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更之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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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已過三更時分,繁華的涼州城終於安靜下來,街上幾無人跡。
而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身影從南女國主的府邸探頭探腦的閃了出來。女子顯然十分謹慎,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才順著街道一路往西走了過去。
女子走了一陣,然後拐進一個偏僻的小巷,在一處不起眼的屋子前停了下來。
咚咚咚……”女子小心翼翼的叩了三下門。
是誰?”屋內傳來一個年輕男子警惕的聲音。
是我,蓮兒!”女子的聲音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門被緩緩推開,男子見到女子,沒有絲毫喜悅之情,反倒有些不快,“你怎麽又過來了?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不會的,我很小心的……”女子的表情比起剛才略有些黯淡,但是很快便又恢複如初,“不過我這次過來,是帶了好消息給你!”
進來說罷……”男子將女子讓進門內,向門外左右看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才把門重新關上。
阿爹,阿婆!”女子進屋,見兩個中年男女披著衣服從裏屋出來,熱情的喚了句。
兩個中年男女顯然正在熟睡,但被女子的敲門聲吵醒,見到女子,兩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是香蓮來啦,過來坐吧……”中年男子說道。
謝謝阿爹!”
香蓮,不是前兩天才來過,這……怎麽大半夜的又過來了?”中年女子一臉訕笑的問道。
阿婆,我這次給大家帶來了好消息!”
怎麽?你拿到了《梅花賦》?”中年女子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還沒有……”
中年女子一聽便沒了興趣,臉色也一下子冷淡下來。
但是我終於得到機會,潛入涼王府內部,終於離《梅花賦》更近了一步。”
更近了一步……”中年女子用鼻子輕哼了一聲,臉上甚至露出些許不屑一顧的神情。
倒是年輕男子認真的問了起來。
那涼王爺終於同意南女國主住進王府?”
還沒有……”
這時中年女子不耐煩起來,“這也沒有,那也沒有,你這是大半夜的折騰我老婆子來了……”
中年男子推了推中年女子的胳膊,溫和的說道:“怎麽回事?香蓮,你且講講。”
是……阿爹……之前蓮兒雖然鼓動南女國主前來涼州,但是涼王爺對南女國主似乎並無迷戀,把南女國主安排到王府以外的府邸不說,甚至連人都沒見到。”
半夜偷偷跑來此處的正是南女國主的貼身丫鬟香蓮,隻是她的話說了一半,又被中年女子打斷。
哼……對南女國主不迷戀,難道還在迷戀那個小賤人不成……”
中年男子示意香蓮勿用理會,繼續說下去。
於是香蓮繼續開口道:“蓮兒想到一個法子,能夠讓涼王爺將南女國主接到王府,而南女國主今日和涼王爺偶遇,受了些刺激,一下子便應允了蓮兒的想法。”
你想到的法子是什麽?若能成行,的確離《梅花賦》更進一步。”年輕男子開口說道。
蓮兒是想,演上一場南女國主遇險的戲碼,假裝有人要在涼州城加害南女國主,想必涼王爺無論如何也會念在南女國主的身份,加大防護的力度,咱們再放一把火燒了南女國主現在所住的府邸,逼涼王爺接南女國主進王府,畢竟王府才是涼州城最安全的地方。這樣一來,我也可以順理成章的進府,到時候再想法子拿到《梅花賦》。”
隻要南女國主配合,這個法子倒是值得一試。”年輕男子若有所思的說道。
香蓮聽年輕男子讚同她的想法,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隻是要想成事,還得阿爹、阿婆和葉大哥幫忙。”
那是義不容辭的,你和陌邊商量好了,我和老婆子聽你們的便是。”中年男子溫和的說道。
可是中年女子聽了這話不樂意了,“這還有什麽好商量的,陌邊定了就是了……”
中年男子瞪了中年女子一樣,對香蓮說道:“你阿婆就這樣,香蓮你可不要往心裏去。”
怎麽會呢,阿婆說得是,香蓮全聽葉大哥安排。”
四人又商議了一陣,天亮之前,香蓮便先行離開,偷偷返回南女國主居住的府邸。
香蓮走後,中年女子又撇了撇嘴,朝著門口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什麽賤胚子,也敢惦記我們家陌邊……”
老婆子,你怎麽這麽說話,香蓮為了咱們千株閣的光複大業犧牲了那麽多……”
就你是個老好人……談什麽犧牲,她在南女國主身邊,吃香的,喝辣的,還和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幹出各種醜事,上梁不正下梁歪……這等事在南女國又不是什麽秘密,誰不知道?還說她犧牲得多……我看她倒享受得很!我老婆子多少年見不到親生兒子,被困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山溝溝,守著那個賤人生的小丫頭,到頭來還被耍的團團轉,多少年的功夫全白費,多少年的苦全白吃了,我老婆子這才叫犧牲!你說她香蓮,自己幹出醜事也就罷了,偏偏還惦記咱們家陌邊,就那種不幹不淨的女人,就算老婆子死了也不會讓她進我葉家的家門!要不是她現在在南女國主身邊,對咱們還有些用處,哼……老婆子一桶糞水把她潑得遠遠的!絕不會讓這種髒東西靠近咱們家陌邊身邊!”
娘……”青年男子皺了皺眉頭,“娘不要一口一個賤人,一口一個賤人……”
中年女子愣了一下,之後小聲嘟囔了句:“明明就是賤人,死了的是賤人,生出來的丫頭是小賤人……”雖然話仍說得刻薄,不過倒是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原來,這一家三口不是別人,兩個中年男女正是之前和花骨朵兒一起在深山幽穀隱居的葉叔、葉嬸,而年輕男子正是他們的兒子——葉陌邊。
昔日,祝典用計,騙過錢修天等人,攜花骨朵兒從橋姬泉底的暗流水道出穀。花骨朵兒既然已經逃走,錢修天等眾人留在穀中再沒有意義,於是眾人也在錢修天的帶領下出穀。出穀之後,大部分人跟隨錢修天來到了百越,而葉叔、葉嬸因念子心切,和錢修天請辭,來到南女國和他們的兒子葉陌邊匯合。
花骨朵兒在百越國挫敗錢修天,將錢修天致殘,消息很快便傳到身在南女國的千株閣遺部。祝典和花骨朵兒擁有《梅花賦》之事千株閣遺部也自然得知。聽說花骨朵兒被人擄走,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那麽千株閣遺部若要奪回《梅花賦》,隻能從涼王祝典處想辦法。因此,葉陌邊和葉叔、葉嬸受左明壽之命,潛入涼州城,奪回《梅花賦》。
千株閣坐落於南海之上,曆代千株閣人漂洋過海,來到中土,百越國和南女國皆為或經之地。悠悠幾百年裏,千株閣和百越國、南女國的王室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香蓮是南女國主的貼身侍女,也是左明壽安插在南女皇宮內的奸細。香蓮本不是千株閣舊部,但因一直愛慕葉陌邊,心甘情願為千株閣賣命,聽左明壽之令。左明壽等人要在南女國立足,諸多之處需要依仗香蓮,而葉陌邊總是以大業未成為由,對香蓮不冷不熱。
當左明壽等人得知花骨朵兒和當初和她一起出穀的男子皆習得《梅花賦》的心法口訣,而且當日幽穀中,在眾人眼皮底下將花骨朵兒帶出幽穀之人就是權傾西南之地的涼王爺之後,香蓮的地位就變得愈發重要起來。南女國和涼州是友邦,關於這一點,遠在大岓都城洛邑的人或許尚不清楚,但是在南女國卻是人盡皆知。更何況,坊間傳言,涼王爺和南女國主的關係非同一般。若要接近涼王祝典,還有什麽比通過南女國主更好的途徑?左明壽等人要想得到《梅花賦》,從涼王手中硬搶簡直毫無勝算,隻能借助香蓮之力。
香蓮首先鼓動南女國主,未經涼王同意便前往涼州,來到涼州後和葉陌邊匯合,伺機尋找接近涼王的方法。而花骨朵兒的出現,南女國主的嫉妒,正好給香蓮製造了機會,讓一切變得順理成章。如果花骨朵兒不出現,南女國主未必同意香蓮之計,而如果香蓮未經南女國主同意,便讓葉陌邊等人偽造謀害南女國主的假象,香蓮又怕南女國主的護衛會將葉陌邊誤傷,而讓南女國主同意的另外一個好處便是,香蓮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南女國主引薦葉陌邊,可以讓南女國主收葉陌邊做為貼身護衛,這樣她可以時常見到他,不必像現在這般偷偷摸摸,而他說不定也可以一同潛入王府,尋找《千株閣》的下落。香蓮不是千株閣的人,她隻是為了葉陌邊才幫千株閣做事,如果千株閣光複之事不成,她要為自己和葉陌邊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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