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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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幾乎到了氣勢磅礴的地步。大雨嘩嘩得洗刷著庭院裏麵的石階和草坪,噠噠得落在地上又彈跳起來,彈跳起來又被新落下的雨珠壓散。雷在灰暗的雲層裏滾動著,被雲緊緊地圍住掙紮不出來似的,聲音沉悶而又遲鈍。整個窗外都是霧蒙蒙的一片,隻能瞧見瓢潑的大雨在虐待庭院裏的綠樹。
小娟和李姐她們幾個都紛紛跑到樓上關窗,留下魏語一個人在一樓大廳裏。
與此同步,電視屏幕上還劃過一排紅色字幕:蘇州市氣象台今日發布暴雨紅色預警信號。預計未來3小時全市會有強降水,中西部、南部可超過100毫米。
魏語瞥了一眼字幕,埋頭繼續喝湯。似乎是為了應對這條預警信號,一陣狂風夾帶著雨水忽然從庭院裏灌了進來。魏語背對著大門,一口湯還沒咽到肚子裏呢,就被雨水澆了個滿頭水。
媽呀,這雨下得是有多大,能貫穿五米長的台階和三米長的門廊。
放下手中的筷子,魏語屁顛顛得跑到門口,頂著風將左邊的大門關上。喘了口氣要關另一扇們的時候,院子裏忽然閃過一道車燈。灰蒙蒙的雨簾裏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淩亂而又健碩。
他正向門口跑來,兩步並作三步得跨著,速度飛快。磅礴大雨下,魏語隻瞧見他一頭在暴雨中還能躍起弧度的黑發。一直跑到有屋頂的門廊下,魏語才看清他的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黑色長褲,簡約卻不簡單的白色跑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就像一個剛從河裏爬上岸的人,鞋子踩過的每塊地上都是水。
魏語從遠眺、遠看,再到仰視,一雙眼睛一直擱在濕身的連繹心身上,仿佛被他大雨裹身的狼狽模樣,哦,不,性感模樣給迷住了。
呆愣愣得站在門邊上,一臉的花癡模樣。
連繹心瞥了她一眼,無力得用手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問道:“我媽她們呢?”
魏語回過神來將大門關上,鎮定道:“都上樓關窗戶去了。”
“哦。”連繹心應了一聲,彎腰將自己鞋子給脫了下來,連著襪子一並扔到了門邊上,赤腳走進了客廳。
魏語:“哎,哎,你,你腳不冷嗎?”
遍地找幹毛巾和紙巾的連繹心沒有理睬她,在客廳裏徘徊了兩圈都沒找到能擦拭雨水的東西。聽到身後有人問他冷不冷,連繹心直接轉身將問的人拖了過來,然後,呃,用她的袖子擦了一把臉。
魏語:“......”
從樓上下來的連家媽媽看到以上一幕,忍著笑道:“我的乖乖哎,不能這麽欺負人家。”
連繹心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袖子,但瞧著像是受了無窮委屈一樣,俯視魏語的麵龐憂鬱而且迷茫:“我欺負你了?”
魏語自覺得將另一條胳膊伸了過來,友好道:“沒有,沒有,您盡情擦。”
連繹心少不得要上樓換一身幹淨的衣服,魏語也跟著倒黴,蹭蹭得跑上去換衣服。脫掉身上這件兩條袖子都滲著雨水的白色襯衫,隨便挑了一見綠色t恤換上,魏語如釋重負得吐出一口氣來。
對著落地鏡照了照,魏語發現,幹爽的綠色t恤襯得她皮膚白淨許多。隻是下身的棕色短褲有些不大對味,配剛才的白襯衫還好,配綠色t恤莫名有種要去黑巷子玩滑板的感覺。
,在和鈴身邊可以這麽穿,在連家媽媽身邊也可以這麽穿,但要是站在逼格衝天的連二哥旁邊,魏語自覺換掉了她由衷喜歡的休閑短褲,換上了英倫風的牛仔背帶褲。末了,還不嫌麻煩得紮了個丸子頭。
然而,她的改變還是換來了嘲笑。
寬敞的走廊上,除了頭發還有些濕漉,渾身幹爽到像是秋日麥穗的連繹心正站在她房間的門口刷手機。頭一抬,黑瞳裏就倒映了她這一身頗具活力的打扮。
連繹心不講話,修長的手指將手機在手心裏翻了一個麵,跟魏語麵麵相覷了半天才開口道:“去吃飯吧。”
“哦。”魏語頗不自然得理了理肩上的帶子。
“魏語,”連繹心的步子剛邁出去,忍不住又收了回來,評價道:“你這樣,嗯,讓我想到了一個卡通形象。”
魏語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不祥的預感讓她靜靜得抬起頭。祈禱般得抬起頭,虔誠得仰視著麵前這個想象力豐富的人,等候宣判。
“神奇寶貝看過沒?”
神奇寶貝?神奇寶貝裏麵有什麽人物形象嗎?呃,難道是小霞?
魏語竊喜得點了點頭。原來在連二哥心目中,她是一個美少女一般的存在。雖然小霞刁蠻了點,但嬌俏可人,有勇有謀,是全劇除了女護士和女警察之外唯一不換臉的女主了。
哈哈哈,一想到這裏,魏語真是忍不住要心潮澎湃一下。
“裏麵有個叫妙蛙種子的。哎,是叫這個還是叫妙蛙花的?”
“......”md,好受傷啊。
同樣受傷的還有在太陽底下暴曬的慕和鈴同學,她滿心忐忑得來到蔚起集團總部想要跟魏語爸爸解釋一下花卉的事情。可是魏老板太忙,股東大會開完了動員大會,動員大會開完了又開安全大會,光是在接待室裏喝茶她就已經喝了半個小時了。
後來魏語爸爸派了個秘書來陪她,怕她喝不慣中年企業家愛喝的毛尖,又讓人送了幾盤葡萄哈密瓜過來。和鈴象征性得吃了幾口,有一搭沒一搭得和秘書侃大山,侃到沒轍的時候魏語爸爸還在大會上總結陳詞。
沒辦法,秘書偷偷補了一下防曬霜,隻能帶和鈴去參觀工廠了。
和鈴和魏語玩了快二十年了,今天才明白過來魏語為什麽凡事都喜歡靠自己。爸爸太忙,腦子裏裝了太多工作,理所當然對女兒關心得少。媽媽太瞎,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連下崗工人都能安排給自己女兒相親。這倆坑娃的爹媽要是放在別家,保不準就能培養出一個任性叛逆的富二代來。魏語青春期也叛逆過,但她叛逆的過程跟旁人不一樣:跑到工廠砸車發現砸車不好玩,修車才好玩,硬生生得將自己掰成一個具有汽修資格證書的女匠。別人沒事幹的時候上網看流星花園看一吻定情啊看花樣少男少女,但魏少女的腦回路奇特,她會將新東方汽車維修教材插到光驅裏,然後,一看一下午。
所以,和鈴在汽修車間的榮譽技師榜上看到魏語的照片,一點兒也不吃驚。
秘書顯然也知道白牆上的女技師是老板姑娘,不遺餘力得睜著眼睛說瞎話:“這是我們董事長千金,超厲害的。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的碩士,不僅自己開了一家外貿公司,有空的話還會來廠裏給我們師傅上課。人長得漂亮,幹事也爽快。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缺點,就是......”
“就是嫁不出去。”和鈴麵無表情得補充道。
這秘書吹來吃去,不就是想說這個麽。一個女人隻要沒有男朋友,再優秀也是徒然。全世界都在棒打單身狗,作為過來人,和鈴深諳其道。
“嗬嗬,”秘書超級尷尬:“原來慕小姐和我們老板姑娘認識。嗯,那言歸正傳,我給您介紹一下我們集團的汽車塗裝生產線。這條生產線占地麵積五萬個平方,是由德國durr和韓國durr公司細化設計的,目前一天的產能就能到達一千輛。嗯,您仔細腳下,我先帶年看看這個白車的前處理過程。”
和鈴有氣無力得“嗯”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子跟著去了。
沒辦法,再難等也要跟魏語爸爸說清楚了魏語的情況。何青陽是誰,花卉又是誰,隻有說清楚了她的好二哥才能浮出水麵。
今天她幹什麽來了?媒妁之言需要媒,和鈴就是那個媒。
魏語吃了一碗飯之後就擱下了筷子,等著連繹心吃好了收拾碗筷。彼時連家媽媽她們都知趣得跑到三樓打麻將了,連繹心自覺充當了勸食者這個角色:“妙蛙,再陪我吃一會兒。”
“......”誰tm簡稱叫妙蛙呀?!魏語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連繹心看她翻白眼,感覺像看妙蛙種子翻白眼一樣,愉悅感抑製不住得在胸腔裏翻滾。別人翻白眼難看,但她翻白眼滑稽:眼白沒有貨真價實得翻上來,貨真價實翻出來的是一對鬥雞眼。
連繹心忍不住憋著笑繼續逗她:“好吧,不給你取外號了。種子,你下午要去哪裏玩?”
魏語經受不住再次打擊,一頭栽倒了飯桌上,抬起頭時一張生無可戀的臉:“連二哥。你不知道我失戀了嗎?”
聞言,連繹心的臉上瞬間閃過一道陰鬱的灰色。暗沉沉的,不符合他一貫的風度,也不適合適才輕鬆的氛圍。就像顏色鮮紅得刻意燃燒一切的紅楓,頃刻間失去了色彩沒有了生命力。
魏語顯然捕捉到了他臉上的神色,雖然倆人接觸不多,但她就是知道他在憋火。有些尷尬、甚至是有些慌張得改口道:“呃,等雨停了,我想出去逛個街。”
連繹心就像沒聽到一樣,收拾了自己用過的碗筷,起身端到了廚房水槽裏。水嘩嘩得從龍頭下流了出來,濺在碗上、手上,甚至是衣服上,一直都不受控。
魏語跟著走進廚房,看著連繹心沉默的背影,忐忑道:“呃,人生路不熟的......連二哥,你能陪我一塊兒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