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司徒墨雲坐在小院裏獨自下棋。明日就是複賽，複賽隻有七人，有兩人將會被淘汰，可惜暫時不知道會以什麽樣的形式來進行比試。

    最後落下一子，黑棋勝了。

    經曆過古林之行後的司徒墨雲精力也是異常充沛，白天的三場比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疲憊，畢竟相較於跟魔獸相拚，這種強度的戰鬥實在談不上費力。

    也不知道其他人情況如何……”司徒墨雲抬頭望著明月，喃喃自語道。

    次日，演武場。

    司徒伯雷看著眼前的七位參賽者，高聲宣布道。

    複賽將采用抽簽的形式進行，抽簽結果會有一人輪空，剩下的六人分為三組，勝者可以獲得參加卷訣之爭的名額，敗者將與抽簽輪空的參賽者四人分成兩組再進行比試，勝者獲得剩下的兩個名額。”

    場內七人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輪流走上前，從裁判手中的竹筒中抽取一根簽條。

    司徒墨雲看向手中的簽條，上麵寫著“壹”。

    司徒靜雨抽到的是“叁”。相同數字的會是一組，還好兩兄妹沒有抽到一起去。

    抽到“肆”輪空的是一名大長老一係的子弟，名字叫司徒傑。

    司徒墨雲踏上了一號台，等待著他的對手。

    然後，司徒恒言站到了他的麵前。

    司徒墨雲微微一笑，他正期待著和司徒恒言的交手。

    司徒恒言深陷的雙眼裏目光無神，看著司徒墨雲時眼裏也不帶絲毫感情，這一次他主動開口，聲音沙啞著說道：“隻要打敗你，我就可以證明自己了。”

    你已經證明自己了。”司徒墨雲說道。雖然他也希望能讓所有人改變對司徒恒言的看法，但這一仗，他沒有打算輸。

    其他兩座台上的比試已經開始，周圍的觀眾也漸漸喧鬧了起來。

    在如此熱烈的環境下，一號台上的表現卻是和周圍格格不入的沉靜。

    很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這座台上。

    一個是被譽為武學天才的大少爺。

    另一個是被稱作第一廢柴卻闖入複賽的黑馬。

    這樣的看點實在讓人難以拒絕對這兩人的關注。

    台上的兩人都握緊了拳頭。

    然而和眾人預料的不同的是，率先出手的，居然是昨天被動挨打了一天的司徒恒言！

    觀看席上一片嘩然。司徒恒言昨天的表現讓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靠著極強的抗擊打能力與瞬間的爆發力贏得了比試，可眼前的情景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也不是所有人。

    起碼司徒墨雲對此沒有絲毫的意外。

    司徒恒言的進攻如狂風驟雨，各種各樣的武技層出不窮，但都被他沉著地一一化解。

    他之前也以為司徒恒言的資質差到了連武技都無法修煉，是靠著一股蠻力打進了複賽的。

    但昨天的最後一場比試中，司徒恒言用一招千斤墜定了勝負。

    千斤墜對鍛體的要求很高。

    他既然能學會千斤墜，沒理由學不會其他更容易學習的武技。這說明他昨天一整天的表現都是在藏拙，目的就是為了在複賽這種能夠決定最終勝利的時刻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這一天司徒墨雲在昨夜的棋局中就想到了，雖然不能確定真相既是如此，但還是在心中存了一絲戒心。

    當開始時他說要通過這場戰鬥來證明自己的時候，司徒墨雲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對了。

    現在看來，事實的確如此。

    司徒恒言有著武生級別的實力，而且鍛體的程度很高，這一點沒有極大的毅力是不可能做到的，更別提鍛體的辛苦讓大多數武者都望而卻步。

    每一拳，司徒墨雲都感覺像是打在了堅硬的實木上，真正能給司徒恒言造成多大的傷害，司徒墨雲自己也估量不出來。而司徒恒言的每一拳又都重如千鈞，沉重的力量和強大的爆發力都遠在司徒墨雲之上。

    好在，單論肉體力量與強度，司徒恒言比起黑齒熊還相去甚遠。

    而對於有過與黑齒熊戰鬥經驗的司徒墨雲來說，此時要做的就是和昨天的司徒恒言一樣，沉著地化解對手的攻擊，並冷靜地尋找一擊製敵的契機。

    那隻有一瞬間的契機。

    嘭！”

    司徒恒言的鐵拳狠狠轟在了司徒墨雲橫起格擋的雙臂上，伴隨著一聲肉體相撞的悶響，司徒墨雲整個人緊貼著比武台的地麵向後擦飛出去，直到比武台的邊緣才堪堪停下，雙腳已有一半出了邊緣外。

    對手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司徒恒言疾速逼近了司徒墨雲，雙拳齊出欲將司徒墨雲擊出場外，但司徒墨雲卻極為靈敏地向左側旋身，讓過了司徒恒言的拳頭，並借著旋身的力道一腳踢中了司徒恒言的腰側。

    司徒恒言被踢得後退數步，但還是在到達比武台邊緣之前穩住了身形，臉上也多了一絲凝重的神情。

    這位大少爺不愧天才之名，竟有著一星武生的實力，要知道他們兩人相差足足六歲，站在一起司徒恒言比司徒墨雲高出了一頭。

    他努力了這麽多年，才達到三星武生的境界，付出的心血吃的苦頭比司徒家任何一個年輕子弟都要多。

    但在第一武學天才的麵前，他的努力卻顯得那麽可笑。

    念頭至此，司徒恒言的內心出離的憤怒起來。

    憑什麽，人生來要分三六九等。

    憑什麽，每個人被賦予了不同層次的天分。

    憑什麽，他就是那個最差的人。

    感受到對方氣勢的變化，司徒墨雲的麵色有些沉重。

    在對戰中，你的情緒如果有波動，你的對手會在第一時間感覺到。

    司徒墨雲察覺到司徒恒言的招式裏沒了先前的沉著冷靜，暴烈的進攻節奏裏帶著一股濃濃的發泄感。

    司徒墨雲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司徒恒言憤怒了起來，但他始終保持著沉著的應對，這樣的情況會更有利於他找到勝利的契機。

    很快的，其他兩座台上的比試已經結束了，司徒靜雨憑借雨花掌的特性獲得了最後的勝利，成功拿到了參加卷訣之爭的名額。

    下台後的司徒靜雨跑到兄長所在的台前，目光緊張地看著場上的局勢。

    相比於司徒恒言氣勢洶洶的樣子，司徒墨雲看起來像是稍落了下風。盡管司徒墨雲催動了九龍步提升了速度，但還是不可能躲過司徒恒言所有的攻擊，而司徒墨雲的抗擊打能力又沒有司徒恒言那麽強悍，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會感到越發的辛苦。

    司徒墨雲死死盯著眼前的對手，司徒恒言就好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戰鬥機器，不間斷地施展著拳腳，似乎想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他。

    若換做是古林之行前的司徒墨雲，可能這時就已經在三星武生的火力全開之下敗北了。但古林之行讓他得到的鍛煉太大太大，與魔獸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相拚與巧妙周旋，讓司徒墨雲的抗壓能力提升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更別提他還具備著遠遠高於這個境界層次的根骨。

    這樣的司徒墨雲，很難被打垮，即使對手比他高兩個等級，也無法帶給他和高等魔獸等同的壓力。

    他們這一局的時間拖得意外的長，為了不耽誤太多時間，另外兩場的敗者已經開始進行了第二輪比試，爭奪他們兩人之間唯一的一個參加名額。

    而司徒墨雲和司徒恒言兩人中輸的那個人，就將與抽簽時輪空的司徒傑交戰。

    再猛烈的狂躁，也會冷卻下來。

    隨著司徒墨雲幾乎無解的防衛手段，司徒恒言的攻勢漸漸減弱了下來。

    場上的局勢從司徒墨雲被壓製到雙方勢均力敵，再到司徒恒言被司徒墨雲反壓製。

    當另一邊提前進行的次輪比試也決出勝負，司徒墨雲和司徒恒言終於停了下來。

    沒有人倒下，但勝負顯然已經有了結果。

    司徒恒言呼吸急促，身形也不如一開始那般挺拔，腳步也有些虛浮。反觀司徒墨雲，依然氣息綿長，身形挺拔。

    司徒墨雲沒有勸他認輸，因為他知道那會讓對方覺得是一種侮辱。

    但確實也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裁判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該宣布勝負，畢竟沒有人倒下，但兩個人卻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攻擊。

    嗬嗬嗬……”司徒恒言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有些詭異，聽得人心裏有些發毛。

    司徒墨雲皺眉看著他，卻見原本一直低著頭的司徒恒言猛然仰天長嘯，嘶聲怒吼道：“為什麽我努力了這麽久，還是無法超越所謂的天才，難道老天你真就如此不公，賜給了別人我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追趕的天賦嗎！”

    他看向司徒墨雲，眼中似是燃著烈焰。

    每一天，我一次又一次擊打大樹，在瀑布下站了一個又一個時辰。我忍受了無數次的擊打，熬過了一年又一年，卻還是無法比所謂的天才更強。”

    天才啊，多麽耀眼的字眼。”

    是我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追趕超越的字眼。”他說完，整個人看上去都頹廢了許多。

    司徒墨雲看著他，開口說道：“或許每個人生來就被賦予了不同程度的天分，有些人甚至擁有讓我都豔羨的逆天資質。”

    我始終認為，我的天分並不高，因為還存在著比我的天賦更好的人。但我沒想著超越他們。”

    天分之所以是天分，是因為那是不能強求而來的能力，是上天賦予每個人的東西，或許不平等，但卻無法被改變。”

    天分或許是每個人不同的起點，不能被改變，但我們卻可以改變自己。”

    努力不是為了踏上和別人同樣甚至更高的起點，而是為了在通往終點的路上趕超那些起點比你更高的人們。”

    回頭看看，其實你已經通過努力改變自己，超越了很多人了。”

    但如果你始終把目光放在別人身上，變強就是沒有止境的，因為這世上總會有比你更強大的人。”

    與其追趕別人，不如不斷超越自己。相信在超越自我的過程中，你就會超過更多人。”

    我也很期待，有一天你會超過我，雖然這可能很難，因為我也會不斷地提升自己。”

    但不要因為這次輸給了我，就否定自己過往的努力和已經獲得的一切。”

    司徒恒言看著說了一大堆的司徒墨雲，嗤笑道：“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卻不如一個生而就有的天分，這樣的堅持真的有意義嗎？”

    司徒墨雲點了點頭，神情認真地道：“有的。”

    司徒恒言麵色微變。

    意義在於不堅持下去，就連本來可以通過努力得到的事物都無法得到。”

    司徒恒言身軀一震。

    司徒墨雲看著他，歎道：“上官曾說過一句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一來與我方才的說法有些相悖，二來怕打擊到你的信心。但現在看來你有些過於執著得到一個更好的結果，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把這句話告訴你。”

    司徒恒言看向他。

    努力要是有用，要我們這些天才做什麽？”

    司徒恒言怔住，看上去大受打擊。

    司徒墨雲無奈地道：“這話雖然狂妄，但卻自有幾分歪理。輸給我不是你不夠努力，隻是現在的你還沒達到勝過我的地步，因為我也很努力。”

    希望你能想明白吧。”司徒墨雲說完，轉身向台下走去。

    人應該時刻清楚自己的斤兩，不要對自己抱有過高的期許。因為在你拚命努力的同時，總有人也同樣在努力著進步。

    更何況那個人的天分要比你更高呢？

    裁判看著司徒墨雲離去的背影一時不清楚大少爺是不是主動棄權了，猶豫著要不要宣布司徒恒言獲勝。

    卻聽司徒恒言的聲音響起。

    我認輸……”

    裁判鬆了口氣，宣布道。

    獲勝者是，司徒墨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