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便是一座小城，我披著黑袍入內打聽得知，這裏乃是火焰山和無底洞之間的一座城池，便租了匹快馬，順著官道朝著火焰山一路趕去。

    一日之後，火焰山外，山坡之上，依舊是黃沙染血。

    我沿著山間小路駕馬而行，一路去了鐵扇嫂子和牛大哥的洞府。

    這一日車馬弄得我有些疲憊，我心說待會兒一定得跟牛大哥討件沒有法力神通也能驅使飛行的寶貝。

    不然這一天天的車馬勞頓，很是辛苦。

    我一邊想著，一邊下了馬，在洞府門口拴好馬。

    洞口中，隱約傳來飲酒大笑之聲。

    其中一道聲音，氣壯山河，如牛哞一般底氣十足，我聽出那是牛大哥的笑聲。

    而另一道，則是……

    我聽清那道聲音，神色一頓。

    我抿著嘴，一把推開大門，大步走入。

    洞府之中，牛老大與一隻猴子把酒言歡。

    我站在門口，看著那赤目長尾的猴子，嘿嘿傻笑。

    六哥，驅神大聖，禺狨王。

    當年的七妖聖裏，我與五哥六哥同屬猴子，也是關係最好。如今猛地見到六哥，竟是百感交集。

    因為我記得，那《西遊記》中，我出賣了六個兄長，得罪了鐵扇嫂嫂，但是，最對不起的，卻是五哥六哥……我，親手將這五哥六哥煉化為丹石吞入腹中，吞噬法力。

    牛大哥和六哥見我，嘿嘿大笑，紛紛舉著酒杯朝我招呼，牛大哥又轉頭讓鐵扇嫂嫂多安排幾道菜。

    鐵扇嫂嫂朝我笑著招呼幾句，重新入了後廚。

    七猴子，好久不見。”六哥朝我打趣。

    我倆在七妖聖裏輩分相當，又都是猴子，平日也沒大沒小。當下我也是一邊笑著入座，一邊打趣。

    六猴子，讓你想死我了。”

    牛大哥在一旁看我倆貧嘴，有些可樂，在那兒吃著菜嘿嘿直樂。

    我和六哥打趣幾句，也算是寒暄完了，我撓著頭上的猴毛問六哥，我說你咋過來了。

    六哥撇撇嘴。

    還不是聽說牛大哥恢複，過來看看。剛聽牛大哥提到你，正想去哪兒找你，你就進來了。哈哈，真是巧了。”

    六哥說完，又轉頭問我，“七猴子，你咋來了？”

    我把無底洞中除了鬥戰勝佛之外所有的事情告訴了牛魔王和禺狨王，兩人聽了也是麵色震驚，在那兒呆了許久。

    許久之後，牛大哥喘了口氣，舉杯啜了口酒。

    這麽說，無底洞中的大能，竟然是燭九陰……”

    牛大哥麵色凝重。

    六哥禺狨王也歎了口氣，說沒曾想這燭九陰和女媧竟有這麽一出，之前他便知道這女媧身份詭秘，明明身為妖怪卻與佛道交好，沒曾想竟是親手誅殺了自己的兄弟。

    那盤古死的真冤，被自己結拜的兄弟殺死。啊，不對，是妹妹。”

    六哥感歎一句，目光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似有所隱。

    我心裏一驚。

    《西遊記》中，我，殺了六哥。

    我不敢言語，當下尷尬笑了幾聲，低頭吃菜。

    牛大哥，有人告訴我，那玉帝的三界大印和如來的靈山座次，具有無盡權力。”

    是真的麽？”

    我抬起頭來，直直看著牛大哥。

    老牛乃是洪荒老牛，因緣際會，知曉不少東西，當下我也是實在好奇。

    我想知道，那鬥戰勝佛，為何讓我離這兩個東西遠點。

    他說，我看了之後，便會與他一樣，一心成佛。

    老牛有些詫異的看我一眼，悶聲悶氣的問我：“當初你在天上當差，沒親眼見過嗎？”

    我說我那時整日的關在桃園子裏，哪兒聽說過這些東西。

    牛大哥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六哥在一旁倒是忍不住插嘴。

    據說，玉帝手持三界大印，便能號令三界，言出法隨。而那如來的靈山座次更是厲害，坐之可斷因果，一言便可定生死。”

    六哥說完，看我呆愣的樣子有些好笑，又加了一句。

    相傳，那生死簿便是如來口述，天下因果，皆出於此。”

    我呆在那裏。

    這便是權勢嗎？我心裏忽然湧出一抹狂熱。

    牛大哥輕咳一聲，我才回過神來，甩甩頭悶幹手中酒杯。

    猴子，我記得你認識一個叫太白金星的小仙對吧？”牛大哥突然問我。

    我心中有些疑惑，點了點頭，問牛大哥怎麽了。

    那太白，為人如何？”牛大哥接著問我。

    我說這家夥與別的神仙不一樣，整個人高傲無比，蔑視那些天庭的權勢，卻又不知為何在那兒不情不願的當差。

    他說，天庭無非是一群穿著仙衣的惡鬼。”

    我哈哈大笑。

    牛大哥卻沉吟一身，麵色猶豫。

    我有些好奇的看著牛大哥，不知他到底什麽意思。

    牛大哥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前幾天，他帶著倆光頭的金身羅漢來找我，要我歸順天庭，否則就地誅殺。”

    我心裏一驚，我說然後呢。

    哈哈，老子乃是洪荒老牛，怎麽會如此容易被殺，當下將那兩個羅漢打的七零八落，其中一個差點被我當場捏死。”

    老牛嗬嗬笑笑。

    然後，另外一個羅漢竟然跪下朝我求情，我見他有些兄弟義氣，便放了那個重傷的羅漢。”

    似乎，那倆羅漢位列五百羅漢，叫做降龍伏虎。”

    老牛說完，看著我。

    我說太白也是身不由己，他在天庭，也就是個跑腿的，隻能聽人指揮，大哥你別記恨他。

    牛大哥你沒事就好。我替太白給你賠罪了。”

    我說完，低頭一拜，喝了杯酒，入口辛辣。

    牛大哥擺擺手，說聲不礙事。

    這事，其實也不大，沒什麽。隻是……我看那太白，卻不像你說的那樣，我見他盡心盡力，一臉諂媚。似乎……”

    說到這裏，牛大哥猶豫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

    那個太白，並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我手中酒杯停在空中。

    我想起，當初太白帶著賢劫千佛中的樓至佛和小佛南尼，來追殺我。

    他，似乎的確是一臉諂媚。

    當年在天庭，我從未在太白臉上看見這種表情。

    我想起那個在桃園子裏，呆呆看著夕陽的太白，那個與我盤膝而坐，把酒言歡的太白。

    一身傲骨。

    可是那個追殺我的太白，卻沒了那種桀驁的氣質。

    我心裏一涼。

    我不知道太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竟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我又想起，當初我與南尼交手時，太白的暗中幫我。

    他對我的笑，依舊帶著原先的溫暖，如同依舊與我把酒言歡一般。

    牛大哥看我呆住，連忙安慰。

    猴子，大哥我不是說你那兄弟不地道，隻是，若是他整天帶人打妖怪，總不能他得罪一個，你就找人家道歉吧。”

    以後，你就少與他來往，畢竟我們與他不是一路人，早晚會出事，保不齊哪天就刀劍相見。”

    我無語的點點頭。

    我心說太白和我是真心朋友，不然當初也不會背著南尼和樓至佛偷偷幫我，怎麽可能會刀劍相見。

    六哥看氣氛有些低沉，當下拍著手，嘿嘿笑著：“幹嘛呢，喝喝，接著喝，來，七猴子，你跟我劃拳！”

    我看六哥這樣子，便應了一聲，放下了這回事兒。

    六哥又名耍耍三郎，甚是喜歡玩耍，性情真率，玩世不恭。牛老大也是知道六哥愛玩兒，當下也放下了這回事兒，和我們二兄弟一起猜拳。

    最終，我們三人醉的不成樣子，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鼾聲陣陣。

    迷糊中，我又聽見鐵扇嫂嫂訓斥老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