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大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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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朵兒琢磨著祝典話裏的意思,顯然朱大哥是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可是這當然不妥了!她再怎麽說也是個姑娘家,葉嬸她們本來已經對她產生誤會,他怎麽還特意讓那些人抓住話柄呢,讓她以後怎麽見人啊……
不過花骨朵兒轉念一想,她反正也不想再見到他們了,自己的名節和自尊在那些人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文。就算朱大哥不那麽說他們就會以為她是冰清玉潔的貞潔烈女?她可不會再那麽傻了,一味忍耐求全換來的也不過是他們毫不留情的踐踏侮辱,她再不會活在那些人的陰影裏。
朱大哥怎麽想的便怎麽說吧,她難道還能管到朱大哥心裏去?這樣一想,花骨朵兒又有些釋然。
祝典心裏想什麽花骨朵兒是看不懂的,可是花骨朵兒心裏想什麽卻是明明白白的都寫在了臉上。
祝典吃著紅薯,笑看著花骨朵兒的小臉兒一陣陰一陣晴,手搓著衣角就是不敢抬起頭來,最後羞羞默默的到底沒有回答祝典的反問,那神態,嬌憨羞澀,像極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小花骨朵兒。
“那朱大哥在破廟給他留幅畫做什麽用啊?錢伯伯脾氣暴躁,不是喜歡琴棋書畫之人。”畢竟覺得危機就在眼前,花骨朵兒還是擔心朱大哥會被錢伯伯他們抓到。
“你錢伯伯以為是我留下的蛛絲馬跡,看的是畫,研究的是卻我的破綻。”
花骨朵兒聽得稀裏糊塗,突然想起朱大哥的畫,那五瓣花,還有那……那圓咕隆咚的小豬……錢伯伯一貫嚴肅,要是果真研究起朱大哥的這種畫,那不是讓村裏人笑掉大牙。
花骨朵兒好奇之心大起:“朱大哥,你畫上畫的什麽呀?不會是那個……那個吧?”花骨朵兒想著祝典在樹上水邊留的記號,隻不過畢竟有一個代表她,於是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來。
祝典忍不住笑,“那是咱們的暗號,朱大哥怎麽能讓他人看了去?我給他畫了幅山水畫,你看,就是朵兒住的那座山。”說完拿眼睛指了指西南方向的高山。
“你錢伯伯要是腦子笨就讓他多研究會兒,要是看出我所畫之物,必會以為我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再要尋我們,也是回到村中,而不會來到此處。”祝典耐心的解釋,以安撫花骨朵兒的擔憂。
“哦……錢伯伯他們真的會上當麽?花骨朵兒聽祝典說完,隻覺得錢伯伯他們怎麽會這麽笨啊,被朱大哥耍得團團轉。
“人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祝典若有所思。
花骨朵兒看著他,好像有那麽一瞬間,朱大哥的思緒飛到了很遠很遠,飛到了一個她不曾知道的地方。
這一瞬間極短,很快,祝典又恢複神態自若,接著剛才的話題耐心和她說著話。
“你錢伯伯自視不凡,心比天高,我的出現已是不敬之一,你跟我走更是觸到了他的痛處,他妒意難平,恨不能立馬殺我而後快,自是希望我處處犯錯,證明他才是勝者,如此一來卻反而隻能處處受製於我。”
花骨朵兒心思簡單,哪裏繞得明白這些彎兒彎兒。“錢伯伯怎麽會對朱大哥有妒意呢?”在她眼裏,這兩個人如何也比不到一處。
男人的事,花骨朵兒又怎麽懂得……
祝典無奈,隻得把話題轉開,“快吃吧,我們逆流而上,一會兒免不了要耗費不少體力,你這幾日東藏西躲,怕是都沒正經吃過東西,剛才又被折騰得凶,不補充體力怎麽行。”
花骨朵兒一下子怔住了,她方才一心隻想著帶他離開、保他性命,又被繞在彎兒彎兒裏糊塗半天,哪有一分多餘心思考慮別的。
朱大哥是真的要帶她離開麽?他不顧危險硬闖村中,就是為了這個?
可是她對山外的一切一無所知,她能出去麽?
萬一娘真的尚在人間,萬一萬一娘回來找她不見怎麽辦?
她出去了那些人就會放過她麽?他們如果糾纏不休又該如何?
她自己是不幸之人,怎麽還能連累朱大哥呢?
那日在破廟被葉嬸百般侮辱,她已經……朱大哥……那已經是汙了朱大哥的眼睛,她在他麵前還有什麽顏麵?
她怎麽能轉眼就忘了?自己果真那麽厚臉皮麽?
聽了葉嬸的那些作踐她的話,朱大哥能絲毫不為所動麽?會不會也懷疑她是不自愛的女子?還會待她如初麽?
花骨朵兒的眼神黯淡下來,“朱大哥,你自己走吧……”
覺得自己還應該再說些什麽,可是眼淚卻如大雨一樣落下來,她明明是個皮粗肉厚的人,以前罰跪挨板子也不掉眼淚的,這幾日是怎麽了,動不動就哭,果然是越來越沒用。
祝典略思考了一下,“也好,那咱們便在穀中再住些時日。隻是破廟是待不得了,你有傷在身,不能老泡在雨水裏,咱們須得重新找一處居所。”
依舊輕聲細語,但一出言便在花骨朵兒心中響了一聲驚雷。
花骨朵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兒,身份也暴露了,藏也藏不住了,錢伯伯必殺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算能拖得一時半刻,錢伯伯過後也必發動全穀的人掘地三尺把他們挖出來,朱大哥還要再住些時日,不要命了麽?
“你還敢在穀中逗留?”花骨朵兒淚也不流了,隻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朱大哥是開玩笑還是真的瘋了。
可隻見祝典吃著紅薯,神色如常,看起來說不上是輕鬆還是認真,好像他總是那個樣子,誰也不能動搖他分毫。
“怎麽不敢,你不是也敢麽,難道就我們朵兒膽子大,朱大哥就是熊包麽?”祝典笑著說道。
花骨朵兒隻覺得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種境況都無法把眼前這個男子和“熊包”兩個字想到一處。
“那不一樣的,我……我要在這兒等我娘……”花骨朵兒小聲嘀咕著。
想到了橋姬泉深潭下的幾具白骨,祝典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眼睛不著痕跡的掠過花骨朵兒瓷一般白皙的小臉兒。
“原來是這樣,那我也和你一起等好了。”仍是一派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