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緬北(3)之上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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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裏,抱著樹幹睡著的亦工,被“哢嚓”的一聲巨雷驚醒!緊接著,山頂上下起了傾盆大雨。

    冷!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這種更甚於老家冬天的冷,讓他的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手掌心都有疙瘩似一樣往外麵冒的感覺,奇癢無比。

    亦工搓了搓自己的兩隻掌心,緩解了一下癢癢的感覺,頂著身子上方“劈裏啪啦”過濾下來的雨水,心裏湧起了幾股想要哭泣的悲切。

    我怎麽能這麽慘?這四周,黑麻麻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一個人呆在這荒山野嶺之上,全身**地趴在這刻大鬆樹上,淋著這冷嗖嗖的夜雨,遠處還不時地響著隆隆的雷聲,一道道閃電像倒置的樹杈一樣,撕裂著夜空。

    打雷閃電的時候,是人都不該走到樹下的,更何況自己正趴在這嶺上獨一無二的大樹上。避雷的道理很簡單,可我實在是無處可去呀。再來一聲炸雷,隻怕就把我劈死在這顆老鬆樹上了?死有何懼?不就是對自己誤殺舅舅的懲罰,算是一種合理的審判吧!

    我就這樣死在了這裏,一定是沒人收屍的?還收什麽屍呀,喂熊瞎子得了!怪隻怪自己那年大年初三的夜裏爬起來偷吃一個蒸紅薯,弄出了今日的亡命天涯;怪又怪自己昨天一下子心慈手軟,沒有給那隻小瞎子狠狠地一刀,害得我把吃的食物全都弄沒了。三天的食物,信了王嬸為了省著點用,我都沒有吃到三分之一咧。關鍵是,還弄丟了那隻極其重要的指南針。如果指南針還在,可能今天就不用爬上這個山頭?或者該走其它幾條容易一些的路?

    雨繼續下吧!雷趕緊劈吧!橫豎不就是一個死字吧?孤獨悲切的亦工扛不住身子的疲乏,又睡了過去,這也算是一個回籠覺?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大亮,雨也停了,隻是太陽還藏在厚厚的雲層後麵。

    一個晚上睡過兩覺的亦工從昨日的疲憊之中完全蘇醒了過來。他小心翼翼地溜到樹下,朝著天邊最亮的方向跨前了幾步,爬上一塊約一人多高的岩石,站在上麵極目遠眺。昨日傍晚還朦朦朧朧的景象,這會兒顯得較為清晰,低矮的遠山近嶺連綿起伏,卻蓋上了一鋪墨綠色的大被子。

    他琢磨著,如果今天是個大晴天,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的話,這裏的景色一定好看!對,那遠遠的山間該有一條條蜿蜒白色的雲朵,如玉帶般環繞在幾座低垂的山頂?在瀏陽縣城讀書時候,語文課的焦老師,就是這樣類似地形容過大山裏的景色。

    小學畢了業的亦工看著眼前這不算特別壯美的景色,浮想連天的他,腦海裏突然冒出了兩句詩詞,並從嘴裏輕輕地念出:

    達上九霄雲路盡,峰高五嶽眾山低……

    哈哈,這兩句太應時應景啦!就是為了描寫眼前的這種風景。

    但想起這兩句詩詞的出處,他的頭頂好像又被潑了一盆冷冷的涼水。為啥?因為這兩句根本就不是啥子詩歌,而是他語文課的焦老師,在一次上課的時候,講述起自家的一位親戚是辛亥革命的烈士,那位烈士死後就葬在省城長沙的嶽麓山上。剛剛這兩句,是那位烈士的友人紀念他的挽聯,就刻在墓碑前兩塊聳立的條石上。

    因為當時的故事感人,兩句挽聯也特別的上口,且氣魄不凡,亦工就牢記了下來。但不管怎樣,以他目前的境況,想起挽聯和墓碑,好像也不是什麽吉利的事。

    一陣冷風吹來,他打了一個哆嗦。趕快動起來吧,動一動沒有那麽冷,昨天夜裏沒有感冒生病已經是僥幸。

    亦工跳下岩石,帶著觀景時心中的一念疑問:“奇怪呀,西南方向怎麽除了天上的烏雲,怎麽啥也看不到?”

    他走上正南方向的一個小坡,翻過幾塊大石頭,漸漸地,他看見了遠處低矮的山巒。突然,他蹲下了身子,趴上眼前的最後一塊岩石,往下一看:萬丈深崖!

    這座山頂的南麵,就是一塊巨大無比的絕壁!這時的亦工不單是覺得冷啦,幾乎全裸的身子都開始微微地顫抖。他往前推了一把右手邊一塊如頭顱般大小無根的石頭,這石頭離開岩邊之後飛快地向下墜去,與岩壁之間沒有任何的剮蹭,三秒……五秒……十秒……二十秒,那石頭在幾秒之內就在他的視線裏消失,但亦工在自己點數的二十來秒的時間裏,都沒有聽到了該有的石頭落入密林中的“唰唰唰”或砸落地麵的聲響。

    這也太深啦!萬丈算是誇張,但百丈該有吧?這一塊絕壁從西往東,連綿起碼幾十裏!亦工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否已經走到了絕路?

    方向不該有錯啊?我昨天是從這座大山的背坡爬上來的,幾分鍾前還傻傻地欣賞過的方向一定是東麵,那絕壁的下麵和前方遠遠的山巒,就是自己該去的正南偏西方向。

    順著絕壁往西看,一路綿延地看不到盡頭;再往東瞧,也該有十幾裏的高高低低,比自己趴著的地方要低垂得多,但絕壁的那一個斷麵可是清清楚楚。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哪一位天神能夠掄起一把幾十裏長的巨刀,在這裏狠狠地剁了一下子?!

    沒有功夫再耽擱了,先往東邊走吧,走到山腳下,沒有了斷壁,就可以繼續朝南走了。想到這裏,亦工紮緊了一下自己的皮帶,腰裏仍然別著那把小藏刀和小半瓶的萬金油,擰起砍刀,就順著東麵的山坡往下滑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啊!昨日爬這座山,亦工就花去了好幾個小時,可這會兒是下山,不僅僅是濕滑,他還必須時不時地爬到南邊的絕壁邊緣看一看,有沒有能夠從哪一段絕壁走下去的路。能夠走得通的下山路有時會離開絕壁很遠的一段距離,那就是往東偏北的方向。走著走著,他又必須調整到往東偏南,希望不要離開這麵絕壁太遠。

    烏雲密布的天空,已經讓亦工失去了憑太陽和光線可以判定的東西南北,每一次往南確定絕壁方位的調整,也成了他辨識方向的唯一辦法。

    這一趟下山花去了亦工整整一天的時間!

    這時的他已經是饑腸轆轆,但體力尚好。眼看天色再次將晚,他考慮起了今天晚上該在哪裏露宿的問題,周邊又沒有什麽可以躲避的山洞,或如昨夜那樣可以爬上去的大鬆樹。

    往北走他不願意,繼續向東還看不到頭,那就隻有試試南邊的絕壁方向了。

    待他下到一條看似可能是動物走過的,向南方向的羊腸小道,亦工毫不猶豫地轉右,朝著絕壁方向走去。等再一次地來到這麵絕壁的邊緣,他發現絕壁之下有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毛竹林。

    他左右一看,發現兩邊的崖壁比他這會兒站著的地方還要高。但這段偏低的崖壁還是有約三十丈那麽深!亦工低頭看了看岩壁的表麵情況,決定就從這兒下。

    岩壁下麵一定有山洞!

    他把砍刀係在了腰間,右腳並用,順著岩壁上幾塊凸出來的石頭往下溜。這時的岩石沒有了上午時的那麽濕滑,但貼著岩壁上往下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下了不到一半的高度,他踩在一塊稍稍大一點的石頭上,再次低頭往下看。下一塊可以攀手踩腳的凸出來的石頭卻在一丈左右的下方。怎麽辦?

    這種意外的狀況在岩壁頂上觀察的時候倒是沒有發現?也確實,從上方是不可能準確地看清這凸出的石頭與石頭之間垂直往下的距離。

    天已經漸漸地黑了下來。他可不願意再回到頂上,因為下來之前,已經確定了頂上沒有可以過夜的地方。可這時的高度離地麵還有近十五丈呢……岩壁正下方的地上是一堆齜牙咧嘴的亂石,掉下去也是不死即殘!

    在風中搖逸的毛竹林,發出陣陣“唰唰”的聲響,它們離開這塊石壁大約半丈的距離。

    已經決斷了的亦工半蹲下身子,兩腿使出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身子成向上三十度角,奮力蹬開岩壁,向前飛撲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