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皓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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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恐懼感突然向花骨朵兒襲來,一如她被濤濤大水吞沒,一如她在馬王山陌生的大街上奄奄一息,一如她在無數個夜晚無助的噩夢……
花骨朵兒沒頭沒腦的衝進觀戲台,用微小而顫抖的聲音呼喚著祝典,“祝大哥……祝大哥……祝大哥……”
戲還沒有開幕,屋內仍是一片漆黑,嘈雜聲淹沒了她的聲音,經過的人群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
花骨朵兒感到那麽絕望,從沒有過的絕望,自己的心在失而複得,得而患失之間苦苦煎熬,一陣清風,一片草葉都能攪動起一個巨大的漩渦……
花骨朵兒無力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突然,那股熟悉的氣息傳來……一雙溫暖的手扶起她的雙肩,將她順勢扶起。
正在這時,白色幕布後麵又亮起微光,隻要這一點點光,也能讓花骨朵兒看清眼前人。
她的祝大哥正站在她的麵前,以手拂去她臉上潮濕的淚痕,表情既平和又有說不出的複雜,眼睛卻是極其專注……
“祝大哥……”
“嗯……”
“祝大哥……”
“嗯……”
花骨朵兒的淚又如珠子一般湧了出來……
祝典也不說話,隻是極專注的幫花骨朵兒拭去眼淚。
“祝大哥,我想回家……”
“嗯,咱們這就回去。”祝典又牽起花骨朵兒的手,這次花骨朵兒沒有掙紮,兩人一齊走出瓦舍。
兩人默默走著,一路無話。
回到王府,祝典將花骨朵兒送到她的寢房前。
“累壞了吧?好好歇著。”祝典說完便幾步走回自己的寢房。
花骨朵兒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眼睛看著祝典推門、抬腳、邁腿、關門……
“鳴鑼通知,關好門窗,小心火燭!咚!咚!”……
“鳴鑼通知,關好門窗,小心火燭!咚!——咚!咚!”……
“鳴鑼通知,關好門窗,小心火燭!咚!——咚!咚!咚!”……
打更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花骨朵兒在榻上輾轉反側,怎麽也不能入睡,眼看四更已過,花骨朵兒索性起身,披上衣服,推門走出寢房。
一輪皎月高懸於西天,風息樹止,萬籟俱寂,星星好像都睡著了……
花骨朵兒走到祝典的寢房門前,就著房門席地而坐。
就讓她離他近一些,近一些心裏就安生一些,就讓她守著他多一會兒,即便命運作弄不能長相廝守,那也讓他們多相守一刻,迢迢長路,漫漫人生,像今天這樣的夜晚能有幾多……
有一輪明月和滿天繁星作伴,守著她的祝大哥,花骨朵兒的心終於安靜下來……安靜下來……
突然,旁邊小徑傳來的腳步聲把淺睡的花骨朵兒驚醒。
“咦,花姑娘,你怎麽在這裏睡著了?”來人竟是範文儒。
“哦……是範先生……”花骨朵兒趕緊站了起來,“花……香……我來聞聞花香……好香啊……這是什麽花?”花骨朵兒笨拙的掩飾著自己的尷尬,裝作去聞庭院裏開滿的小紫花。
“哦,這是丁香花,紫丁香。”
“啊,怪不得這麽香……”其實花骨朵兒遍識百草,怎麽能不認識這常見的紫丁香……
“範先生怎麽也在這裏?”
“剛才好像聽見什麽異響,就出來看看。”同樣是大半夜出現在祝典房門口,範文儒的解釋則聽起來合理得多。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約而同的盡量把聲音壓到最低,怕吵醒了房中之人。
可是二人再怎麽謹慎小心,房門還是被從內拉開……
“怎麽都不睡覺?在我門口鬼鬼祟祟做甚麽?”
花骨朵兒心裏奇怪,祝典怎麽一開門就這麽精神,看似一點睡意也沒有……
範文儒則是立即躬身告辭,“回王爺,文儒聞異響出來查看,這就回去。”
花骨朵兒更奇怪了,這範先生,來得悄無聲息,溜得倒是快……
範文儒一離開,門口便隻剩祝典和花骨朵兒二人。花骨朵兒又緊張起來,渾身湧起異樣的感覺……
“那……那我也回去了……”花骨朵兒說完就要溜之大吉。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祝典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不聞花香了?”
花骨朵兒心裏暗叫不好,“你……你都聽見了?把你吵醒了?對……對不住了……”
“胳膊疼,睡不著。”祝典說著搖了幾下胳膊。
“都是我給壓的……”心眼實在的花骨朵兒看到祝典的胳膊,立馬想起自己昨天夜裏幹的好事,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剛還奇怪祝典為什麽看起來睡意全無,敢情是胳膊疼的?
“要不我再幫你推拿幾下?”
“嗯,進來吧。”祝典說著走進屋子。
花骨朵兒想也沒想,二話沒說跟著祝典進了屋去。
像早上一樣,花骨朵兒在祝典的胳膊上一會兒揉捏,一會兒拍打,一會兒以指按壓,按到手腕處,花骨朵兒突然一驚。
“祝大哥,你的經脈……”
“不妨事。”
“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這樣?”
“再將養幾日就好了。”
“祝大哥!”花骨朵兒有些氣祝典顧左右而言他,“是誰傷了你?你快告訴我!”祝典的經脈在她被水衝走後的日子裏肯定受過大損,隻是祝典內力與日俱增,漸漸自我恢複罷了。
“告訴你又能怎樣?”
“我要去教訓那個壞人,給你報仇!”花骨朵兒氣鼓鼓的說,有人將她的祝大哥傷成這樣,她簡直想找那人拚命!
“那我可說了……”
“你快說啊!快說!”花骨朵兒急道。
“還不是你傷的……”
“我?”花骨朵兒愣了一下,“我怎麽會……”她怎麽會對祝大哥下手,她可下不去這狠手……
“得知你被大水衝走,一時急火攻心,就這樣了。”
“你怎麽……”她的祝大哥怎麽這麽傻……花骨朵兒說不出話來,豆大的淚珠又一顆接著一顆流了出來……
祝典一把把啜泣的花骨朵兒抱了過來,“說,今天在夜叉棚,你哭什麽?”
花骨朵兒下意識的想掙紮,沒想到祝典卻把嘴唇輕覆在她的耳邊,悄聲說道,“又不是在外麵,這樣也不許麽……”
一句話把花骨朵兒說得軟了下去。
“和祝大哥說實話,是不是又算計著日後離我而去,自己逍遙快活的好事?”
“我沒有……我才沒有……”花骨朵兒嗚嗚咽咽的辯解道。
“那怎麽哭的那麽厲害?”
“那怎麽還把我一個人扔在外麵?就那樣回房去了……”花骨朵兒想想還覺得有些委屈,但卻又沒法生祝典的氣,尤其知道他為自己受了那麽重的內傷,滿腹委屈又都化作心疼……
“我見不得你哭……”
花骨朵兒這才意識到,祝典又在幫自己擦拭眼淚,就像剛才在皮影戲台一樣,專注的給自己拭幹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