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夜無眠。

    這兩年來，蘇陽很少跟我說話談心事，加上我又是住校，就算是放暑假寒假，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工作賺零錢，我和蘇陽都沒怎麽相處，他長大了，有很多事都不願意講，比起當初那個還耍孩子脾性的他，現在的蘇陽多出了一份沉穩，不再喜歡穿年少時的風格衣服，改走向成熟。

    代茜放假回來看到蘇陽的時候，還拉住我問那人是不是蘇陽。

    我有時候對上蘇陽的眼，會莫名的心慌，不敢去看他的眼。家裏的事現在都是他一手操辦，很多時候，老媽有事商量時都會找蘇陽，問蘇陽。

    他是長大了，他變了，似乎又沒變。

    蘇陽的再次表白，讓我陷入無盡的罪惡感中，我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麽，還是讓他誤會了什麽，竟讓他，竟讓我的弟弟喜歡上是我這個姐姐。

    我不再像當初那樣對待蘇陽，躲著他，害怕他，或許年齡的成長，思想上也換了。我在認真想這件事，想怎麽解決。

    但不能光我在這著急。

    第二天，我跟老媽打聲招呼便早早出門，事實上，我在躲蘇陽。

    電梯下到一樓，門一開，我準備想邁出去的腳，瞬間石化，僵硬不動。

    蘇陽站在電梯門口，他有很嚴重的黑眼圈，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嗎，我想了想，我自己都一夜沒睡好。

    我和蘇陽就這樣僵持地看著，直到電梯快要合上時，蘇陽伸手擋，電梯門又打開。

    蘇陽問我，”不出來嗎？”

    我愣了會，走出電梯。

    蘇陽跟在後麵對我說，”我送你到車站。”

    我想了想，答應了。

    太陽老早就出來了，小區外有人在晨跑，我和蘇陽一前一後地走著。

    我將昨天想了一晚上要說的話重新在心裏醞釀好，蘇陽卻叫住我。

    他說，”昨天晚上…”

    我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蘇陽，從小我們就沒有老爸，老媽一個人帶大我們吃了不少苦，也為了我們沒有改嫁，我們三人相依為命，是這世上最親的人，我發誓要好好孝順她，不讓她難過，不讓再為我們擔心。”

    我的意思很清楚，不會做讓老媽難過的事。

    ”對不起。”

    蘇陽的道歉讓我很心疼，我要的並不是他的道歉。

    ”蘇陽，你應該去看看周圍的那些女生，比如你的同學你的朋友，總有一個是好的。”

    蘇陽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道，”一旦我們各自成家立業…”

    ”我隻想要你。”蘇陽一句話製止了我下麵要說的話。

    我惱羞成怒，敢情我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我是你姐。”

    ”知道。”

    知道還說什麽鬼話。

    ”你知道不倫這兩個字怎麽寫嗎？”

    蘇陽一下子怔住，沒料到我會說這樣的話。

    ”總之，你不許再說出這樣的胡話。”

    我瞪他，轉身繼續向前走。

    突然，蘇陽從背後抱住我，把我固在懷裏，重複昨天電梯裏的畫麵。

    我嚇了一跳，四下望去，這可是在大街上，萬一被熟人碰見，該怎麽解釋。

    ”不要喜歡別人。”蘇陽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

    我氣急敗壞，一腳用力踩在蘇陽的腳。他一陣悶哼，鬆開了我。

    我退開離他遠遠的。

    ”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如果你真的怕我討厭你，你就什麽都不要說出來。”

    我不想看到他，決絕地轉身快步離開，蘇陽沒有再跟上來。

    我站在車站裏等車，太陽直直地照過來，射在我的眼睛上。

    我想起剛入學報道時，我送蘇陽去車站，我等車子來看他上車。

    那天他坐在車窗口除了向我揮手再見，還說了一句話。

    我聽不到，也沒有去想，直到我大一下學期時，我自己念出自己的名字時，我才猛然想起，那天他要說的話是，”何蘇陽喜歡何秀娜。”

    蘇陽他一直都在喜歡我，而我裝作什麽都不知。

    我以為經過那次事情攤開後，蘇陽會顧忌。

    可還是失算了。

    我回到了學校，韓桃錫給我打了電話問候我，我一切都說好，梁老師的事，我讓他想開點。

    我沒有和蘇陽聯係，他也沒有聯係過我，偶爾我會聽到代茜說到蘇陽，代茜說，蘇陽比以前更喜歡找她聊天。

    代茜總覺得我有什麽事瞞著她。

    我說沒有，她便不再問。

    蘇陽高考的那天，我給他發短信，讓他好好考，一句”謝謝”很快回複過來。

    蘇陽考完後的當天晚上沒有回家，而是和同學們一起聚會。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汪大鵬在朋友圈裏發表的視頻，我點開一看，他們坐在大排檔裏，吃飯喝酒，都吃的差不多，酒瓶到處都是，還有人在吐，鏡頭一轉，對上蘇陽，蘇陽歪在椅子上似乎睡著了，視頻裏汪大鵬似乎踢了踢蘇陽，隨後聽到汪大鵬的笑聲，”看看這睡得跟豬一樣的。”

    我不禁失笑。

    蘇陽聽到了聲音，睜開了眼，看到汪大鵬在拍他，一手擋住鏡頭劈頭就罵過去，”拍你個頭。”指縫之間聽到嘩啦一聲響，隨之鏡頭恢複，便看到蘇陽倒在地上。

    汪大鵬踢了蘇陽好幾下，蘇陽都沒醒。

    到了淩晨我在想他們應該都慶祝完了，我便打電話給汪大鵬，他很久才接。

    ”姐，什麽事啊？”汪大鵬的聲音很小，我猜想他估計應該走到一邊才接聽我的電話。

    我客套地問他，”考的怎麽樣？”

    汪大鵬說一般。

    我又問:”你們都安全回家了嗎？”

    ”我們今天不回家。”汪大鵬又是小聲說道。

    ”那你們…”我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出現雜音，隱約聽到有人在喊，”房間沒了，你讓齊安安到何蘇陽房間去。”

    我眼皮瞬間一跳，問汪大鵬，”你們睡賓館？”

    汪大鵬嘿嘿一笑，”我們打算玩通宵。”

    我有些無語，你們玩通宵就玩通宵，開什麽房間，還有那誰，說讓齊安安到蘇陽房間去，那人是不是有病，讓一個女的去一個男的房間裏，一想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容易幹/柴烈火。

    想到這我就窩火，明擺著毀我家蘇陽的名聲。

    ”蘇陽呢？你讓他接電話。”

    ”蘇陽他喝醉了，齊安安在扶著他。”

    ”他喝醉了，你不會拿盆水潑醒他啊，趕緊讓他接電話。”我有些氣急敗壞喊了出來。

    這時，宿舍裏的燈亮起來，我下意識將身子縮了縮。

    劉佳燕起hang，走到陽台看我，她睡眼朦朧地看了我一眼，說:”你怎麽還沒睡？大半夜地給誰打電話。”

    我握緊電話小聲回道，”我弟。”

    劉佳燕迷迷糊糊哦了聲，走進廁所。

    我聽著電話，電話一陣嘈雜。

    劉佳燕從廁所裏出來，回到自己的huang上躺著接著睡。

    我貓下身，往角落裏站去。我看了一眼外麵，校區裏的路燈長亮著，樓下站著一對男女，燈光拉長他們的影子，在地上交疊著，兩人手牽手，男生伸手摸了摸女生的頭發，然後彼此笑了起來。

    我突然瞪了樓下那男的一眼，半夜三更不睡竟都在撩妹。

    電話裏依舊是亂哄哄的聲音，也不知汪大鵬在幹嘛。

    正當我想掛斷時，電話重新有人說話了。

    是蘇陽。

    他一個”喂”字，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

    ”我是你姐。”

    ”姐，我考完了，在慶祝。”

    ”現在什麽點了，你還在外麵，你趕緊給我回去。”

    ”我跟老媽打過招呼不回去，你早點休息，晚安。”

    ”晚你個頭，你都要跟齊安安睡一間了。”

    電話裏頭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我仿佛聽到有人在嘔吐。

    然後就沒了，電話被掛掉了。

    再次打過去也沒人接。蘇陽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極其不安穩，做了一個夢，夢見汪大鵬這小子不懷好意拉著我家蘇陽到一個房間裏，房間裏的hang躺著齊安安。

    第二天早上，我刷完牙去倒水喝，代茜沒睡醒的狀態下從廁所走出來，摸了摸蓬鬆的頭發看向我，然後一句”早”。

    我也回了一句。

    代茜越過我，走去她的hang鋪，突然又回過頭來，樣子還是迷迷糊糊。

    她說，”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夢見蘇陽被人睡了。”

    我一口水噴了出來，抬頭狠狠瞪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