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泰北(27)之物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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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小溫媳婦,村長夫人已經確定了她是沒有嫌疑的,跟自己預料的一樣,但仍然不能確定昨天幾次進出藥坊的時候,出門時是否鎖上了門?小媳婦也是嚇壞了,隻顧著搖頭說不出話來,她已經完全記不得了昨日的細節。

    這時,村長、巴裕和老段趕了回來。看見小溫媳婦在老段家,村長一轉身,往自己家裏走去。村長夫人也起身往家裏走,老段媳婦緊隨其後。

    五位村子裏的最高領導在村長家坐定以後,老段把剛才問過阿香媽的問題和她的答複複述了一遍。講完之後,他看著阿香媽問道:“就是這些吧?有啥漏掉了沒?”

    “對對對!就是這樣。”

    素察村長陷入了沉思,他點著火紙,把嘴深深地埋進煙筒上端圓圓的大洞口,隻露出個鼻頭擱在洞沿外麵,無聲地呼吸。煙絲口的火星一亮一熄,鼻子的下方吐出了兩股白白的煙霧,那煙霧緩緩地彌漫到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沉默了片刻,“我想是這樣,”巴裕說話了,村長多次教導過他:遇事要簡談問題,多議方案。出了這種事兒,我保安隊長肯定是責無旁貸,先說說打算怎麽做吧。

    “隻有昨天和今天兩個作案時間,我以為發生在今天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第一我馬上去查查這個時段,有沒有人看見誰出現過藥坊的周圍;第二要馬上核對村民的名單,知道今天天亮以後,哪些家庭還沒離開村子,含過去兩個時辰內剛剛離開的人員,要逐個排查;第三進行全村大搜查,看看有沒有機會搜到這丟掉的一包樣片。如果還沒有帶出村子的話,藏在某處的可能性比較大。”

    因為過節,大多數人家都已走得空空如也,這個旺呐村本來就不小,要找到那一小包包樣片,就如大海撈針!硬著頭皮講完了三條,巴裕以懇求地目光看著老段,希望這位足智多謀的大哥大叔能夠有所建議。

    村長夫人搶先接過了話頭,說道:“我是可以馬上列個名單給你,可……”,她同樣看了一眼老段。

    有少許尷尬的巴裕立刻答道:“大嫂,您別擔心。我認字有困難,但可以找頌猜,或者老廖幫忙的。”是啊,全村兩百多口人的泰文名字,他至今都認不到一半的。但他也從來不避諱,總能勇敢的麵對,並能做到取別人的長來補自己的短,不讓自己的文盲狀態影響了村子裏的工作。

    看到巴裕的謙遜和安排,村長抬起了眼簾,讚許地看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幹兒子,心裏琢磨著:這孩子,身體夠結實,心智有點鈍,但也真的成熟了許多。

    老段憋在一旁不再說話。他也是有些慌了,這村子裏近五年來就沒出過這種事情。而今這會兒,旺呐村裏的村民都已過節走光串親戚去了,明天老大和我兩家子馬上要出遠門。即使有什麽好法子來破這個案子,那也就是留給巴裕一肩挑了呀,或者我是不是該留下來幫幫她?老段一著急,把重點放到可能的後續工作安排上。

    看著老段不再說話,素察村長開了口:“你們倆婆娘家該幹嘛幹嘛去,明天上午咱們按時出門。老段你配合一下巴裕,就按他說的先做起來吧。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天黑了,你們一個時辰內來我這兒報備一次。還有呀,先去看看那個地窖。”

    “哦,對呀!”巴裕第一個跳起來。老段當然也知道,他們兩家後院的不遠處有一個絕密的地窖,專門用來儲藏村子裏的藥膏成品,今年的收成還有近一半放在那兒呢。

    村長夫人和老段媳婦也“哎”了一聲站起來,知道她倆該去收拾東西了,看來是這個案子破不破得出來,明天也一定走。還有五個孩子呢?阿香已是大姑娘了不用擔心,另外四個小的也不見了人影,一定是瘋到了某處。

    老段和巴裕還沒走遠,村長又追了一句:“把兩條狼狗用上!”他知道村子裏這兩條狼狗的鼻子也不咋靈了,上次找那個溺水的阿龍的時候就沒啥貢獻。養了快十年,除了陪著巴裕出村打打獵,平時都關在籠子裏的時間居多,怕傷到了村裏的孩子們。

    “哎!不過,那兩條老狗鼻子也不靈啦。”耿直而又率性的巴裕邊走邊答道。

    聽到巴裕大嗓門的這句話,村長夫人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素察別過臉去不理她,他心裏明白,自己的老婆就是有點嫌棄這幹兒子時不時地會冒出來的一點點粗糙。

    老段聽到巴裕的這句話笑了笑,善意地回敬了一句:“你年輕,鼻子是不是會靈那麽一些?”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巴裕懊惱的同時,並未放慢自己的腳步,與老段一同往密窖方向走去。

    一個時辰之後,巴裕來到村長家裏,看著村長晃了晃腦袋,意思就是一無所獲。他緊接著說:“隻有進行全村大搜查了,可能我還要撤兩個崗哨回來,增加些搜查的人手。否則,天黑之前都搜不了一遍。”

    不一會兒,在剩下的村民和團丁中,這個事情已經是傳得沸沸揚揚,反正這種事情也沒啥好保密的,何況沒什麽更好的線索和辦法。想必偷藥膏的人,要麽是已經逃之夭夭,或者就是把偷的東西藏了起來。

    巴裕領著老廖領著幾名團丁,還有那兩條老狗在村子裏的屋前屋後,所有的犄角旮旯,所有能進得去人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兩條狼狗的鼻子畢竟比人的鼻子還是靈敏許多。它們先是在藥坊周圍轉悠,接著就依個地跑到了村長夫人那幾個親信家門口歡快地跑動著,可能是因為這幾個親信媳婦們參與了藥膏的熬製和包裝,家裏的味道比別處重那麽一些。中途一次,兩條狼狗還直奔那個密窖衝去,差點在眾人麵前暴露了密窖的位置,被巴裕狠命地拖了回頭。它倆在地麵、在石頭、在大樹根的背後,在各種物件的後麵聞嗅著,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執行著它們難得的使命。

    到了小溫媳婦家裏,門是敞開著的,它們進到屋裏以後更是活躍異常,兩隻狼狗甚至會繞著小溫媳婦的身子轉悠並善意地抬起它們的狗頭,盯著這屋女主人的眼神,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黑乎乎亮晶晶的兩隻鼻子不斷的張合,把小溫媳婦嚇得半死。她的小兒子被嚇得緊抱住自己的阿婆,而在他們家玩耍的村長家裏的兩位小公主,也被嚇得跑回了家去。

    最後,它們來到了單身宿舍。一隻狼狗飛快地鑽進了單身們大通鋪的鋪底,一聲興奮激動的犬吠,另一條同伴也飛快地鑽了下去。一陣瘋狂地撕咬之後,其中一隻狼狗開心地叼出了一隻洗得幹幹淨淨的帆布鞋,遞到了正走進門來的隊長的麵前,意思就是:喏,我們找到了!

    巴裕接過這隻帆布軍鞋,仔細地翻看了一下,就發現厚厚的膠底側麵有一條長長的刀口。他掏出自己腰間的匕首,輕輕一撬,立刻看見藏在裏麵的一塊黑色樣片。他憤怒地用雙手一撕,掏出了一片丟失的藥膏樣片。

    不用問,他就知道這是頌猜的那隻臭鞋。四年前,他在北麵的山裏發現昏死過去的頌猜的時候,腰裏就掛著這隻當時還是髒兮兮的帆布鞋。巴裕心想:這小子還留著這隻鞋呢?

    不由分說,巴裕調頭就往村長家裏奔去,老廖看到這個場景,心裏頭充滿著莫名的忐忑,緊緊地跟在巴裕的後麵向村長家裏走去。

    聽到隔壁的動靜,已經回到家裏的老段和他媳婦趕緊來到了隔壁的村長家。這時,幾位團丁木然地矗立在村長的家門口,麵麵相覷地不敢進去。兩匹立了大功的老狼狗亦是相視無語,覺得今天咱倆該有幾根大骨頭吃了吧?

    “……”

    村長的屋裏死一般鴉雀無聲,這時,屋外的天空正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頌猜的那雙納姐送他的帆布鞋,載著他翻山越嶺來到了泰北的旺呐村。可這會兒,剩下這隻的鞋底裏麵藏了一片丟失的藥膏裸片。近兩個時辰的全村大搜查,就得到這麽一個駭人的結果,那另外十一片呢?還沒有任何蹤跡。

    心裏緊張著的老段覺得這個結果完全不可思議,他打破了眼前的寂靜:“怎麽可能?那還有十一片呢?”

    巴裕搖了搖頭,他這是告訴大家今天的搜查也隻能如此了,隻有這一片!

    “完全沒有動過的裸片,外麵的油紙卻沒了。”村長夫人知道,她親自監製的樣片,全部都由一張蠟封過的油紙包著的呀?打開了油紙,卻沒有動過藥膏,那散發出來的香味,肯定逃不過那兩條老狼狗的鼻子。

    這時,在場的所有人看著這鐵一般的物證,都是惴惴不安地各懷心事。

    巴裕內心詫異著不敢多說話;老廖是茫茫然,隻是覺得那麽好的小夥子頌猜怎麽可能?老段的心裏篤定不會是頌猜。但這個時候,也沒有了第二個嫌疑人呀?老段媳婦已經嚇壞了,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村長夫人想起自己不久前剛剛說過阿香可以嫁給頌猜的,還被丈夫罵過“別胡鬧”,可要說是頌猜偷了樣片?不可能!但這個時候,也沒有了第二個嫌疑人呀?她的想法跟老段不謀而合。

    默不作聲的素察,這時也是萬萬想不通!這孩子來到咱旺呐村都快四年了,各方麵的舉止和表現那是有目共睹的優秀呀。雖然自己不能把女兒嫁給他,但再過十年的曆練,他在這個村子裏該是自己的接班人呀?關乎這樁較為長遠一些的規劃和打算,素察也隻是覺得自己和老段已經年過五十,偶感點力不從心的時候有那麽一閃念,還從未跟任何人哪怕是跟老段討論過這事。

    還有十一片看來今天是難以找到,而找到的這片作為唯一的物證卻直指頌猜……即使有栽贓陷害的可能,這個時間了,還到哪兒去找?沒有辦法證明這家夥的清白!

    “怎麽辦?老大。”對村子裏保安工作肩負重任的巴裕,覺得村長這個時候,該給一個建議了,他居然借用了老段對村長的稱呼“老大”,亦代表著在場的所有人,問一問村長下一步該怎麽辦?他也知道,認定頌猜偷了那包樣片不是一件小事。

    “先逮人吧。”村長大人發話了。

    “是!”巴裕得令後果斷地轉身離去,他剛剛在小溫媳婦家時知道了頌猜正陪阿香為她的親媽上墳。

    屋裏的其它人都不願意輕易離去,總覺得這個事情還有什麽可以再解釋再商量的可能。直至約二十分鍾後,憤怒的阿香氣喘籲籲地飛奔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