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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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t;小月,倒是沒想到數萬年沒見,你還記得我。&qut;菩提臉上微笑,伸手捋須,兩眼有些迷茫的看向眼前這個藍衣女子。
正如當年那個接引道人第一次見到這個藍衣女子一般。
龍女卻是笑道:“哪能不記得接引道人呢?”
龍女笑容中滿是苦澀。
“若不是接引道人當年出手,封神一戰勝負未可知。多虧了接引道人你,哪吒才能封神……”
龍女笑著看向眼前的菩提老祖。
看著眼前女子的笑容,菩提老祖緩緩低下頭來,歎了口氣。
“當年是你從敵營中救出身負重傷的哪吒,自己同樣重傷的躺在病床上求我,我才不得以出手……”
菩提老祖聲音沙啞幹澀。
“現在看來,或許當時讓你和哪吒重傷逃命才是對的。至於我出手……還有哪吒封神,不一定是好事。”
“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他。”
菩提又加了一句。
龍女卻也不說話了,隻是站在那裏淒冷的月光下,手指不經意拂過空蕩蕩的腰間。
鴛鴦鐺已經不在了。
他也不在了。
數萬年了,龍女還是沒習慣。
龍女抬起頭來,看著透過粼粼海麵照射下來的清冷月光,緩緩歎了口氣。
一片寂靜。
菩提卻忽然笑了起來。
在龍女的目光之中,菩提哈哈大笑。
許久之後,笑聲漸漸停止。
菩提一字一頓道:“若是我有辦法,讓哪吒回來呢?”
龍女瞬間身體僵硬的呆在那裏,眼中爆發出複雜的神色。
許久之後,龍女眼中震驚之色漸漸散去,隻剩下了不解疑惑。
“如何?”龍女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聲音中滿是謹慎。
她不知道接引道人在這數萬年中,經曆了什麽。
數萬年,她在這院子裏,除了境界修為一日千裏,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自困於此。
但是她知道,封神一事,絕對不可更改。
那一筆落下,三界大印落下,便是實實在在的因果,永不可改。
已是入了因果。
所以她聲音中帶著一絲死死壓抑的顫抖。
她知道,菩提一定是要做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至於是什麽事情,她猜不出,也不願猜。
她隻想知道,菩提給自己的承諾能不能做到。
菩提卻是嗬嗬笑道:“天庭封敕,詔書封神,其上有三界大印蓋下。入因果,坐仙班。”
“若是想讓哪吒出了仙班……隻能改因果。”
“至於如何改……我隻要推翻如來,成為現世佛……”
菩提似乎想要把這件事被說個明明白白,那龍女卻是忽然聲音冰冷的打斷道。
“你不用跟我說那些,我也不懂。”
“你隻要告訴我,你真能讓哪吒回來?”
龍女兩眼直直的看著菩提,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激動迫切,聲音中已是沒有了一絲端莊,隻剩下急切。
菩提點了點頭。
菩提口中的“好”字還未說出口,便已經被龍女那破口而出的話語憋了回去。
龍女兩眼瞬間通紅,仿佛獨自隱忍了數萬年的委屈在這一瞬間終於釋放出來。
龍女臉上淚水如同決堤,聲音帶著哭腔,破聲道:“我答應,我答應!”
仿佛生怕說的晚了,就會錯失這個機會一般,菩提就會翻臉不認人一般。
女子無情時,可獨居萬年,與世隔絕也無妨。
女子有情時,則隻求良人,多一刻都不能等。
良人當歸。
龍女轉過臉去,看了看小院中種滿的唯一的一種植物,緩緩歎了口氣。
當歸。
在她的法力下,這些當歸在海底也能生長。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這些當歸在數萬年中,一棵未死。
龍女知道,這數萬年,她是如何度過的。
龍女緩緩轉身走入屋中,隻留下菩提一人站在院中,神色發愣。
龍女的聲音自屋中傳來。
“你有什麽要求。”
菩提嗬嗬笑笑,仿佛早就在等待這一刻,笑道:“三天後,我要你龍宮助我,趕赴大雪山待命。”
“到了那時……怕是和如來,有一場大戰。”
菩提嗬嗬笑道。
龍女聲音沒有絲毫遲疑的重新自屋內響起。
還是很簡單,隻是輕飄飄的一個字。
“好。”
菩提沒有問龍女為何隻是身為一個龍宮共主,卻敢保證整個龍宮都回去。
但是菩提知道,龍女既然答應了,她便一定會做到。
因為她無法拒絕。
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菩提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這個小院。
龍女也沒有問,菩提到底打算怎麽做,或者已經做了哪些準備。
她隻要知道按照菩提的要求去做,她便能夠見到那個當年封神的男子。
這就夠了。
菩提推開門,臉上微笑緩緩散去,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帶著嘲諷,帶著不屑,帶著欣喜,帶著滿足。
菩提來時,就已經知道會是如此結局。
因為當年封神之戰,就是他埋下了哪吒這一顆棋子,如今,這個棋子的作用終於發揮出來,給他帶來了龍女和整個龍宮。
人,就是這樣,明知七情六欲乃是缺點弱點,卻甘願被其束縛,也不放下。
菩提臉上笑意越發濃鬱。
他一直與師弟不同,如來滿口都是無情無欲,無欲則剛。
但是菩提從不認為,人能夠真的無欲。
否則何去修佛,何去活著。
當然,死人除外。
他一直知道,每個人都有**,包括自己,包括如來。
但是他和如來的不同之處,就是他能夠坦然接受,坦然麵對自己的**。
他的**很大,也很明確。
現世佛。
因為他的**很大,所以菩提沒有被七情六欲所困。因為他的**一直很明確,所以他的**在其他方麵,已經能夠控製。
無欲則剛,說的不是無欲,而是在其他方麵能夠控製自己的**。
而在另一方麵,自己的**全部投入進去,不剩分好。
則剛。
他越發感謝當年師尊的教誨,鴻鈞誠不欺我。
走出小院,月光海底中,菩提意味深長的看了西方天地一眼,目光縹緲。
西天靈山山巔之上,那個身穿金色佛袍的大佛,目光冰冷。
普賢屍首倒在地上,身後的白衣小仙正在清理。
兩人遙遙相視一眼,仿佛一種默契。又仿佛兩人都隻是隨意看去,並未看到彼此。
如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普賢,臉上掛起一絲嘲諷一般的微笑。
“菩提,你以為你想讓文殊死,我就會讓文殊死?”
如來喃喃自語。
“我豈會不知,文殊看似嫌疑最大,可卻完全是你一手安排?看似最老實本分的普賢菩薩,卻最有可能是你的眼線?”
“你知道我會想到文殊太過聰慧,普賢老實本分,所以絕對不會挑選文殊作為眼線……我豈會不知道你的想法?哈哈,菩提,你太低估我了。”
如來笑出聲來。
菩提同樣笑出聲來。
站在海中月光下,踩在鬆軟銀沙之上,菩提老祖哈哈大笑,毫無風度,笑的下巴上的胡須不斷抖動。
許久之後,菩提才停下了笑聲。
菩提同樣是低聲喃喃。
“接引師弟,你怎知,我不會想到你想到我的想法?”
“師弟,你還是太年輕太稚嫩……你怎知道,我不會用真的去冒充真的?”
“你怎以為,我送給你的那些書信,不是真的證據?”
“你怎會知道,那個我拚命陷害、增添嫌疑的文殊,那個太過聰慧的文殊,就不會是我的眼線?”
菩提說完,仿佛說了一個笑話一般,自己反倒是又壓抑不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