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人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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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震懾心魄的雪崩過後,雄偉的天山恢複了平靜,就連平時如刀的冷風也偃旗息鼓了。

    陳錚此時被捆綁在一根筆直的鬆木質的朝天柱上,柱子的頂端飄揚著黑白相間的布條。陳錚充滿絕望地看著遠方,此時的他已經無力掙紮了,可憐的像一隻待人宰割的羔羊。

    陳錚承認自己是一個職場loser,此時腦子裏翻江倒海般的回憶著,像過電影一般。以前都是埋怨自己命不好,現在連埋怨的機會都沒了。

    陳錚是一個早產兒,是溫室裏,不,是保溫箱裏長大的一員。人生的起點就是這麽不公平。後來,五歲那年父親和村裏的王寡婦私奔了,母親絕望的扔下陳錚遠走他鄉。陳錚到現在都明不明白,王寡婦那麽醜為什麽父親還要和她私奔,長大後的他明白了,媳婦都是別人的好。

    失去父母的陳錚隻能跟著爺爺一起生活,生活在大山裏的破屋子內,爺爺一邊靠幾畝薄田和撿垃圾將陳錚養大,上大學,最後爺爺積勞成疾病逝。等陳錚從千裏之外的帝都趕回山裏的時候,爺爺已經下葬了。陳錚一個人坐在老家破屋子的門口,那天晚上沒有星星。過了一天,陳錚回到北京的公司,趕上了公司大裁員,陳錚是不幸中的更不幸的那一位。

    後來找到一家小公司工作,工作三年一直沒有升遷,內部勾心鬥角,精力都用在如何保住自己的職位,而不是如何拓展工作。久而久之,陳錚厭倦了。他不明白人生到底有什麽意義。在工作中渾渾噩噩,在生活中疲於奔命,在愛情上一味遷就。後來在一個微信群認識了幾個驢友,經過了半年的思想鬥爭。最後決定,辭職!而女友,掛上了高富帥,與之分手。

    想到這些,陳錚更加絕望了,甚至沒有了膽怯,覺得死了也好,解脫。但是,沒想到死還要鬧這麽大的陣仗。

    一大群牧民來圍觀將死的陳錚,這次以活人祭祀山神還是二百年來頭一回,他們都很好奇,當然也很麻木。死的又不是自己,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看出殯不怕殯大,事不關己永遠願意做一個看客。

    賽爾旦族長手持古銅色的飛狼手杖站在人群的中央,那雙好似永遠都睜不開的小眼睛盯著陳錚,口中嘰嘰咕咕的念念有詞。一個手持胡刀的大漢走到陳錚跟前,他壯的像一頭牛,強有力的手似乎可以捏碎陳錚的腦殼。

    古麗和爺爺艾爾肯站在人群的後麵,古麗可憐地看著將死的陳錚,艾爾肯幹癟的手緊緊地攥住古麗的手,表情更多的無奈。

    天上白雲浮動,逐漸的變成灰黑,越來越多,最後如同浸滿墨汁的棉布。圍觀祭祀的牧民們開始變得不安起來,過了片刻,平安無事,又放下心來。

    賽爾旦口中念念有詞,突然舉起飛狼手杖,目光中殺死騰騰,手杖的飛狼頭開始飄出淡紫色的煙霧,逐漸彌彌漫開來。

    手持胡刀的壯漢似乎明白了賽爾旦的意思,揚起鋒利閃著寒光的刀過了頭頂,壯漢猛地朝陳錚砍來。

    此時安靜極了,陳錚緊閉眼睛,似乎聽見了刀鋒劃過冰冷的空氣的聲音。

    突然狂風大作,天地混沌,雪沫飛揚,四周一片蒼茫白色,圍觀的牧民們驚慌失措,趴在地上。持刀的壯漢也慌了,晃悠悠地站在原地。

    賽爾旦大喊:“山神震怒了,快跪下向山神謝罪!”

    圍觀的牧民們齊刷刷的跪下,不斷的磕頭,口中念著祈禱詞語。賽爾旦用手杖支撐著地麵,向持刀壯漢指了指陳錚。

    持刀壯漢再次揚起胡刀,瘋狂的雪粒撞擊著持刀壯漢的身體和鋼刀,嗒嗒作響。手起刀落,再次劈向陳錚。

    天色瞬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狂風依舊,仿佛整個世界已經被黑暗吞噬。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巨響,山體劇烈的顫動。

    過了大約三分鍾,天開始逐漸恢複了光亮,跪在地上的牧民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賽爾旦擦了擦眼睛,頓時驚呆了。

    陳錚不見了!!!

    原本捆綁在朝天柱上的陳錚消失了,地上赫然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持刀壯漢雙腿發顫趴在黑洞邊緣。

    黑洞內不斷的朝上吹著冷風,呼呼作響,聲音猶如鬼魅一般恐怖。

    牧民們議論紛紛,賽爾旦兩眼懵逼的看著黑洞,謹慎地來到洞口邊緣,顫巍巍的朝下看去。

    “看來山神已經急不可耐了,親自收了那個惡魔!”賽爾旦肯定的說。

    天空又恢複了平靜,風停了,黑雲不見了,逐漸的豔陽高照,變得沒有一片雲彩,山下的草原也美如往日。沉寂片刻,牧民們興奮的歡呼起來,他們認為這是山神收了陳錚那個惡魔,才使得恢複了往日寧靜。

    賽爾旦命令牧民們將帶來的牛羊屍體都扔進黑洞內,希望能夠博得山神的歡喜,能夠確保山下草場的平安。盡管做法是愚昧的,但是覺得心誠則靈,即使是自我欺騙。

    賽爾旦帶領著牧民們下了山回到草場上的家,古麗擔心著陳錚,回家一直不說話,爺爺艾爾肯明白孫女的心事。艾爾肯勸說古麗不要多管閑事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要草場平安無事,就是最大的幸福。此後,古麗也曾偷偷的上山去黑洞旁尋找過陳錚,可是讓她驚奇的是,那個黑洞已經不見了,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全然看不出來發生過什麽。

    古麗信了,山神殺死了陳錚。

    陳錚究竟死沒死?他身在何處?

    當求生意識喚醒了混沌的大腦,陳錚全身立刻被劇烈的疼痛包裹,似乎有無數把鋼刀在身體上遊走。陳錚甚至感覺,那些鋒利的刀刃正在挑開他鮮嫩皮膚,畢竟他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鮮肉。

    陳錚強忍著**劇烈的疼痛,他試圖睜開雙眼,但眼皮好像掛著鉛塊,異常沉重,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強睜開一條縫兒。

    這是一個混沌的世界?外麵有一些輕微的光亮,還是淡紫色的,但是模糊不清。陳錚無力的放棄睜開眼睛,無邊無際的黑暗將他包圍起來,感覺自己像是死去了,又像是活著,不知自己是生是死。身體之外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是閻羅殿鬼門關嗎?

    “臥槽,老子這是在哪兒?不會真是陰曹地府吧!喂,有人嗎?牛頭馬麵先生看見我,快叫醒我!”陳錚的大腦伸出呼喚著,卻是無用的呼喚。

    陳錚的大腦逐漸的變得沒有意識了,渾身的疼痛越來越鑽心,如同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是的,他再次昏睡過去了。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再次喚醒了陳錚那沉睡的大腦,這一次比之前清醒了不少,雖然身體還是被疼痛包裹著。他漸漸地睜開眼睛時,再次看到了紫色的光亮,這紫色的光亮,越來越清晰。

    逐漸強烈的紫色的光灌進羽毛般濃密的睫毛,紮進瞳孔,他的靈魂仿佛在光明降臨的刹那,重新回歸了肉身,他徹底醒了。

    “我這是在哪兒?”在紫色光芒的刺激下,他的眼睛完全睜開了。

    陳錚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袍的老人坐在自己麵前,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頭發蓬亂花白,白色的袍子上也繡著一個飛狼的圖案。老者眼睛微微閉著,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根食指豎起,手指上燃燒著淡紫色的火焰。

    陳錚繼續睜大眼睛,甚至睜的麵部有些扭曲了,從沒張大到如此誇張的程度,此時身體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

    陳錚環視四周,這是一個發著淡紫色的空間,嚴格來說是一個冰洞,各種冰錐在頭頂垂下。雖然這是一個冰洞,但是卻沒有絲毫感到冷意。

    我靠,這真是閻羅殿?這白衣是誰?閻王爺都這麽大歲數了?地獄有沒有養老保險?是不是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或者,他就是傳說中的山神?山神要自己的命,會長的這麽慈眉善目?倒想早上在廣場練太極拳的退休教師。

    “你是誰——”陳錚忍著疼痛,大聲的質問著眼前這個沉默不語的神秘老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