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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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粥,司徒墨雲看上去精神好了一些。門外傳來歐陽冥月的聲音。
“雲兒,你醒了麽?”
司徒墨雲答道:“娘,我已經醒了。”
門被推開,歐陽冥月攜司徒靜雨走了進來,兩人的麵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見到司徒墨雲床邊的甄月,歐陽冥月還是笑著說道:“小月,還是要多謝你照顧雲兒。”
甄月懂事的站起身把位子讓給了歐陽冥月,搖頭道:“伯母您客氣了。”
歐陽冥月坐下來,拉住兒子的手關切地問道:“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司徒墨雲搖搖頭:“娘,我沒事。”
歐陽冥月眼裏隱隱閃著淚光,語氣堅決地說道:“雲兒你不要難過,你放心,無論顧老前輩多難找,娘都會找到他,請他治好你!”
司徒墨雲還未說什麽,甄月率先問道:“顧老前輩?”
一旁司徒靜雨也是麵色期盼,等著歐陽冥月的回答。
歐陽冥月將顧馳的事情與幾個孩子說了,她正是希望司徒墨雲能抱有希望,不要就此沉淪下去,畢竟如果心境跌落,就算治好了日後也難有作為。
隻是……
“雲兒,接下來娘要和你說一件事,你聽後……莫要太傷心。”
司徒墨雲不知母親要說什麽事,竟如此慎重,隻是點了點頭。
歐陽冥月歎了口氣,說道:“方才……發現了一名新的遇害者……”
司徒墨雲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但卻一時沒有著落。
“是司徒閑風……”
司徒墨雲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母親後麵說了什麽他完全沒有聽到。
閑風表哥死了?
為什麽?
對方明明隻是衝著他來的,為什麽會殺了閑風表哥?
遭到毒手的分別是司徒君毅,司徒墨雲和司徒閑風,這讓其他人聯想了對方是不是在針對司徒家,所以導致了司徒君毅昏迷,廢掉了司徒家最有潛力的司徒墨雲,又殺害了司徒家青年一輩中的翹楚司徒閑風。
但司徒墨雲是知道對方的目標不在此,對方是來找自己的,或者說是來找自己體內的靈魂的,父親純粹是為了解大家的圍才被對方施了手段導致昏迷的,可表哥呢?表哥為什麽會死了?
“表哥是怎麽死的?”司徒墨雲尚不知自己已經流下淚了,隻是情緒有些激動地問道。
歐陽冥月也是極為痛心,語氣沉重地回答:“被發現時,他就倒在風語堂的門口,風語堂被毀去大半,檢查後發現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卻已經沒了生機。”
司徒墨雲微微喘息著,喃喃道:“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是表哥……”
他自小跟著司徒閑風讀書習字,思維品行多受後者影響。在司徒墨雲的心裏,司徒閑風一直是他最崇拜敬重的兄長,如今乍聞其死訊,讓他如何能不心痛,又如何能接受?
一旁的司徒靜雨早已哭了一遍了,眼下見兄長止不住地流淚,眼淚也忍不住跟著流了下來。甄月雖與司徒閑風相識之日尚短,但看著兄妹二人為其如此傷心,一時也跟著紅了眼眶。
過了一會兒,司徒墨雲止住眼淚,輕聲問道:“表哥現在在哪?”
歐陽冥月答道:“在演武場,正準備火化。閑風是個命苦的孩子,之後會葬在司徒家的族墓裏。”
司徒墨雲掀開被子,轉身下榻,說道。
“我去送送他。”
演武場內,司徒家青年一輩的族人悉數到場,送別司徒閑風。上官淩桀等人也都匆匆趕來,畢竟都與司徒閑風有著數年師生之誼,怎麽說也要來送別他最後一程。
司徒墨雲就站在司徒閑風的遺體旁邊。司徒閑風身著素衣,躺在一口黑金棺內,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與館內鋪著的紅色緞子比起來有些蒼白的過分。
司徒墨雲看著他毫無生氣的樣子看了好久,眼眶紅了,鼻頭酸了,但就是沒有再留下一滴淚來。相識近十年,他沒有見過表哥落淚,那麽送別的時候,他也不要擺出是一副哭唧唧的樣子,想來表哥看了也不高興。
司徒墨雲手持火把,走上前去點燃了火堆。
幾個女孩子已經落下了淚來,宇文蒼雍難過的直接跟西門千穆一個表情了,就連平日裏和司徒閑風說不上幾句話的上官淩桀,此時此刻麵色也是沉重的,帶著一絲哀傷。
“怎麽,舍不得?”一頭綠色短發,有著一雙碧眼的青年看著身旁氣質恬淡雅致的青年緊盯著下方翎淵城內司徒家方向升起的黑煙,嬉笑著問道。
司徒閑風的目光投向司徒家的方向,眼中情緒莫名,良久後答:“畢竟住了十幾年,府中上下待我也很不錯,臨別不舍,也屬正常。”
綠發青年點了點頭:“行,那你還要看多久?主人那邊還等著我們回去啟動那個術。”
司徒閑風慢慢收回目光,說道:“這便回去。”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你那個傀儡,不會露餡吧?”
綠發青年嘿嘿笑道:“我可是特意找了一個身形樣貌和你相差不多,屬性氣息也相似的家夥來給你做替死鬼,而且我親自動手改了他的相貌和你一模一樣,司徒家的人又不知道你除了木屬性以外還有更強大的風屬性,怎麽可能穿幫!”
司徒閑風點了點頭:“走吧,竺幽。”言罷回轉身形,與同伴一同走下了小靜峰。
司徒府內,隨著司徒閑風的遺體漸漸消失在火光裏,場間眾人的情緒也越發悲傷。司徒墨雲的目光一直緊盯著火海中的司徒閑風,直到完全看不見的那一刻,突然身子一顫,“噗嗤”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身旁的甄月等人大驚,連忙扶住他防止他就這麽摔在地上,宇文蒼雍走上前來將司徒墨雲背在背上往東院跑去。
到了房間,眾人將司徒墨雲放在了床上,西門千穆坐下為司徒墨雲診脈,過了一會兒後將司徒墨雲的手放進被窩裏,對眾人說道:“沒什麽事,隻是過度悲傷導致的,睡一覺醒過來就沒事了。”
大家放下心來。甄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就先回去吧,這幾天大家也都很累了,我留在這裏照顧他就行了。”
其他人也都沒有回絕,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甄月坐在床邊,看著司徒墨雲昏睡的蒼白臉頰,漂亮的小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愁苦的神色。
西門家,西門家主推門走進書房,一進門就見到西門千穆正跪在他平日寫字的桌前,心思微轉之間已經明白過來兒子為何如此,於是走上前去問道。
“千穆,你這是在幹什麽?”
西門千穆抱拳道:“孩兒是來請罪的。”
西門家主故作不知地問道:“請罪?你犯了什麽錯嗎?”
西門千穆直視父親的雙眼,答道:“孩兒在卷訣之爭中將父親交給孩兒保管的靈丹用來救舒雅了。那靈丹乃是我西門家鎮族之寶,孩兒卻擅自動用,請父親責罰。”說完,西門千穆俯下了身子,等候父親發落。
西門家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千穆,你先起來。”
西門千穆直起身體,但卻沒有起身。
“千穆,爹問你。你自己覺得這件事你做錯了嗎?”
西門千穆想了想後答道:“孩兒擅自動用家族重寶,是犯了錯。”
西門家主擺手道:“不要談家族,就說你自己的心。”
西門千穆沉默了一會兒,沉聲答:“孩兒覺得做得沒錯。”
“為什麽?”
西門千穆不假思索地答道:“舒雅是我的未婚妻,她有性命之危,隻要我能救她,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會救她。”
西門家主走過去,將他扶起,微笑頷首道:“不錯,身為男人,一定要能保護自己的女人。寶物再好,也不及我們生命中重要的人。”
西門千穆輕輕皺眉:“可那畢竟是……”
“誒。”西門家主打斷他,說道:“我們是要時刻為我們的家族考慮,但有時候我們要明白對自己來說什麽是比家族更重要的東西。況且家族有你爹我撐著,沒了一顆靈丹又能怎麽樣呢?”
西門千穆眉頭舒展開,衝父親行了一禮:“多謝父親。”
西門家主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千穆,你本有機會繼承爹的位置,卻因為爹在你還未出生時就給你定了這門親事,導致你將來不得不入贅南宮家,你會不會怪爹?”
南宮舒雅乃是南宮家的少家主,將來注定要繼承南宮家主之位,不可能嫁到別人家為妻,所以隻能是身為二公子的西門千穆入贅到南宮家做女婿了。
西門千穆搖了搖頭,臉上雖然還是那般木訥的表情,語氣裏卻有了幾分欣喜之意:“我很感謝爹。能和舒雅在一起,孩兒很快樂。”
西門家主點了點頭,歎道:“那就好……我隻是……不希望你和曾經的我一樣。”
其實,當年還不是家主的西門天成與南宮暮晴是一對戀人,兩人天作之合,曾是翎淵城中的一段佳話。隻可惜後來因為兩人要分別擔任兩家的家主之位,雙方都無法妥協,最終隻好分開了。
所以為了防止悲劇重演,在南宮家主表示要讓自己的女兒與西門家主的兒子結親時,西門家主就明確表示如果有第二個兒子,便與南宮家主的女兒定下娃娃親。南宮家主也清楚西門家主是怕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在下一代的身上重演,於是欣然應允了。
西門家主也曾擔心過自己的二兒子會不滿自己這般安排,剝奪了他原本應有的權利。但現在看來,兩個孩子的感情很好,這也讓他放下了一樁心事。
這時西門千穆突然問道:“爹,您是不是和暮晴阿姨早就商量好了?”
西門家主對他能猜出這一點也不是很驚訝,畢竟安排一個男性長老保護南宮舒雅這一點做的實在是有些明顯,如今西門千穆用靈丹救了南宮舒雅,有心者稍一深想便能猜個**不離十。
“是的,我和南宮家主之前就討論過如何穩固南宮家內部女性領導地位的問題,這隻是她實施整頓南宮家計劃的第一步,所以對於靈丹一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那西門家在這之後能得到什麽呢?”
西門家主一愣,過了會兒才答:“沒什麽。”
父子倆對視一陣,西門千穆行禮道:“孩兒明白了,孩兒告退。”
西門家主點了點頭:“去吧。”
屋外月色如水,退出書房的西門千穆抬頭看了看星空,在心裏想到。
所以父親還是愛著暮晴阿姨的吧……這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