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擁。（無彈窗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是血族對獵物歸屬權的宣告。

    對貴族而言，挑選初擁是一件十分謹慎的事。成年血族可以自由創造初擁的同時，也要為初擁的所有行為負責。

    至於未成年的血族，他們並不能自由創造初擁，除非有父母的允許。如果初擁犯下了過錯，將由他的父母來承擔。

    艾薇已經恢複了。

    她抱著自己剛洗幹淨的小兔抱枕，麵色蒼白地坐在床上。

    奧斯特就坐在她的床邊仰著頭看她，手裏還拿著德西剛洗幹淨的蘋果，不過艾薇不肯理他。

    麗塔站在房間外麵，她看著艾薇還有些虛弱的樣子，對身邊的艾倫說，“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奧斯特吸完艾薇所剩無幾的血液，再讓艾薇吸食奧斯特的血液，最後變成一個年幼的小血族，雖然在階級明確的血族處於相對低級的位置。

    艾倫並沒有反對奧斯特把艾薇變成初擁。畢竟伊芙和奧斯特遇難時，艾薇的母親收留過他們，艾薇自從到城堡之後，既沒做過什麽錯事，又乖巧，讓奧斯特救她也是情理之中。

    “伊芙是人類。”麗塔看著房間裏的兩個孩子，突然說道，“相比血族漫長的一生，人類的生命非常短暫，就像流星一樣匆匆劃過，轉瞬即逝。”

    奧斯特把手裏的蘋果遞給艾薇，艾薇低頭看了一眼，又別過頭逗弄手裏的抱枕，鼓著腮幫子不理他。

    “你想說什麽？”艾倫隱隱察覺到麗塔的意思，但沒有戳破。

    “她會隨著時間的拉長慢慢變老，漂亮的金色頭發變成一堆幹草，潔白的皮膚漸漸皺起，而你還保持著年輕的樣子。她能接受衰老的自己和年輕依舊的你在一起嗎？你又願意麵對這樣的她嗎？”麗塔側過頭看向艾倫，直接說明核心，“你難道沒有考慮過，把伊芙變成血族嗎？”

    變成血族……

    “變成血族之後，你們就擁有一樣漫長的生命，不需要為了短暫的離別而揪心很久。”很長的時間，長到不知道如何去耗盡。

    艾倫皺起眉，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每次想和伊芙開口，話到嘴邊，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不會願意吧。伊芙是迦瑞的小公主，從小接受最正統的白魔法教育，對屬於黑暗的生物帶著與生俱來的恐懼和排斥。之所以會接受血族，也是因為生育了奧斯特這個小血族，她就像很多母親一樣，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也不願意她在自己人生的半途中匆匆退場，就留下奧斯特和還未出生的孩子陪著自己。

    “這件事還不著急。”艾倫想了想還是擱置下來了，“喬納爾山穀的詛咒，還有梅格的勢力要怎麽處理？這次去奧托王都，我懷疑梅格和奧托王室有合作。”

    “我也想到了，否則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奧托的領地裏進攻你的城堡，除非是有奧托王室的撐腰。至於喬納爾山穀，或許你繼承的血統還不夠純正，暫且破不了詛咒，或許隻能等奧斯特長大再試試了。”麗塔看向房間裏拿著蘋果，睜著水汪汪眼睛的奧斯特，“梅格……我和福特也在討論，還沒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

    “你知道他藏在哪嗎？”伊芙這次出事讓之前還願意奉行緩兵之計的艾倫徹底無法容忍了。

    “一直在變，梅格的行蹤很難猜測，我們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都沒辦法準確說出他究竟在哪裏。”麗塔說，“如果你貿然離開，伊芙、奧斯特還有沒出世的小血族怎麽辦？假使梅格再次突襲城堡，你又沒辦法及時趕回來，不是次次都能這麽幸運地逃過。”

    艾倫陷入了沉思，“難道就這樣縱容著他發展壯大嗎？”

    “沒有人比我更想親自抓住他了。”麗塔沉思一下說，“這樣吧，我和福特繼續盯著福特的動向，你好好徹查一下奧托王室中，是誰和梅格結成了聯盟。”

    “好。”

    艾倫和麗塔的談話已經結束了，艾薇還是不肯要奧斯特的蘋果。可是不受控製的，她黑色的眼睛慢慢變紅了，嘴裏長出了細細的尖牙，

    “艾薇。”奧斯特突然變得比肉還香，艾薇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定定地看著他的脖子。

    好餓，好餓。

    真的好餓。

    “艾薇你餓了？”奧斯特把蘋果放到一邊，很自覺地爬到她的床上解開領子，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脖頸。

    像白色的麵包一樣柔軟，惑人的氣味分子誘|惑得艾薇大腦迷糊，思緒紊亂。

    好想咬一口。

    “艾薇。”奧斯特看她還在猶豫，便用指甲在脖子上劃出一道細細長長的血痕。甜美的味道瞬間隨著空氣飄散，香甜得讓艾薇不停吞咽口水，實在難以忍受。

    她身體裏有奧斯特的血，對艾薇而言，奧斯特的血幾乎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於是，慢慢的，艾薇舔上了那道傷疤，細細的尖牙紮進了奧斯特的皮膚。

    ……

    伊芙捂著嘴站在門外，出於內心深處的愧疚，她忍不住想看看艾薇的身體是否好一些、卻意外看見變成血族的艾薇扶著奧斯特的腦袋，埋首在他的脖頸處。雖然隔得遠，依稀可以看見細細的尖牙。

    這就是麗塔說的，救艾薇的方法……？

    變成血族嗎？

    伊芙難以接受，這是艾薇願意的嗎？她很想問她，可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奧斯特還這麽小，是他把艾薇變成這樣的嗎？如果是的話，艾薇以後都要像這樣，靠吸食奧斯特的血液維生嗎？

    艾薇吃飽了以後，輕輕舔了舔嘴角，紅色的眼睛變回了正常的黑色，小尖牙也收回去了。

    “媽媽？”奧斯特眼尖地發現了門外的伊芙。

    艾薇聽見他的叫聲忽然變得很緊張，在床上坐著都不安穩。

    “奧斯特，你先去找爸爸，媽媽有些話想要和艾薇說。”伊芙到艾薇身邊坐下，奧斯特看了一眼床頭的蘋果，還是帶上門出去了。

    伊芙把房門關上，和艾薇說話。

    奧斯特對著門上的小兔子看了一會兒，就跑去找艾倫了。

    麗塔已經離開了，艾倫獨自在實驗室裏做實驗。“爸爸。”奧斯特拉了拉他的褲子，艾倫將實驗暫且終止，蹲下來和他平視，“怎麽了？奧斯特，是媽媽有什麽事嗎？”

    “爸爸，媽媽在和艾薇說話。”奧斯特帶著一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憂慮。

    “嗯。”艾倫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把艾薇變成血族後，她就再也不理我了，不管我說什麽都沒有用。”奧斯特很受傷，他隻是希望艾薇活下去，可艾薇除了受本能支配需要吸血的時候，其它時間裏都不跟他說話，看著他就像看著稀薄的空氣一樣，“爸爸，我是不是做錯了？”

    艾倫沒有下結論，隻是拍拍他的肩膀當作安慰，“艾薇畢竟是人，一夕之間突然變成血族，總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

    奧斯特點了一下頭，清澈的眼睛看向身邊的艾倫，“那媽媽呢？麗塔阿姨和福特叔叔都說，媽媽也是人，人的生命很短暫，可能我們的生命還沒有過半，她就會先離開。你會把媽媽也變成血族嗎？”

    艾倫不說話了。

    奧斯特低著頭說，“我也不想要媽媽離開，妹妹肯定也不要。”

    他也不想要。艾倫花了不少時間來安慰這幾天忽然有了小情緒的兒子，自己的小情緒不僅沒有隨著奧斯特的微微釋然而釋然，反而愈演愈烈。

    他回房間後，習慣性地把伊芙抱進了懷裏。因為懷孕，伊芙變得更加豐滿了一些，艾倫摟著她的時候都忍不住浮想聯翩。

    “別不正經了。”伊芙把他偷偷伸進衣服裏的手拖出去，臉頰上微微泛紅，“你在教寶寶學壞。”

    “沒有，她什麽都不知道。”艾倫湊到她耳邊親了親，不管隔了多久，他看著她就是歡喜。他費盡心思地把那些不必要的人一個個從她生命裏剔除出去，難道就隻能換來短短幾十年相處的時間嗎？

    “奧斯特跟我說，你和艾薇在房間裏呆了一下午。”艾倫裝作不是很在乎地問，“你們說了什麽？”

    “我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把艾薇從喬納爾山穀帶過來，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伊芙想起艾薇泛著水光的眼睛，心裏的愧疚之情就加重了幾分。

    “或許這也是一件好事。”艾倫不動聲色地引導她，“她可以擁有很長的生命，還能維持很久的青春期。”

    “但是……”伊芙並不排斥血族。她嫁給了身為血族的艾倫，寶貝兒子也是血族，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小血族。隻是從小的教育讓她一時難以接受這點。

    “伊芙，你也想看著奧斯特，還有這個小家夥出生長大，是嗎？”艾倫拉著伊芙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貼著她的耳朵，溫柔得伊芙都要醉了。

    “嗯……是的。”每個母親都想看著自己的孩子成年，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對象，再結婚，生子吧。

    “那你願不願意，像艾薇一樣？”艾倫緊緊摟著伊芙，探尋地看向她，“這樣，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你也能守著奧斯特和她成長，不好嗎？”

    伊芙忽然鬆開拉著艾倫的手，讓艾倫心頭一涼。她並不是……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就像艾薇一樣，她還接受不了，從人到血族這個跨度。

    “讓我想想艾倫。”伊芙轉過頭不看他，“我……我也接受不了。我很想陪著你和奧斯特，還有沒出世的寶寶，可是……我隻要一想到，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長出了兩個尖尖的牙齒，還有紅色的眼睛，每天都要靠喝其它動物的血來維持生命，就好、好害怕。”

    “沒關係。”艾倫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緊，他在她的額頭上安慰地親了一下，“我和奧斯特畢竟不同，把你變成血族的是我。你不需要像艾薇那樣頻繁的進食，半年喝一次就行了。也不需要用其它動物的血液來維持生命。你有我就夠了。”

    伊芙摟著艾倫，使勁往他懷裏鑽，“但我還是害怕……我害怕，艾倫。”

    “我可以給你時間。”艾倫摟著伊芙，輕聲說，“但是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在我眼裏是最終要的，不管是奧斯特還是這個小家夥，他們誰都代替不了你。”

    “那會不會很疼？”伊芙的態度軟了下來，她用力抱著艾倫來尋求撫慰。

    “不會。”艾倫又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隻是閉上眼睡一覺，等你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就完成了，一點都不疼。”

    ********

    幾個月後，伊芙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她摸著沉甸甸的小腹。奧斯特陪著她在城堡裏散步。

    “伊芙同意了？”麗塔看向窗外，有些驚訝地看著低頭寫信的艾倫，顯然沒想到他竟然能說服保守的伊芙。

    “伊芙沒有答應，隻說了會考慮。”艾倫拿著鵝毛筆，在寫給弗瑞德的回信，既然未來奧托的王要從凱斯和弗瑞德之間選擇，就像在布蘭特和伊恩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伊恩一樣，艾倫還是希望愛好和平、不愛生事的弗瑞德成為奧托下一任王，這樣才不會打擾到他和伊芙平靜的生活。

    “最近有一個好消息。”麗塔收回視線。

    “什麽消息？”

    “梅格突然失蹤了。”麗塔麵無表情地說，“不對，應該說，很可能是死了。”

    “失蹤？他又想玩什麽新的花樣？”從上次的事件之後，艾倫和梅格的仇怨已經毫無疑問地結下了，如果不是顧忌著伊芙的安危，他早就找上門了。

    “不，這次是真的。”麗塔也覺得不可思議，“梅格忽然消失在自己的房間裏，導致他的部下亂成一團。福特帶了一部分血族去看過了，確實無誤。”

    “他怎麽會失蹤？”

    “我猜是魔法的反噬。”麗塔說，“這幾年，梅格一直通過一種邪惡的黑魔法來吸取別人的魔力，供給自身進行突破。梅格很可能是急於突破，所以毫無限製地攝取別人的魔力，最後反噬自身。”

    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麽不勞而獲的事情，想要比別人更快地突破，除了付出更多，就沒有其它方法了。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艾倫將信交給德西，讓他送去給弗瑞德，“誰知道，他是不是在玩什麽新的花樣。”

    麗塔默然。

    艾倫默默看著花園裏的伊芙，他要盡快把所有的事情解決，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

    伊芙的第二胎和奧斯特預料的一樣，是個女孩。她蜷縮在伊芙懷裏睡得香甜，雖然還沒長開，但怎麽看怎麽招人喜歡。

    艾麗莎特意抽空到城堡裏來探望這個剛出生的小寶寶，“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和媽媽長得很像。”

    “沒有她媽媽漂亮。”艾倫在一旁糾正道，邊說還把孩子抱到了一邊給她專門空出來的床上。

    伊芙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抱走了，立刻抗議道，“艾倫，你把她抱過來。”

    “她太重了，會壓到你。”艾倫把小女兒抱在自己懷裏，方便伊芙看她。

    因為宮廷裏的風雲驟變，艾麗莎最近像蒼老了十幾歲，直到看見新出生的孫女，才稍微好一些，“取名字了嗎，艾倫？”

    “還沒有。”艾倫說。

    “就叫艾比吧。”艾比忽然像是被吵醒了，張著嘴巴就要哭，艾麗莎立刻把她抱到自己懷裏哄著，哄完了還不忘奚落艾倫，“你看你，一點也不溫柔，把艾比都弄醒了。”

    被女兒嫌棄的艾倫隻能坐到床邊，去摟伊芙了。

    艾麗莎抱了一會小艾比，就把她放進了搖籃，“真可愛，我都想把她抱進宮裏了。”

    “不行。”艾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雖然凱斯在流放的路上被害，弗瑞德已經是毫無疑問的王儲，但皇宮到底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就算隻是讓艾比進去呆幾天，艾倫也舍不得，“你可以住到城堡裏來看她。”

    “好啊。”艾麗莎摸了摸艾比的小臉，勉強從凱斯驟然的死亡走出來，她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這和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有關呢？

    一代又一代，這個魔咒從來沒有逃脫過。

    隔了一年後，艾比也開始跌跌撞撞地學走路了。艾薇和奧斯特牽著她在城堡的草坪上練習，伊芙就站在遠處看著他們。

    艾倫從身後抱住她，伊芙猜，他是想說那件事了。

    “我不能接受我的後半生裏沒有你。”艾倫低啞的嗓音在伊芙耳邊響起，“所以，哪怕你不同意，我最後也會這麽做的。”

    “沒有不同意。”艾比摔跤了，奧斯特把她抱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德西很快就拿來了藥膏讓艾薇塗上。

    伊芙回頭看艾倫，“我也舍不得你。”

    即便時隔多年，伊芙還能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一切都很美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