皮。

    “你!”

    “紀公子,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別說我了。你我現在雖是合作關係,但說難聽點,不過就是各取所需罷了。你別忘了,你們紀家在齊宣國再如何也就是個臣子,你上麵壓著的,可還有不少人呢!”

    古流軒說著,在察覺到紀方寧周身力氣逐漸鬆懈後,自己也慢慢將長劍放下。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冷冷道:“我與白小姐是在主上的授意下才暫時跟你一道,不過這一切可都是瞞著肖瑾塵的。如果被他知道了你正在計劃的事,你覺得他會如何?”

    “古流軒,你敢!”紀方寧惡狠狠道,“你以為這樣做主上會放過你嗎?”

    哪知古流軒不怒反笑,不再跟紀方寧多糾纏,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紀大公子,我不妨告訴你吧,主上給我們的命令就是解決無用之人,你覺得跟肖瑾塵比起來,你們誰更像是無用之人?”

    肖瑾塵狠,但因為有月夕顏這個軟肋在所以某些時候他會變得優柔寡斷派不上用場。紀方寧雖然比肖瑾塵還要狠,可就敗在了腦子不夠用這一點上,所以兩個人相比之下完全就是半斤八兩。

    紀方寧狠狠瞪著古流軒離開的背影,最後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心中滿是憤恨,卻根本發泄不出來。

    他沒得選,早在齊宣大亂那天被趙銘清堵在了宮門口的時候,他跟紀家的命運就完全不受他們自己控製了。他們被迫成為了壓製景家的存在,盡管在外人看起來步步高升榮耀無限,可隻有他心裏明白,事到如今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他能力不如景清藍,勢力不如肖洛凡,唯一能依靠的就隻有黑衣人的幾分信任。可這樣也是不夠的,對方神出鬼沒根本見不到人,留給他的也隻有古流軒和白落柯兩個廢物。他早就知道這群人什麽都靠不住,除非自己掌控大局,否則隻會讓他們牽著鼻子走。

    現在倒好,連一個廢物都敢跟他蹬鼻子上臉了。

    紀方寧再度一拳砸在桌子上,看著自己那條廢腿,自然而然將所有的怨恨都歸在了月夕顏的頭上。

    “如果……我能得到凰圖的話……”紀方寧這樣想著,眼中利光一閃。

    這一夜許多人都睡得很不安穩,如應墨隱如肖洛凡如範禦熙,當然也如月夕顏本人。

    雖然元勃的解釋在當時打消了她的疑惑,但是當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東想西,越想心裏就越在意。就這樣在半夢半醒中過了一宿,待到天光大亮時月夕顏就翻身坐起,趁著周圍沒人注意一個人來到月影的房間,讓她幫自己查清事情的真相。

    月影聽罷後望著她,沒有說話。

    事實上早在幾個時辰前冷俊軒就已經來過了,她盡管不清楚到底什麽原因要瞞著月夕顏,卻還是應了下來。然而此刻見月夕顏一臉在意,她不由皺眉道:“公主,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嗎?”

    月夕顏眉毛一揚,頓時心下了然,畢竟往日她安排月影去做事的時候,對方可從來不會問多餘問題的。

    “很重要。”少頃,她答道。

    “可你以前說過,人是要活在當下的。”

    聞言,月夕顏抿嘴一笑:“那我現在又反悔了可以嗎?”

    月影先是一愣,隨即苦笑起來,畢竟對於月夕顏的無賴她是早有領教。不過誰讓她是月夕顏一手帶進宮來的人呢,見狀也隻好長歎一聲答道:“是,我的主子。”

    所以說跟聰明人交流起來就是容易,二人在簡單合計過之後看時辰差不多了,便一起去了月曉房中將他喚醒,再替他梳洗收拾了一番,這才領著他去禦花園晨練。

    月夕顏並不會強迫孩子去做什麽,一切喜好都按照奚燁自己的意願來。可能是他最近被應墨隱欺負得太多了吧,明顯有些萎靡不振,所以在月夕顏的建議下,便讓元勃教他一些拳腳功夫,一方麵可以強身健體,一方麵也可用做防身。

    奚燁比之同齡人的個頭要高上許多,但因為身份特殊的原因,他沒有去過學堂也沒有交過朋友,整日裏隻有跟著他們這群大人鬼混,一來二去的才造就了現在不正經的性子。

    月夕顏坐在亭子裏看著他隨元勃練得不亦樂乎,那滿目洋溢著青春的笑臉莫名讓她腦子裏閃過一道人影。她依稀記得昨日他們三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笑的,而在那之前她可是從來沒見過他臉上有這種表情。

    “公主,你這是思春了嗎?”就在月夕顏出神的時候,月影忽然在一旁打趣道。

    月夕顏當即回神翻了個白眼:“對啊,我一把年紀還沒有夫君,你還不允許我思春了?”

    “你一把年紀沒有夫君是你自己不找啊,依我看,冷大公子人就不錯。”月影打趣道,“不然元勃也……”

    “有本事你去元勃麵前說這話。”

    “不敢不敢,是在下輸了。”月影抱拳一笑,接著又正色道,“不過眼下三國使臣齊聚在此,相比月曦跟月嵐,明顯娶你才最有用處,如果到時事情超出咱們的控製,你準備怎麽辦?”

    月影說著,慢慢側目看向月曉:“他才這麽小已經受過很多委屈了,總不能再看你們……”

    “母子”兩個字尚未出口,月夕顏突然在桌子下麵踹了月影一腳。兩人在一起多年早已能夠心有靈犀,月影很快跳起來看向亭子外,就見兩個男子正徐徐走來,隻不過其中一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紀公子大清早來此,看來是昨晚睡得不太好了?”月夕顏也笑著看過去,平靜道。

    而這,都是拜月夕顏所賜。

    “你讓我放的東西已經摻在迷香裏放進去了,你準備怎麽做?”

    “這不關你的事。”紀方寧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清楚你跟那個姓白的小"biao zi"一天到晚都跟牆頭草似的隨風擺,我告訴你們,站好隊伍是很重要,但忠誠更為重要。你回去告訴那個"biao zi",別以為靠賣點肉就能……”

    誰料紀方寧話音未落,古流軒突然抽刀衝了過去。在那刀刃貼上紀方寧脖頸的那一刻,古流軒冷冷道:“紀方寧,你說我可以,但是罵她不行!是,我現在是少了一隻胳膊,但跟少了一條腿的你比起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來的人正是紀家兩兄弟,此刻紀方寧正由紀小池推著往亭子裏走,一聽這話當即拉下了臉。他昨晚之所以失眠就是因為心中滿懷怨恨,恨這世道不公,恨月夕顏害自己失了一條腿。

    他冷哼一聲沒有回答,直到進了亭子停在了月夕顏麵前,才抬眸看著她道:“紫雲皇宮的床板太硬讓人不舒服,自當是休息不了了。”

    月夕顏抿嘴一笑:“沒想到紀大公子這麽大年紀了還認床啊。”

    紀方寧猛地握緊輪椅扶手,險些就要怒罵出口。

    月夕顏對他的印象同樣不好,她見狀也什麽都沒說,隻吩咐月影給對方添茶。月影一雙媚眼輕飄,挺了挺胸照做。誰料就在她捧著茶盅上前的時候,不知怎地腿上一軟,就將那滾燙的茶水澆在了紀方寧的腿上,連帶著褲襠中間也給弄濕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紀公子,我來給您擦擦吧。”她說著,纖纖玉手一伸就抓了過去。

    “滾開!”紀方寧臉色巨變,一把拂開月影的魔爪,但正因如此也導致他自己身形不穩,晃了晃就從輪椅上跌了下去。

    如此狼狽地匍匐在月夕顏跟前紀方寧卻氣勢不減半分,他抬起頭怒視月夕顏,冷冷道:“夕顏公主,這就是你紫雲國的待客之道嗎?”

    月夕顏挑眉佯裝無辜,無奈道:“紀大公子,這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我的人都說了要幫您擦幹淨了,您這樣遷怒於我隻怕太不應該吧?”

    說完也不管紀方寧是何種表情,她自己倒坐在那裏開始悠哉地品起茶來。

    果然,就算是換了身份,還是一樣的下賤!

    紀方寧緊咬著牙吼了紀小池一聲,後者這才回神急忙將他扶起。紀方寧有氣不能撒隻能衝著紀小池發火,什麽“廢物”、“無能”、“蠢貨”一類的話通通謾罵出口,到最後竟是惱火地直接抬起手給了紀小池臉上一巴掌。

    “啪”的一聲,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當即就見紀小池臉腫了起來。

    月夕顏與月影皆是一皺眉,對這種暴行很看不慣。她重重將茶盅放在了桌上,冷道:“紀大公子,若是我沒記錯這位是令弟吧?”

    “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在我們紫雲有一種說法,要看一個人的品性如何,並不是看他讀了多少聖賢書,而是要看他怎樣對待身邊人的。若就事論事自然最好,但若莫名將怒火遷怒於他人,那可真是豬狗不如。”

    “夕顏公主!你可知道自己再說什麽!”紀方寧提高聲音瞪眼道。

    “當然知道呀,我不過就是講講紫雲的風俗給紀大公子聽嘛,怎麽,難道你以為我在說你?”

    如此明顯的一個坑,紀方寧當然不會跳進去,可這口氣憋在心裏又讓他無比難受。他死死瞪著月夕顏恨不能扒她的皮抽她的筋,良久,就在他正要回答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笑語。

    “這位大叔,你這樣看著夕顏,難不成是對她有意思?”

    月夕顏此刻正在喝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盡數噴出來。這時就見奚燁雙手後背像個小大人一樣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斜著眼瞥紀方寧,整個人臉上都是藏不住的厭惡。

    他記得可清楚了,昨天就是這個渣人要剁月夕顏的手呢!

    紀方寧原本氣得更是跳腳,但在看著奚燁一步步走過來以後,那張酷似應墨隱的臉卻讓他眸色一沉。互相打量間就見奚燁走過去站在了月夕顏身邊,小手在他肩上一搭,笑著道:“不可以哦大叔,我們夕顏雖然長得不太好看,但是也不能嫁給一個腿腳不便的人,她很喜歡亂跑的,要是一不小心翻了牆……”

    話音未落,月夕顏抄起巴掌就給他頭上一下。

    “痛痛痛……”奚燁當即兩手捂著頭淚眼汪汪,畢竟月夕顏這一下可是用了全力打得。

    二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一時間竟完全沒有人理睬紀方寧。此時此刻紀方寧感受到了平生從未有過的羞辱,他一雙手握著輪椅骨節都泛白出來,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兩人,驀地,腦中卻突然閃過昨晚蘇占言已經做好的事。

    原本他是想對付月夕顏的,不過看起來,這個小鬼好像比月夕顏要更容易控製些……

    “紀大公子,你再這樣看下去,本王恐怕要覺得你想殺人滅口了。”

    就在兩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對視中,一道冷言傳了過來,當即打破這種僵局。月夕顏急忙看過去,就見應墨隱正一臉冷寒走了過來,在與她視線相撞的那一瞬,眸底突然閃出異光。

    “要死,又是一個淫賊……”奚燁見狀,壓低聲音碎碎念道。

    哪知應墨隱卻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徑直走過去一把將奚燁抱了起來。小矮子當時就震驚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正要大喊“有人拐賣兒童”,而應墨隱顯然早已經知道他的路數,立馬不動聲色彈了他一下,頓時就見小矮子猶如石化般愣在那兒,捂著臉一副想死的樣子。

    完了完了,他被一個變態給玷汙了……

    當然不知道小矮子此刻內心是崩潰的,應墨隱一臉傲嬌看向陰沉的紀方寧,似笑非笑道:“紀大公子,人家都說童言無忌,你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吧?”

    又是這招……紀方寧嘴唇哆嗦,氣得不行。

    “當然,你也可以繼續說子不教父之過一類的,不過你真的考慮好了這樣做以後,你們的洛王爺會如何處置你嗎?”

    紀方寧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人才,但此時此刻麵對月夕顏跟應墨隱兩人,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正處於下風。心道沒必要在這裏再爭一時口舌之快,他冷哼一聲,慢條斯理道:“應候王多慮了,我可還什麽都沒說呢。”

    “那就好。”應墨隱淡笑回答,做了個“請”的手勢,“紀大公子看起來精神不濟,不如好好回去休息吧。”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紀方寧又怎會不懂,索性他也壓根不想繼續留在這兒。冷哼一聲就讓紀小池推著自己離開,而月夕顏見二人走遠了,看向月影點了點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