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二丫的奶奶下床，見有外人在家中，神色慌張。當得知兩人是遊客，才稍微定下心。

    用過晚飯，蘇陌淺圍著院子轉了一會兒，還未踏進屋，就聽到老人的罵聲。

    “你這個討債鬼，是要把我們害死哦……村裏開會怎麽說的，不要帶外人進村，你怎麽就不聽啊？”

    隱約裏，二丫說了幾句話，卻被老人扇了巴掌，“你和你那個媽一樣，胳膊肘往外拐，再瞪眼馬上抽死你……明早就讓他們滾，不然把你交給屠叔賣了！”

    蘇陌淺眉頭緊蹙，剛要推門而入，胳膊被緊緊拽住。

    “你幹嘛？”

    “噓！”彥錦深梏住她，帶著涼意的手指貼在她唇上，壓低嗓音道：“這時候進去，等我們走後，那孩子會更不好過。”

    蘇陌淺愣了一下，情緒低落地說：“我不該留下來的。”

    男人隻是輕拍她的腦袋，沒說話。

    入夜，蘇陌淺躺在床上，輾轉無法入睡。

    二丫輕喚了聲，“姐姐？”

    蘇陌淺撐著身子，小聲問：“是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我也睡不著。”

    二丫眨了眨清澈的雙眼，從薄毯中握住她的手，“我想媽媽了，她的手也和姐姐一樣，很暖和。”

    前半夜，蘇陌淺陪著小姑娘聊了很多，天蒙蒙亮時，便起床把東西收好。

    動靜很小，並沒有吵醒祖孫兩人。

    臨走，蘇陌淺把身上的現金放在床邊，權當這兩天的住宿。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山道，保持勻速。

    約莫十來分鍾，蘇陌淺察覺到不對，出聲問：“不下山嗎？”

    這條路是通往昨天去的村鎮，並不是下山的。

    彥錦深睨了她一眼，“不想弄清懷疑的事？”

    “你、你怎麽知道？”蘇陌淺震驚。

    至始至終，她都未表露內心的想法，這人是懂得讀心術嗎？

    男人從鼻尖哼出聲，那迫切想知道原委的模樣，隻一眼就能猜到七八分。

    這天上午，兩人在村鎮閑逛。除卻開店的老板和小孩，從其他人眼中皆能看出不善。

    蘇陌淺以給男友買煙為由，與店老板隨意聊了兩句，知他不願多透露時，便識趣的沒說話。

    中午時分，兩人進了一家麵館。

    剛坐下，就聽鄰桌人胡侃，“老李家兒子不是回來了嗎？估摸是搞到錢了，準備在家裏蓋高層嘍！”

    “政府不是不讓蓋嗎？”

    “天高皇帝遠，誰能管到我們。”另一人接話，“再說，你他媽前年不也幹這事了！”

    “呸，老子蓋房用的全是血汗錢，他老李家是嗎？”

    “哈哈，這話不能亂講，人辛苦耕耘生兒子怎……”

    “咳……少說兩句，來，喝酒！”

    蘇陌淺從戛然而止的對話中，聽出貓膩。

    想到會是這種可能，後背直冒冷汗。

    男人拎著背包，另一隻手隨意插進褲兜，似笑非笑道：“恭喜，又發現可挖掘的新聞。”

    蘇陌淺雙手環抱，愣愣地望著他，“你怎麽這麽淡定？”

    彥錦深從口袋摸出煙點上，低頭開口：“夫妻反目成仇、兒子砍死老子的新聞都有，這裏的現狀很難接受嗎？”

    他說話時，嘴角含著煙，總給人漫不經心的感覺。

    正因如此，蘇陌淺的心逐漸趨於平靜，好像也不是那麽難接受。

    出村鎮之前，找到了李家。

    蘇陌淺沒有驚動屋內的人，隻是拍了照片，確認位置。

    下午一點，跟著男人下山。

    路程行至大半，身後傳來嘈雜的人聲。

    蘇陌淺向後看，無意瞥見中午在麵館坐他們鄰桌的男人，神經緊繃。

    “跟著我。”

    彥錦深攥緊她的手，往樹林密集的地方跑。

    偌大的山間，除枯枝作響，便隻剩下彼此間的呼吸。

    蘇陌淺順著他的手往上看，視線最終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令人心安。

    從13歲喪母至今，八年的時間，他是第一個給她帶來安全感的男人。

    驀地，被握的手一疼。

    “發什麽呆？”拉回思緒的同時，聽見男人沉聲警告：“敢拖後腿，立刻丟了你。”

    蘇陌淺回握他的手，‘哦’了一聲。

    彥錦深見她眉眼含笑，便知威脅對她來說絲毫不起作用，隻得無奈抿唇，加快腳步。

    沒一會兒，男人彎腰將她抱起，沿著斜坡順勢滑下。

    天旋地轉之後，蘇陌淺趴在他懷裏，大口喘著氣，“沒事了嗎？”

    倏爾，男女對調，彥錦深將她壓在地下，大手將她碎發撩起，目光隱隱閃著光亮。

    就在蘇陌淺以為他要做點什麽的時候，男人起身，把背包丟給她，撂下‘在這等著’，便往剛才的方向走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陌淺屏住呼吸，想聽到些動靜。

    可——

    四周很靜。

    ‘砰砰砰’的心跳，因為他不在，慌張與恐懼襲來。

    她把背包打開，想找到能幫到他的東西。

    ……

    彥錦深正與那群人周旋，試圖將他們引到相反的地方。

    就在這時，不遠處冒出一縷黑煙。

    “他媽的趕緊回去，著火了！”

    男人踹倒一人，聽到有人嚷嚷，看了眼冒煙那處。

    “你、你小子有種，有種等著……”

    話沒說完，彥錦深掄起棍子揮過去，嗤笑道：“下次放狠話，記得捋直舌頭。”

    女孩乖巧地坐在地上，胳肘撐著背包，下巴擱在手心。

    穿著圓領t恤，纖細光潔的脖子弧度優美，鎖骨處有明顯的紅痕，應該是被樹枝無意劃傷。

    聽到身後動靜，她很快轉過身，眉開眼笑道：“你回來啦。”

    語氣糯糯的，叫到人心坎裏。

    彥錦深走過去，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瞧他心思略顯沉重，蘇陌淺把手伸給他，“我腿麻了，你拉我起來，好不好？”

    良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理會自己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

    稍微用力，將她帶到懷中。

    大手擦過她的臉頰，用極壓抑的嗓音道：“蘇陌淺，我是男人，別再考驗我的忍耐力。”

    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裏，都是誘惑、勾引。

    尤其當他看到她白嫩的臉蛋上沾染的煙灰。

    －－－－－－題外話－－－－－－

    彥四爺：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