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兵在長沙老淼的家裏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老淼陪著兵哥一起直奔市公安局。

    在驅車前往市局的路上，老淼撥響了市局辦公室黃主任的電話：“黃主任嗎？我是小淼呀。待會兒我和一個戰友到市局辦事，過來看看您哈？”老淼的語調顯得格外的恭敬。

    小淼呀？我在辦公室呢。你來吧！”對方電話裏是黃主任洪亮的聲音，一旁開車的兵哥都聽得清清楚楚。

    好咧，待會兒見！”電話收線，老淼算是跟局子裏的熟人預先打了一個招呼。

    你跟黃主任的關係怎麽樣？”兵哥下海做生意多年，已經非常信奉關係的重要性，有關係好辦事啊。

    就那樣吧。跟他一起喝過兩次酒而已，都是朋友介紹的。沒有求他辦過事，聽說他辦事有點點死板。希望他能夠幫得上忙。”說著這話，老淼的口氣有點有氣無力，明顯地沒有太多的自信。

    您這事兒吧，不是前天才講起來的嘛，我還沒來得及去預先疏通呢。真沒有想到，你瀏陽方麵的手續會這麽快。”老淼解釋道。這也不算是找借口，老排長在瀏陽的手續實在是太快了。雖然自己也有心要幫助兵哥，但老淼他平日的工作，跟公安局打交道真是不多。

    九點整，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市公安局辦公室。年過五旬笑容滿麵的黃主任接待了他們倆。

    小淼啊，這位……就是你講起過的，神勇非常的偵察排長？”主任預先開口問話了，他居然能猜到進來的這位，就是小淼掛在嘴邊的偵察排長。看來，淼班長在跟朋友們吃飯的時候，沒少介紹過自己當兵時候的故事。

    慚愧慚愧！黃主任您好！叫我小李就好。”兵哥謙虛地回道。

    沒有老淼的介紹，主任和兵哥就已經搭上了腔。淼班長聽到“神勇”兩字又激動了起來：“是啊，這位就是我跟您提到過的李排長。那次戰役的前一夜，排長他帶著我們鑽貓耳洞，深入到越軍的陣地後方去偵查……”

    兵哥知道自己的小兄弟又要重複那次的故事了，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別說了，人家黃主任聽過的故事多著呢，咱們那算什麽呀？況且那個時候，我還不是排長吧？”兵哥那年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榮立了二等功，後來才升任的排長。

    哦……”，被忽然止住的小淼紅了一下臉，有點不好意思，不再多說。他也忽然意識到，今天來這兒又不是講故事的？別耽誤了兵哥的正事。

    黃主任說道：“嗯，我聽過你們那貓耳洞的故事。今天你倆過來有事吧？我時間不多，十分鍾後還要主持一個會議。”他自然知道這見過兩回的淼老弟，今天一定是有事才登三寶殿的。

    醒悟過來的小淼趕緊搭上正題：“黃主任，我排長的大哥要辦一本護照，想加急！想請您幫忙關照一下？”說著這話，小淼的口氣已經是小心翼翼。

    正常手續呀？遞上去後，兩周就可以取。現在辦護照很快的。”主任以狐疑的眼光看了看對麵的兩位退伍轉業軍人。

    是這樣，我吧，有個特別的故事。”兵哥接過了話頭，覺得有必要把加急的理由講清楚。

    ……

    簡短而又清晰地，兵哥把自己三十年前失蹤了一個二哥，以及這次去泰國旅遊時又見到他的事說了個透。同時，他還特別地強調：希望能夠趕快帶上自己的大哥，早日去到曼穀把二哥找回來。所以，他希望在兩三天裏，能夠把大哥的護照辦下來。

    那你在瀏陽市局的手續辦好了沒？”瀏陽是長沙市下轄的縣級市，黃主任知道手續該從瀏陽方麵先啟動的。

    兵哥立刻從肩背的小挎包裏掏出了一個文件袋，畢恭畢敬地遞給了麵前的黃主任：“瀏陽方麵的手續已經辦好，所以……”，後麵吞咽下去的半句就是：要請黃主任您幫忙了。

    主任接過加蓋了封印的文件，臉上露出少許的尷尬和慍怒，說道：“看來，你小李子在瀏陽方麵還有點辦法哈？”是啊，麵前的這位小李子，剛才的故事裏明明講到，他前天才從泰國回來，這會兒就能把當地公安局的手續辦好，還能自帶材料送到我的辦公室，已經是很不簡單的了！

    看著黃主任的臉色，兵哥立馬覺得有些不對。是不是我的要求和講話過於唐突了？他趕緊修補道：“也就是縣裏公安局的領導們，深知了我家的故事後，他們特別地支持，所以幫我做了個加急處理。”

    兩天裏麵辦好護照是不可能的事，連護照製作也要兩天以上的時間。咱們公安局也不是我自家開的，你說對嗎？”黃主任用了一句俗話，跟先前老淼說過的一模一樣。

    主任接著說：“你的故事確實非常感人。但是……你這見到了二哥，二哥認沒認出你呢？會不會有可能誤認？還有呀，你再去曼穀晚上那麽幾天，你那二哥會不會因此再次地失蹤？這些事情呀，多多少少地有點子……像是個人的主觀感覺和臆測的意思？政府部門裏辦事，可不能根據這些臆測來與你互動的。”

    ……”，兵哥和老淼無話可說。

    就這樣，你的材料留在我這兒。五個工作日吧，你再來市局取護照。”主任已經是很幫忙了，也基本不容對麵的這兩人再有什麽餘地。

    聽到這裏，兵哥和小淼知道不能夠再有二話了，趕緊地感謝吧？“好的好的。我知道您已經是很幫忙的了，我一周以後過來取護照。那我們就……”兵哥如此說著，看看自己的小兄弟老淼。

    謝謝黃主任！那我們就開路了，您待會兒還要開會呢。”小淼說著這話收著尾，兩人趕緊起身離開主任的辦公室。黃主任也拿起自己的文件夾和一支筆，陪他們走出了辦公室。目送著他們倆下樓梯，主任還追著提醒了一句：“小李子啊，你呀回去還是要提醒一下丁局：下一次，他小丁再讓當事人自帶文件上市局來，當心我給他記過處分！”口氣雖然溫和，但內容卻是擲地有聲。

    哎，哎，主任，我一定轉告丁局。他還真是知道我家有個二哥失蹤啦，真要幫我把人給找了回來，那他也是幫助咱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呀。您千萬別怪他哈？我在此先感謝您了！”說話的兵哥心裏有點發緊，想著這件事，不會讓好友丁局也攤上一個工作上的小汙點吧？不會的，他們公安局辦事不會這麽較勁的。

    在兵哥送老淼回公司上班的路上，老淼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說：“您看，我要不要再找找人通一通他們局裏主管副局長的關係？”雖然，兵哥提出兩天時間的要求有點過分，但既然是提出來了，咱這做小弟的就該想辦法去辦到。還沒努力呢，怎麽能說一定就辦不成呢？這也不是偵查班長老淼辦事的風格。

    算啦！”開車的兵哥麵色沉靜，堅定地說道。

    剛剛聽到黃主任一席話，兵哥好似遇潑了一盆冷水，讓他立刻冷靜了許多。就是呀，可能是自己太過心急，恨不能把瀏陽和長沙的公安局當成是自己家開的一樣。人家主任講得也對，對二哥的認定在外人們看來，確實有點個人主觀臆斷的感覺。外人隻能是聽聽故事而已，我又沒有任何政府可以認證的公文或是證據，就要求人家配合自己加快加急的要求，是有點平白無故的樣子。而晚去曼穀兩天，二哥可能會再次地逃跑和失蹤，若不是當事人的話，誰都會以為是天方夜譚？

    不要再找什麽關係了。人家黃主任同意加快到五個工作日，已經是很幫忙的了。不能再為難人家。況且，即使你能找得到副局長的關係，那副局長也該是同意黃主任的判斷和處理。搞急了，對自己兄弟丁局也不好。況且，丁局讓我自帶文件來市局加急，聽上去像是有點違規吧？”

    算啦，就等一周吧，哎……”嘴上說著算啦，兵哥其實依然是心急如焚。

    把老淼送到了單位上，老淼的心裏也是不實。下車的時候，他主動提及兵哥掛心的下一步計劃：“那，我就幫你盯住機票吧。我在廣州白雲機場的關係特鐵，你們哥倆什麽時候辦好了簽證，跟我說一聲，我保證你們第二天飛曼穀的機票！”

    謝啦！”兵哥謝過兄弟，驅車踏上了回瀏陽的高速路。

    車子剛剛離開長沙，兵哥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三，你回來了嗎？”那頭是大哥的聲音。

    哦，哥，我剛過黃花機場。”黃花機場在長沙市區的東麵，越過機場再走七十公裏才是瀏陽市，過去的瀏陽縣城。

    你快回吧。媽又暈倒了，這會兒在中醫院急救室裏觀察。”

    啊……怎麽啦？”兵哥腳下的油門立刻踩了下去，小車的速度驟然加快。

    跟昨天一樣，又一次暈倒了，不省人事。但是，剛剛張副院長檢查過了，說是：呼吸、心跳和血壓好像都還正常。”

    載著兵哥的小車，風馳電掣般地向著瀏陽方向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