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突然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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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線報說,因為捕魚的問題有漁民鬧事,表麵上是糾紛,暗地裏是文家慫恿的,而且,天鷹騎最近有異動,似乎在集結海軍,公子?”

    唐樂匯報軍情,十三徽立在窗戶邊不知想什麽,良久沒有回應。屋外天光大好,他脖頸上的紅痕異常刺目。

    他望著窗外,白月光小島在靜河對岸,那個人住的小樓掩在蔥鬱碧葉之後,他勾下頭凝著袖口上的紫紅夕霧花,和夢中的一模一樣。

    唐姑姑給唐樂遞了眼神,他再次喚了聲,才引起十三徽的注意。

    “派出蜃龍號前往糾紛地。嚴格控製進入白澤水域的船隻,讓暗樁盯緊文家動向,尤其是文央。”

    “文央世子?可天鷹騎是文鴛郡主…。”唐姑姑踩了一腳唐樂,他立刻不說話,點頭,“是,屬下知道。”

    “還有什麽?”

    “這兩日有不明人士在窺探芝蘭禾梨,不知意欲何為?”

    十三徽想了想,淡淡地說,“密切關注,一旦越過警戒線,殺。”

    唐家姐弟向他行禮,退出房間,“是,屬下告退。”

    唐樂和唐姑姑走出議事廳,剛剛下到一樓,唐姑姑一巴掌打在唐樂頭上,“你差點闖禍!給你說過多少次,公子的命令執行即可,莫問原因!”

    唐樂委屈:“我也是不明白!”

    唐姑姑說起這個也是歎氣,“公子有七巧玲瓏心,心思很是難猜。但這麽多年,他可有錯過?郡主文鴛雖是統帥天鷹騎,但有越海之心的不是她,是世子文央。”

    唐樂不屑:“哼!就憑他!異想天開!”

    唐姑姑看他一眼,心想,這傻帽脾氣若不是公子不計較,換成別的主子不知死多少回了,“唐樂你且記住,世子文央的打算不過是前奏,真正想要稱霸海上的是九肅皇庭裏的另一位,攝政公主肅微月!是她的一句話讓我白澤近年來屢受威脅,她手段毒辣,六親不認,我們一定得小心!”

    “放心,長姐,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要護住公子,”唐樂眉頭一皺,“那…文家小姐?”

    唐姑姑冷笑一聲,“她?就算是文家人,也不是個個都能配上公子。這麽多年,公子連一個侍妾都沒有,不過是食髓知味,新鮮兩天,久了自然厭倦。我們不必杞人憂天。”

    唐樂一臉崇拜,“還是長姐知識淵博,”邊走邊問,“不過,姐姐,你都沒成親,從哪裏學的這些啊?”

    “…你給老娘閉嘴!”

    姐弟兩走遠,燕荊從轉角走出來,想了想,決定去會會那個文家小姐。

    那個他想會會的“文家小姐”此時正和惑妍酒足飯飽午後散步,沿著河岸走回白月光小樓。他便在月門後,抱劍站在石桌旁,望著遠方身影逐漸靠近。

    月門上的薔薇花,滿園芬芳,林蔭道上的光影隨著團雲變幻,漸漸走近的身影,眉目清晰。不知枝頭飛過什麽,一個人頓足抬首,身邊的女子也停下腳步望著她,聲音如同她的容貌,濃麗張揚。

    那個望著樹梢的女子一身素衣,微綰的青絲僅僅別了一根白玉釵,餘下的如同一方寫意潑墨垂及半腰。她實在看不出樹上有什麽,便和旁人有說有笑走來。

    容貌從疏密有致的浮盈餘光顯現出來,燕荊怔然,慶幸不是他在命運裏被驚豔,否則餘生定會淒慘不幸。

    兩人走過月門,雖是看了燕荊一眼卻徑直從身旁走過,他及時出手,長劍“鏘”的出鞘,攔下二人。

    肅微月說,“我不買劍。”

    燕荊立即回應,“我不是來賣的!”

    惑妍“噗嗤”一聲笑出來,被肅微月瞪一眼,假裝正色。

    燕荊明白自己被捉弄了,惱怒地說,“若不是公子沒表態,我定不會放過你。鮮花插在牛糞上!”

    “你活膩歪了!你說誰是‘糞’?”惑妍徹底把鬱悶發泄出來,小孩子似的還嘴,“你家公子才是‘糞’,你全家都是糞!”

    “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啊…哈!我就是要說……”

    燕荊的劍是不打算回鞘,和惑妍你一眼我一語的吵架,但兩人就是沒有打起來。

    肅微月久被晾在一旁,有些不快樂,聽見兩人正在問候彼此家中父母,拎著惑妍的領子,拖走她,“無聊透頂!罵了這麽久,你們肯定口幹,大家先去喝喝水潤潤嗓子,再擇個良辰吉日,選個好地方,披甲再戰。”

    惑妍被拖著倒行,不忘揮拳,“對的,改天好好打一場!我怕你啊,來呀,來呀!”

    燕荊也是被氣到,刷刷刷胡亂砍著虛空。

    肅微月扶額,暗罵兩人,白癡,弱智!

    ……

    是夜,芝蘭禾梨大殿,和往常一樣,靡靡之音穿過濃稠夜幕,觥籌交錯之間,又是一池簪花流水。身寬體胖的女子標的頭彩,伸出去扶起小倌的手藕節般的肥胖。小倌扶風弱柳,與她的身材形成鮮明對比,仍是扶著她走下高台。

    有人在身後起哄,“哎呀,這床榻可要綁結實些,要不然…啊!”聲音驟停,眾人嘻嘻哈哈望過去,卻見方才說笑的人,眼睛上插著弩矢,破腦而出的箭頭滴著點白鮮血。

    眾人尖叫起來,慌不擇路逃散,卻有更多的弩矢四麵八方射來,殿中慘叫連連,簪花池水被鮮血染紅。

    唐樂帶著侍衛趕到,尋到殺手所在,他們人不多,很快被剿滅幹淨。他拿劍翻了翻殺手的身上,沒什麽線索,吩咐侍從打理大殿,領著人前往十三徽所在的小樓。

    他離開,潛伏暗處的黑衣人轉身投入水中,躲過水裏的浮標遊向一叢叢烏蓬船。

    為首的烏蓬船頭,立著的男子眉眼清冷,聽到大殿未歇的慘叫,眼底即逝一抹嫉恨,神情卻是淡然,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目光落向水中,“找到她了嗎?”

    在幹什麽?他很想問,卻忍住。本打算待她返程後動手,終是沒忍住,才隔了一天便派殺手前往芝蘭禾梨。

    黑衣人回答:“未曾尋到月公主。按公子吩咐,襲擊了大殿。”

    晉瀟沉默,垂眸似在思考,抬起眼睛將不遠處各個小島望了一遍,指向大殿對麵燈火最是黯淡的一處地方。身後烏蓬船上的殺手聽從指令,紛紛投入水中,遊向白月光。

    樓前涼亭內,肅微月正和惑妍月下對弈。

    事實證明,惑妍不適合腦力活動,鬥雞似的脾氣卻是越挫越勇。

    肅微月哈欠連連,意興闌珊,草率落子想早點結束,惑妍卻是不幹,拿起棋子扔進她的棋盒,“不行不行,這步不算,你好好想想再下。”

    她趴在桌上,“你行行好,你已經輸了十七回了!拜托你跟著我的節奏,贏了這十八回,我們好洗洗早些睡。”

    “睡什麽睡!今天我非要贏你不成,”惑妍補了句,“憑真本事!”

    她那真本事,就算敲破腦袋也鬥不贏她!

    樹上不知名的鳥突兀地叫了一聲,簷下燭火悉數被擊落,肅微月執子的手一僵,白子落下,和惑妍翻身越過涼亭,躲過密集的箭雨。

    惑妍抽出青峰劍和殺手打在一起,她很快發現,他們隻是拖延她,目標另有其人。她殺出重圍掠到肅微月的身邊,雖然她的劍術是九肅第一,但她不敢有絲毫鬆懈,她發誓要誓死護衛她!

    涼亭黑暗,殺手們又著了黑衣,肅微月和惑妍處於下風,行動頗為被動。

    肅微月的劍術果然厲害,殺手幾乎沾不到她的半片衣角,她的劍極快,黑暗中道道白光,等敵人反應過來知道被砍,身上早在流血。

    兩人邊打邊往小樓去,惑妍忽然發現,殺手人數沒有減少!

    有那麽一個刹那,惑妍以為這些殺手有後援支持,待她清除身邊威脅,她終於明白,為何他們的數量沒有減少?

    她曾聽說,肅微月有把絕世好劍,名曰風弦,出鞘必定染血,傷口極細且深能斷筋割骨。

    風弦劍下從未留過活口,因殺戮極重,劍刃泛紅,也因威力極大,肅微月不到萬不得已很少使用,平時隨身佩戴隻是一柄普通長劍。

    就如眼下,她手裏的那柄,普普通通,用在劍術第一的她手裏卻是流光溢彩,快如閃電,劍花如同飄雪,如同隨風落下的急雨。

    但,不能殺人——反手一刺,肅微月根本不用看,一劍刺中殺手心髒,但那個人沒有死,仿佛沒有受傷般又攻上來。

    肅微月一直在防守,在退後,從未真的出手殺人,便是傷到對方,也沒有給予致命一擊,這便是殺手人數沒有減少的原因。

    仁慈?惑妍想不明白這點,不明白對敵人的仁慈是不是會讓他們知難而退?明顯的,他們是死士,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一劍刺穿殺手咽喉,鮮血濺紅她的臉,她置若罔聞,將青峰劍投擲砸向肅微月,這場景似曾相似,但此時的青峰劍卻是把殺手釘死在樹上!

    肅微月看向惑妍,兩人目光交錯,她已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她做不到。

    她可以陰險、狡詐、卑鄙,可以借刀殺人,卻無法親手取人性命,因為她的骨子裏住著一個現代人,一個對生命有敬畏之心的肅微月!

    這是她和原主最大的區別!

    惑妍沒有大喊“殺啊”,她既然對肅微月行稽首之禮,便是她的主上不願意殺人,她惑妍便是她手中最鋒利的刀劍!

    你不殺,我來!

    容不得半點閃失,便是一絲縫隙也要用手中青峰狠狠斬斷,黑夜在上,青峰劍聲聲呼嘯,隨之而來是刺穿血肉的沉悶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