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軍士走了，秦老漢一個趔趄，差點兒坐倒在地上，花骨朵兒扶住他的時候他還直用手撫著胸脯，嘴裏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秦大爺，您沒事兒吧？”

    “哎呦……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可不禁嚇呦……”

    “咱們又沒做虧心事，軍爺查清楚了，不會為難咱們的，有什麽可怕的？”

    “沒想到你這嫩模嫩樣的小夥子關鍵時候也還能頂些用處……”秦老漢親眼看著花骨朵兒和軍爺說話時臉不紅心不跳，那可真叫個不卑不亢啊，對花骨朵兒有些刮目相看。

    花骨朵兒撓撓頭，遭到表揚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小夥子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秦老漢心道，“他老頭子怎麽也不能嫌棄人家的出身了，但是……但是問清楚總是好的……”

    “我說小兄弟啊，你到底是不是小孌童啊？”

    “到底什麽是小孌童啊？”花骨朵兒怎麽也沒琢磨明白。

    “就是……哎……就是陪主人家睡覺的……”

    “啊？”花骨朵兒一下子跳了起來，“不……不是……你可不要胡說！我和朱大哥可是清清白白的……”

    秦老漢被花骨朵兒激烈的反應搞得摸不到頭腦，看她臉漲得通紅的樣子，心想也別難為他了，世道不好，能混口飯吃不容易，隻能有什麽法子使什麽法子，長得俊的男孩子還能做什麽別的……

    “你真的要去涼州找你那個”朱大哥“？”

    “嗯！”

    “他在涼州城是做什麽的？”

    “做……做官……”能給惡霸判刑，讓太守流放，花骨朵兒估摸著朱大哥怎麽也得是做官的，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權力。

    “也難怪，現在不少當官的好這一口兒……”

    “那一口兒？”

    “哎……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說說你去涼州的事兒吧。”

    “好啊！”花骨朵兒巴不得他趕緊說正題。

    “涼州雖好，但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的，尤其是咱們這裏。”

    “這是為什麽？”

    “話說那涼王來到涼州後，勵精圖治，也就一年半載的功夫，涼州就富了起來。涼州富了之後，咱們這裏好多人都拖家帶口往涼州遷徙，咱們州的大官小官一看人呼啦啦的少了那麽多，就不幹了，人都走了誰給他們交稅啊，於是就在通往涼州的必經之路上設了關卡，要去涼州必須交以重金，當官的黑了心，獅子大開口，規定的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普通老百姓根本承擔不起，就這樣斷了大家遷往涼州的念頭。”

    “這些當官的好不要臉，沒本事把自己這裏也治理得和涼州一樣富裕，光知道欺負普通老百姓！”花骨朵兒一聽秦老漢的解釋，立馬義憤填膺的說道。

    “哎呦喂，看不出來你這粉嫩嫩的小夥子還真有幾分血性。”

    “秦大爺，你可別這麽說我，我就是看起來弱了些，其實我才不怕他們呢，你信不信，太守我也敢和他對峙！”

    秦老漢被花骨朵兒氣勢洶洶的樣子逗得直發笑。

    “你呀，也就在老頭子麵前逞逞能，到時候見了關卡的軍爺，準嚇得屁滾尿流！”秦老漢說完吧嗒吧嗒嘴，覺得有些不是味兒，想想這小夥子剛才和軍爺說話的氣勢，沒準兒真敢去闖關卡。

    “我說小兄弟，那關卡可是重兵把守，你不會動什麽歪腦筋吧？”

    花骨朵兒想了想，沒有回答秦老漢的問題，卻問道：“秦大爺，那通往涼州的關卡，有多少人把守？”

    秦老漢聽了心一驚，這不果真動了心思麽，趕緊勸阻道：“你年紀小不懂事，可千萬不能莽撞行事啊！”

    “秦大爺，你放心，我不會的。”

    秦老漢一看花骨朵兒哪是死了心的意思，又道：“哎呀呀，除非你能交起買路錢，不然根本就別動那份兒心思，明白了麽？”

    “別說一大筆錢……小子……小子我現在是分文沒有……等攢夠了那筆銀子，那還不得猴年馬月……我可等不了那麽久……”

    “那你不要命了？”

    “誰說我不要命了，我這不是想辦法呢麽，想想又不犯法……”

    “哎呦我的小祖宗喂，你可別嚇唬老頭子了，那關卡可真不是鬧著玩的，幾百個使刀拿劍的士兵日夜輪流把手，有硬闖的，格殺勿論，發現偷渡的，抓去見官，老頭子怕你不知深淺，白白丟了性命……”

    花骨朵兒聽秦老漢是關心自己，不禁有些感動。

    “怎麽會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道理小子曉得。”花骨朵兒想了想，又問道：“去涼州的路隻有這一條麽？就不能從別的地方繞過去？”

    “要是能繞，早有人繞了，還輪到你小子耍小聰明……馬王山，馬王山，四處環山……那些大山繞不過去的，搞不好還會被山上的土匪惡霸害了性命……”

    花骨朵兒雖然小有失望，但並不氣餒，她要去涼州找朱大哥，誰也攔不住她，官爺攔不住她，土匪惡霸也攔不住她，法子總會有的，隻是老大爺年事已高，不要嚇唬他了。

    花骨朵兒故意長長籲了口氣，裝模作樣的歎道：“那涼王也真是的，這種情況他難道不知道麽？怎麽不和這裏當官的說說，讓他們別這麽欺負人。”

    “你呀，就是欺負人家涼王有能耐，人家是王爺，主掌人家自己的封地，別的地方也是鞭長莫及，要是果真管了，保準兒有人說三道四，皇城裏的事情呦，複雜著呢……隻有天子才管得了整個大岓，懂不懂？”

    “那些事我可不懂，我就知道能者多勞，誰讓他涼王本事大呢，別人不管，他就得管！”花骨朵兒說完，自己也“嘿嘿”樂了起來。

    “人家涼王初一十五，每月例行兩次，差人來咱們這兒發放救濟糧，這一發就是三個年頭，年頭歲尾的還給咱們這裏百姓發酒發肉，橫豎也對得起咱們了，咱們哪能不但不感恩，還怨懟人家……你這臭小子也真好意思……”

    花骨朵兒吐吐舌頭，還是“嘿嘿嘿嘿”樂個不停。

    “聽說當今聖上春秋已高，龍體似乎也不太康健，”秦老漢說著謹慎的環顧一下四周，歎了口氣，把聲音壓得盡可能低，又繼續說道：“這爭儲奪嫡的鬧劇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開演嘍，也不知道咱們這涼王到時候能在裏麵演個什麽角兒……”

    “還要演戲？”

    秦老漢白了花骨朵兒一眼，罵道：“你這臭小子是沒見過世麵還是缺心眼？”

    “您也別老打啞謎呀……”花骨朵兒小聲抗議道。

    秦老漢無奈，又看了看四周，才低聲說道：“當今聖上要是駕鶴西去，當然得在這些皇子中選一個新君即位，那時候大岓可就要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