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師父站在地府的桃花小院裏等著。倒是獨孤凡這貨心大，抱著九天玄女的屍首在那兒和藍衣女子商量那個玄古黑棺以後能不能給他用。

    “不是，一會兒你都複活了，那黑棺給我用用唄老姐。”

    “你別不說話，那桃花有啥好看的，都快掉了。”

    “喂……”

    有一道震天巨響自西方傳來。

    不多時，一個黑衣黑發男子滿身血汙的趕來，來的路上不知吐了多少鮮血，就在這最後的短短幾百丈距離，已吐三口鮮血。

    鮮血中，地藏笑聲驚天。

    地藏落下，一把抓住我肩膀，兩眼中有些瘋狂之色。

    “猴子，猴子，我成了，我成了。”地藏嘴角笑意更濃。

    我點點頭，我說我知道了，你丫能不能把手拿開，那玩意兒弄我一身血。

    地藏沒理我，語氣急促道：“你他媽倒是快去劃一筆。”

    地藏伸出滿是血汙的手，生死簿一閃而出。

    我見生死簿上光華一閃，師父皺皺眉，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斷了”。

    地藏取出那支筆，一把塞到我手裏，聲音顫抖道：“快啊！”

    我點點頭，快速翻到那一頁，運轉起起死回生，一筆劃下。

    女子的名字，生辰八字還有生死，全部消失在生死簿上。

    運轉起死回生時，我見到有條條絲線自生死簿上斷開，那女子身上已經沒有一道絲線。

    生死簿延伸向西天的那條紅線光澤閃爍，再看去時似是暗淡了幾分。

    因果已斷。

    那朵即將凋零的桃花光華一閃，瞬間綻放如初。

    “哈哈，妹妹，你活了！”地藏如同癲狂一般，哈哈大笑。

    下一刻，地藏卻又抱著那女子，安靜的站在那兒。

    壓抑哭聲嘶吼。

    藍衣女子擁住這個遍身是傷的黑衣男子，嘴角淺笑，眼眶紅著流淚。

    “哥哥……”女子低聲喃喃。

    地藏以手成刀，一刀劈在女子後腦。

    我正感慨這種兄妹團圓的景象，卻見女子嬌軀一軟，癱倒在地藏懷裏。

    我臉色一變，顫抖道：“地藏……你，你殺了你妹妹？”

    師父卻嗬嗬笑笑：“地藏，你早就算到有今天了，是吧？”

    地藏點點頭，“從我自斷因果，我就知道有這一刻。”

    地藏轉頭看向我，眼睛中癲狂不再，一片平靜道：“猴子，我最後求你一次，求你照顧好我妹妹。”

    我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卻又問道：“你……”

    “我自滅因果，又拚了命與如來抗衡，雖說斬斷了我妹妹的因果……”地藏低頭，眼底溫柔的看著懷中安然昏迷的女子，嘴角淺笑。

    “我還剩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我妹妹會成為新的地藏，地府依舊是地府，生死簿依舊是生死簿。隻不過生死簿的主人換了而已。”

    “大造化。”師父歎了口氣。

    “造化？”地藏嗬嗬笑道，“生死簿……我恨死它了。這個擔子，不知道我妹妹扛不扛得下。不過，我也想看看生死簿換了一個沒有入因果的主人，會變成什麽樣子。”

    地藏兩眼有些愧疚，朝著女子緩緩低頭。

    “妹，哥對不起你。”

    “這個擔子，原本不是你該扛的……不過……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沒有這些因果輪回。”地藏眼中流出淚水。

    地藏說完，抱起藍衣女子，朝那桃院民居中走去。

    “猴子，以後照顧好我妹妹。”

    “對了，獨孤凡，那玄古黑棺你拿去用吧……以後，我也用不到了。”

    我點點頭，身後的獨孤凡抱拳一拜。

    地藏跨入屋內，屋門緊閉。

    我知道，那個屋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出來的人，還是地藏。

    一個女子地藏。

    而地藏，這回是真正的魂飛魄散。

    我忽然嗬嗬苦笑一聲，誰能想到，當年手掌輪回的地藏菩薩，竟能自己魂飛魄散？

    …………

    半個時辰後，屋門打開。

    有一黑衣黑發身影緩步踏出。

    我一愣，以為是地藏。再看去時，卻隻是苦笑。

    我心說地藏你大爺的，這特麽要不是認識你倆兄妹，再加上你妹妹胸大，我差點以為你還沒死。

    我這般想著，揉了揉眼。

    女子地藏言語不多，隻是眼眶通紅，臉上的平靜冰冷倒是與地藏如出一轍。

    女子地藏緩緩走來，歎了口氣。

    “猴子，我知道我哥哥的意思……這生死簿，我會好好參悟。”女子平淡道。

    隻是幹澀顫抖的聲音暴露了她。

    我點點頭，抱了抱拳：“那……此番……算了，就此別過吧。”

    我心說這算什麽事兒啊，我本來是求地藏的，結果最後地藏沒幫我，反而為了自己妹妹把自己搭進去了。

    我分不清我和地藏到底是恩還是怨。感覺我不來啥事沒有，我一來，這哥們兒就死了。

    女子地藏點點頭，做了個萬福。

    我拉著獨孤凡和師父轉身離去。

    我走出十幾步之後，卻聽到身後一陣巨響。我回頭看去，女子慘笑，黑衣黑發隨風飄舞，有一身來自地藏的聖階巔峰修為磅礴而出。

    腳下十八層地獄被生生壓回地下，桃花小院依舊如初。

    “猴子，我哥哥交代過我，等你哪天跟如來徹底翻臉……你來找我。”女子地藏臉色平靜不再，扶住門外桃花樹，捂嘴慘笑。

    我點點頭，說聲知道了。

    我施展通幽，不再回頭，與師父和背棺而行的獨孤凡一同踏出幽冥。

    女子轉頭看向之前那朵快要凋零、如今已是綻放如初的桃花。

    桃花依舊綻放如初。

    與桃花並蒂而生的一朵鮮豔正當時的桃花緩緩飄落而下。

    女子低頭，嗬嗬慘笑，手中化出一本熟悉無比的褶皺書籍，另一隻手化出一支地藏曾經用了千年的筆。

    女子低頭，在那本褶皺書籍上猛地翻找。

    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名字。

    女子抬頭，大聲慘笑，卻止不住眼中淚水。

    “哥，你好狠心。”慘笑哭聲中，女子喃喃自語。

    …………

    我和師父還有背棺而行的獨孤凡衝出幽冥，已至九生府外。

    我說師父，紫霞和師娘還有白龍馬夫婦在花果山等我們。

    師父點點頭，說那就先去花果山吧。

    獨孤凡沉默片刻，抬頭說道：“猴子，到了花果山等我一會兒，我去把驢子牽上，再跟你們一起。”

    我點點頭，看著獨孤凡朝九生府掠去。

    我說師父，你看這傻x背個棺材，真難看。

    師父點點頭說是啊，等哪天他把棺材取下來，就好看點兒了。

    我和師父朝花果山下掠去。

    師父在經過傲來國都城的時候，向下掃了一眼，嘴角冷笑道：“猴子，你先去花果山。這裏有個熟人，我跟他嘮嘮。”

    師父說完，不等我作答就朝下掠去。

    我撓撓頭，朝著花果山飛去。

    花果山下，我落下來，揮手揚出恨天棍。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當時從海底找尋天罡神通歸來，我進入地府前最後一眼，我看到了一個猴子。

    身披血色披風，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足踏藕絲步雲履。

    手中握著一根如意金箍棒。

    佛光蕩漾，威風凜凜。

    我有些自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虎皮裙，有些無語的撓撓頭。

    “猴子，你來了。”眼前的猴子低聲歎道。

    我說你是哪位？是燭九陰曾帶我看的那個？你可曾見過我？

    可是燭九陰不是說，那個世界從此不複存在了嗎？

    猴子搖搖頭，對我嗬嗬笑道：“心魔。”

    他叫我心魔。

    我仿佛明白了什麽。

    我齜牙笑笑，手中恨天棍揚起，同樣說道：“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