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天的傍晚，下班人潮高峰的時間，有人趕著回家，有人趕著約會，心情是快樂還是鬱悶因人而已。

    而易珊她在桔紅光的暮色中隻感淒涼，她找了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軀趁著下班人潮，有點羞澀地走進在人來人往的地下隨道中，把塑料紙鋪開，一個個手工做的布偶小娃娃擺放整齊，歎著氣自言自語著，“沒想到我都有今天——擺地攤生活。”

    隔壁的賣盜版書的地攤佬聽到了，粗聲的一句嚇到她：“瞧你說的！擺地攤好丟人嗎？”

    另一個唱歌的說：“人生無常，不要太介意，這種生**驗一下未嚐不好，有一天你可能因為這個而懂得更多人生……”

    賣女裝內衣褲的說：“擺多就習慣了，我之前也是不習慣的，你看我之前有店麵，但是鋪租啊，人工啊，管理費啊，擺這裏還好，消得快，成本少。”

    易珊擺著娃娃的手停在半空，眼光隨他們的聲音逐一掃視完，心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大聲被他們聽見了。畢竟他們是跟自己說話，不理人會沒禮貌，要回答他們才行，她把聲音再收小一點，說：“這得要賣多久，以前我坐在大公司，幹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錢還多……”

    “看你啊，一直強調自己高級啊，為什麽還擺哪，上你的高級班去嘛！是不是被老板炒魷魚啦。”賣盜版書的地攤佬看不慣她這種人，總是以為自己高級，擺個地攤就一副丟不起人的樣子。

    什麽！竟然說她是被人炒魷魚？“切，我嫌還不夠高級，不幹了，我就晚上擺一擺攤體驗一下生活，白天找更高級的工作去！”她也學著粗聲反駁。

    “靚女，介紹你賺錢的好工作，月入幾萬，躺著幹就行的啦。”

    她瞪大眼，撇嘴凶樣，“那麽好的事你不去幹！”

    惹來賣盜版書的地攤佬更無盡的搭話：“我有你條件一定會幹。”

    “做鴨子更賺錢。”她大罵。

    一個賣地瓜的幫盜版書的嘴了，“哎喲，你還真知道行情，是不是光顧過呀？”

    這幾個小販的話把地下隨道的路人都惹笑了，還清楚聽到兩青春女生對話著：“嗬嗬嗬，他們真逗。”“聽說這些人都是一幫的……”

    易珊有淚心中流：嗯……我竟然不知不覺成了他們一員……

    易珊正僵化得快風化，一聲“這娃娃好特別呢。”她馬上恢複柔和樣子，暖暖的笑意，“我自己做的，你隨便看看。”

    一位穿著校服的中學生路人蹲下看她的娃娃了，挑著問道：“多少錢一個？”

    “這娃娃可是獨一無二的，十元一個就好。”

    “這麽貴，太貴了。”路人拖長聲音。

    貴？是不是要跟我殺價的意思？

    易珊即時頓一頓，該如何是好，要知道做這些娃娃，做到十個指頭都痛了，隻為要最少的錢來維持生活，直到找到她的理想新工作。她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以前自己曾經也是這種買家角色，不管多少錢，總不忘殺價。原來被殺價是這麽痛苦，生意應該怎麽做啊，她隻管創意，不曾理會做生意，剛才早知道再提高點可殺價空間。

    “那9元給你吧。”她弱弱地說，換來的依舊是嫌貴的說：“5元差不多，就是些布，你說這點小布碎值多少錢。”

    什麽！怎可以這樣說的！這不是向工廠拿貨，怎可拿材料來說事，每隻娃娃都不同，隻隻都是她的心血真愛，“最低八元了。”她有些憤憤但不敢表現出來，說到底是想做成第一單生意。

    “我買兩個，你就再便宜點。”

    “15元兩個，無法再少了，我親手做的，你看我指頭都傷了……”她隱痛再次退讓，心裏歎息著做這行太有技術含量了，換來的是買家依然嫌貴的眼神，“你看我就是個學生，再便宜點給我吧。”

    現在的學生好會外交說辭嘛……易珊都要甘拜下風，眼幹澀澀的，陷入了不能降價了又不想趕客的矛盾之中。

    “很便宜啦，我在這裏做生意好久，這種質量好便宜的啦。”賣盜版書的地攤佬出聲相助了，學生路人考慮的樣子，盯著精致可愛的娃娃，明顯經過精心設計，材料配得剛剛好，沒等易珊開口，地攤佬又說：“不用想了，其他地方買不到，見你是個學生才便宜，明天也不一定再拿來賣了，這是體驗擺地攤生活才放出來賣的，你看看人家，一看就知道是玩具設計師出身。”

    旁邊走過三人聽見了，瞄了一下，娃娃確實可愛，又蹲了下來看看，的確是與眾不同，而且好好看。地攤佬還在說：“哎呀，又被別人聽到了，聽者有份，後者不會有15一對的了，既然被你們聽到，就被你們撿個大便宜了，15元兩個，快挑哈。”

    路人挑了一些，開始掏出錢給他，他說：“給她給她，手巧的妹子做的。”

    易珊沒說什麽就等著收錢，她頓時感激，兩眼閃閃：行行出狀元啊！哪裏都有要請教的“老師”，她應該虛心向“同行”請教怎賣貨。

    收錢後，她低頭理著貨，一會兒，又一把聲音傳來，“請問多少錢一個？”

    這次她學了點竅門了，所以說：“12元一個，你要的話，可以便宜一點，如果買兩個，就……”她一抬頭，說話停了，麵前是曾經在洪碧君婚姻上見過的老先生。

    尹叔微微笑著，眼裏還滲著抱歉，剛才他在遠處看見了她做生意的過程，盡管她與小販們打磕，盡管她像個為錢計較的小資，不難看出她抬頭舉手投足，臉上神色眉宇間都透著她自小沒有受過什麽苦的秀氣模樣。

    為難她做著自己難為情的事了，這多少是龍少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