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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離ok俱樂部剿滅行動已過去了一個月,一切都已塵埃落定,社會上的輿論也隨著冬天的來臨,漸漸降溫,隆冬的大風驟起,將路邊樹木上殘存的枯葉一股腦的掃落在地上,陽光仿佛躲了起來,走在路上隻覺得冷得打顫,要說冬天最吸引人,最有代表性的非雪莫屬,但s市地處南方,很少見雪,雪成了s市人在冬天最向往的東西,於是每到十二月這個聖誕月,市中心的商場,或是繁華地段,都會妝點上人工的假雪,烘托節日的氣氛,潔白晶瑩,玲瓏剔透和奇妙無窮的雪總能讓人精神一震,掰著手指倒數著聖誕節的到來。

    下午的時候,垂頭喪氣的太陽放出了些許光芒照耀大地,讓寒冷的冬天起了一點點暖洋洋的感覺,本應是穿羽絨服帶手套的季節,皛皛卻依然穿得比平常人少,羊絨大衣裏隻穿了一件襯衣,此時的她已懷孕三個月,因為是雙生子的關係,她的肚子看上去就像是五個月的身孕。

    雖然是第二胎,但陳媽和康熙比她懷康灥的時候還緊張,食補和藥補一刻沒停下,補得她整個人臉盤子都圓了。

    她站在仙鶴墓園的大門,目光沉靜,稍作停頓後,邁開了進去的步伐。

    冬至還沒到,這個時候去墓園,人影都看不到幾個,除了整齊密布的墓碑,就隻有終年長青的綠鬆,墓園的設計總是像個迷宮,要是不知道具體的區名和排號,晃一整天也未必能找到要找的人。

    她來到寫著福字的區域,打開手機,再次確認一下要去的地方。

    福區36號,就是這裏沒錯。

    她仰頭看向麵前縱列有序的墓碑,一張張照片在眼前劃過,在最遠的地方,一徐青煙嫋嫋升起,她目光凜了凜——找到了!她再次邁開步伐,順便聳了聳肩脖子上的圍巾。

    出門的時候,儼然成了雞媽媽的康熙在她穿完鞋子後,用羊絨圍巾裏三層外三層的繞上她的脖子,還打了個相當漂亮的蝴蝶結,她脫去套在手上的羊皮手套,來的路上,這加了羊毛內膽的手套,讓她手心熱得發燙,出了一層薄薄的手汗。

    她是孕婦,體溫本來就比常人要高,康熙卻總是忽略這點,硬是將她裹成了一個粽子,說什麽s市是出了名的濕冷,別看溫度沒有零下,但絕對是物理攻擊,進了屋裏還能持續掉血,感冒了怎麽辦?

    她是一個字也反駁不了,若不是景颯幫忙,她今天也沒法用閨蜜聚會的借口溜出來,當然了,就算是閨蜜聚會不能帶老公出場,也不會讓康熙打消送她去聚會場所的決定,她是到了地點,等他走了再搭地鐵來到這裏的。

    時間不多,隻有三個小時,她要在康熙來接她前回去,省得穿幫了。

    她走向那升起嫋嫋青煙的地方,墓園裏到處是樹,又遠在郊區,附近沒什麽工業汙染,能見度遠比市區裏好,此刻陽光徹底展露了笑容,整個天空都亮得格外湛藍,那抹青煙也就看得格外清楚,像條冉冉升空的白色綢帶,婀娜搖曳著。

    走近後,皛皛聞到了檀香的味道。

    芳香馥鬱,溫暖細膩,醇厚圓潤,是上好的檀香,略帶了一絲奶香。

    眼前是一塊仿古的藝術墓碑墓碑,雕刻以浮雕為主,雕刻精湛、技藝高超、設計新穎,算是墓碑中的極品,但絕不庸俗,內斂中自有一股清華之氣。

    墓碑用的漢白玉,配以青砂石,由全手工雕刻,紋身用條石砌成,前後涵接牢固,線條流暢,呈塔型,最中央的地方貼著墓碑主人的照片,那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除了林允兒,還能有誰?

    而筆直的站在墓前的身影,正一動不動的看著照片中的女孩,即便皛皛已經近在咫尺了,他也仿若未覺。

    皛皛走上前去與他並排,對著墓碑雙手合十的鞠了一躬。

    靜默了片刻後,席明詡開口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是明玥告訴你的?”

    “你從來都沒告訴她林允兒的存在,她怎麽可能知道你在這裏,隻是今天我電話給她聊家常的時候,她提起你穿著一身黑衣,捧著一束百合,表情嚴肅的出門了。”她蹲下身體,拈了一根檀香點燃插在墓碑前的香爐裏,“這種裝束我隻能聯想到你是要去掃墓!”

    至於林允兒葬在哪裏,問金朵心就行了。

    她的表現看上去就像是偶爾路過一般,席明詡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來找我,是有話要說?”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會沒事到墓園走一圈散步的,何況她還是個孕婦。

    “那你可猜到,我想說什麽了嗎?”

    他輕笑,“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你想說什麽,如果你隻是來祭奠允兒,那我代表她謝謝你。”

    “如果我說不是呢?”

    “不是?”他眉頭又蹙緊了幾分,看皛皛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冷。

    皛皛揮了揮隨著風升起的青煙,站起身後,回望向他,“林允兒有個堂姐叫林楚童,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她是誰吧?”

    席明詡平靜無波的臉皮突然抽搐了一記,很細微,但逃不過善於微表情的皛皛的眼睛。

    “我知道她,允兒有向我提起過!”

    “隻是這樣?”

    “還能怎樣?”他的語調明顯變得不善起來。

    “比如……在她死前,你曾約過她見麵!”

    話落時,一陣大風迎麵刮來過,吹得兩人的衣衫啪啪作響。

    等它遠去時,響起了席明詡的笑聲。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轉身,似乎準備離開了。

    皛皛背對著他離去的身影,緩緩道,“席明詡,你不愧是席家的人,你的偽裝渾然天成,即便是我也在最初時認為你是個白玉無瑕的,心底足夠純潔的人,就像林允兒那樣,如雪一般通透,然而你不是,你藏得太深,深到或許連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今天來掃墓的你,麵對林允兒時,麵對這塊墓碑時,你是否有還記得另外一個人,那個人願意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做盡一切事,難道你不該給他一個交代嗎?”

    席明詡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僵直的背脊說明他聽到了皛皛說的話。

    “你可有像對林允兒這樣對著他的墓碑也燒一炷香,和他聊聊曾經的過往?”

    他轉身,怒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還要繼續裝無辜,裝不知道嗎?席明詡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能否大聲的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姬岑飛為了你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他說的斬釘截鐵。

    “不,你什麽都知道,你知道他愛著你,是一開始知道,還是後來才知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你利用了他,你利用了他對你的癡愛,利用他將你憎恨的人一一鏟除,你在他麵前完美的扮演著一個為了心愛的女人逝去而傷心斷腸的人,你頹廢,你神傷,不過是激起他要守護你的決心。席家的人都是酒精免疫的體質,千杯不醉,你的酩酊大醉,你的那些醉話,你當時流的眼淚和憤恨,難道不就是為了要他幫你殺人才展露的嗎?”皛皛向他走近了一步,繼續道:“姬岑飛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不足以讓林楚童主動上門見麵,而你可以,你是席家大房的兒子,即便不像席明誠那樣在官場已有一席之地,但你姓席,再無用,也是官家後代,在得不到席明誠青睞狀況下,對於急於想給自己找一張長期飯票,又想擠進上流社會的林楚童而言,巴結你,討好你,也是一條捷徑,做一個官家後代的正妻,可比做一個小三要高貴的多,席夫人三個字便是富貴的代名詞,她能想到,你當然也能想到,所以是你邀請的她,你的名字富貴到都不用親自上門邀請他,隻要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然而最後見她的人卻不是你,是姬岑飛,隻要你在他麵前流露出有殺她的念頭,說你不小心知道了她在哪裏,姬岑飛就會幫你完成殺人的目的,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邀約的地方也絕對不會讓人對你起疑,也絕對隱秘,隱秘到姬岑飛可以順利逮到她而不被人發現,隻要逮到了林楚童,他就可以將她轉移到最後的殺人地點,他雖然沒有什麽高貴的身份,但一棟別墅還是買得起的,他也就是在那裏替你幹淨利落的殺了林楚童,哦,對了,我忘記說了,在表露出有殺林楚童念頭的時候,你恐怕又是喝了酒吧,痛苦流涕,撕心裂肺的對著他述說著你的痛,你的恨,當你告訴他林楚童在哪裏的時候,更會是一副想殺又良心過不去的糾結之態,到最後你或許還會反問他一句,‘這樣的你是不是很可怕!?’,可在說完後,你又是一副與世無爭白雪汙垢的模樣,你巧妙運用了姬岑飛對你的憐惜,你的唱作俱佳,真的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而你最可怕的地方時,即便姬岑飛為你殺人,你卻仍擔心著會被人懷疑,我問過明玥,林楚童死的那天,你在幹什麽,她記得非常清楚,說你那天莫名其妙的食物中毒,被送去了醫院,嗬嗬,席明詡,有時候越是完美不在場證明,越是讓人覺得可疑,你做了那麽多,不就是為了像今天這樣將所有憎恨的人殺盡,而不用擔任何罪名嗎?”

    他的確做到了,甚至做得完美無缺,殺人的是姬岑飛,即便是他邀約的林楚童,可一通電話能證明什麽,他完全可以用不是自己的電話打過去邀請,就算最出色的檢控官,也不可能因為他給死者打了一通電話就證明他才是真正的主謀。

    相當長的時間裏,席明詡沒有說過一句話,當皛皛說完時,他扯出一個淡漠的笑容,眼神不再清澈無辜,而是挑釁的看向皛皛,“席士毅說,你是席家兒女中最出色的一個,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洞悉能力無人能及,可那又如何,最終贏的人是我!”他不再偽裝自己,放出了心中一直被鎖住的野獸,猖狂大笑伴隨著他臉上的猙獰徹底將他魔化,“是他自己蠢,是他自己要愛上我的,我可從來沒有求過他,是他自己要為我做盡這一切的,我隻是物盡其用!”他冷哼了一聲,“這可是席家的人教我的,該狠的時候就得狠,懦弱隻會被人欺負!”

    他曾經以為隻要不爭就會相安無事,而事實是不爭的結果,下場更淒慘,為善被人欺的日子,他過夠了,要想不被人欺負,就要想辦法站到最頂點。

    席家總有一天會是他的囊中之物,到那時,誰還敢在欺負他。

    “就算是你,也抓不了我不是嗎,今天說的這一切,你就算全都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就算有人信,證據呢,我的手上沒有沾過一滴血。”

    “是,我的確沒有證據,所有的一切都是姬岑飛做的,而他為了你也承認了一切,即便是死,他也沒有說過一句你的不是。”

    “哈哈,這不就結了嗎,你又何苦來找我說這些,還是說你打算錄音,想將我剛才說的話作為證據?你應該知道,現在的席家急需要一個能在官場殺出一席之地的人,席士毅他老了,他絕對不會希望我也沒了,而你雖然有兒子,但是絕不會將兒子過繼給席家的,就算你願意,也要二十年的時間等你的兒子長大,現在的席家可等不到那天。”

    就算席家現在光彩無限,但實際早已沒了可以維持門庭的年輕一代,分家的人都是付不起的阿鬥,席士毅也絕不可能讓他們有機會出來嶄露頭角,他現在是碩果僅存的一個,若他有什麽事,席士毅絕對會想盡辦法的幫他,所以他不需要害怕皛皛有錄音的企圖。

    現實從來都是這麽的殘酷和實際。

    皛皛正因為明白這些才會隻身前來,她抓不了席明詡,如他說的一樣,他有殺人的動機,但沒有殺人行為,一切都是空談。

    “你應該知道,越是了不起的官,越會隱藏自己,能讓看穿自己的官,絕對不會長久,這是席家的血統,改變不了的。”

    不然,席家也不會存活到至今。

    “如果林允兒還活著,你是否會不一樣。”

    他像是被刺到了一般,吼道:“不準提她!”

    “你是為了她才變得。”他其實也是個癡情種。

    他臉上的殘酷在望向林允兒的照片時慢慢消失了,“允兒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是嗎,還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你卻視而不見。”

    他臉頰抽搐了一下。

    “席明詡,你的確是個像雪一樣的男人,不過不是顏色,是溫度,但願你將來不會後悔!”皛皛將口袋中的信拿了出來,“這是他給你的信。”

    他訝異的看向皛皛。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這的確是他給你的信,姬岑飛並不是你想得那麽蠢,他什麽都不知道,他隻是沒有揭穿你而已,又或者說,即使知道你在利用他,他也甘之如飴,他會將林楚童這個謎題留給我,就是想讓我問問你,在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他,現在不用問了……拿去,物歸原主,你要看,還是扔,隨你,我該做的已經做了。”

    皛皛將信拋給他後,轉身離去。

    席明詡站在原地死死盯著手中的信,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開他

    信裏會說什麽?

    既然他什麽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去死。

    他將信揉成了一團,他篤定信裏一定是罵他的惡言惡語,但最終還是將它打開了。

    信上隻有一句話:

    “明詡,每年我死的那天,無論你有多忙,都陪我吃頓飯吧,就到那個遊輪酒店裏,雖然房間被我炸了,不過老板會重新裝修,我在死前包下了它十年,十年之後,我估計也投胎了吧。”

    淚水突然滴落,模糊了上頭的每一個字。

    冷風裏,隻有輕得不能再輕的一句話緩緩在空氣裏飄過。

    “傻瓜!”

    三十年後,席明詡成了國家總理,美名揚四海,但他一生未婚,也無子嗣,唯一的愛好就是每年固定的一天,都會在遊輪飯店上待上整整一天,風雨無阻,直到他死的那天。

    熒幕碎屍篇——完

    這個…大家估計都很想席明詡死吧,可是世間沒有完美的事情,這個案子其實很黑暗,其實在我們生活裏,這種事也是屢見不鮮的,沒有可遺憾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話說,說好的娘娘生娃呢。

    是這樣的…。我忘記駱曉那個梗了…讓我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