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浴血奮戰,被暗算
字數:3965 加入書籤
民國二年,自宋教仁在上海遇刺後,同年四月袁世凱又與英、法、德、俄、日五國銀行團簽訂善後借款合同。此項長期巨額借款合同,主要用於袁世凱整頓北京的統治機構,加強政治、軍事等各方麵的統治力量,償還積欠的外債和賠款,以及履行對遜清皇室的優待條件,借款以中國鹽稅、海關稅及直隸、山東、河南、江蘇四省所指定的中央政府稅項為擔保。
五國銀行所給出的借款條件極為苛刻,光借款額中必須扣除的到期應還的外債及賠款本息就已超過了借款額的半數,各項條款對於中華民國政府極為壓榨,按此條款,五國銀行團最終竟能獲得雙重利息。這一係列舉動引起了各方黨政團體極大不滿,紛紛開始聲討袁世凱。
七月初,袁世凱陸續派兵南下,危及革命黨人生存之際,江西都督李烈鈞在江西湖口成立討袁軍總司令部,就任總司令,首揭討袁大旗,揭開了二次革命的戰幕。南方七省以國民黨人為主的討袁革命接連而起。
“思琴!思琴!淩哥哥派人來給你帶了邱大哥的消息,現在正在我那裏等著呢,放心,姨夫,姨媽不知道是找你的,快跟我來!”童卿卿知道丁思琴一直苦等邱楓蘭的消息,卻總是失望,現在有了信息,就趕緊一路小跑直奔暖園。見到正低頭悠閑地為自己珍惜的建蘭澆水的思琴,便亟不可待的喘著氣說道。
“什麽?你不是在逗我吧真的?快!我們快去!”起初,丁思琴對童卿卿的話還很懷疑,這麽久都沒有消息,怎麽突然就有了,還是穆長官親自派人送過來的!可後來再看看童卿卿真摯的眼神和急迫的神態,才堅信不疑,趕緊放下水壺,拉著卿卿就往外跑去。
“她就是丁思琴,你把邱大哥想說的話告訴她吧。”清荷園書房內,童卿卿向等在那裏的便衣軍官介紹道。
“你好!丁小姐,我是邱連長的下屬,現在奉穆長官的命令來此轉告你邱連長的消息,並交給你一些他的物品,請你先坐下,慢慢聽我說,事情比較複雜。”那名軍官神情疲憊的說著,口氣鄭重嚴肅,仿佛並不打算直接告訴丁思琴,邱楓蘭的消息。見思琴坐下後,他才開始緩緩說起邱楓蘭奉國民黨內部緊急調令,四月初從東北回到江蘇南京後的事情。
時間仿佛凝固了,丁思琴沉浸在那名軍官的講述中,從開始興奮好奇的抱著探究的心理,去了解自己所未曾參與的心上人的生活,到越聽越緊張,跟著那位軍官的描述,仿佛身臨其境,就在邱楓蘭的身邊,陪著他經曆那段浴血廝殺。
七月中旬,黃興率南京高級將領進入江蘇都督府,向程德全說明討袁大義,請求協助。程德全當天發通電宣布江蘇獨立,任命黃興為江蘇討袁軍總司令。黃興立即著手組織討袁軍司令部。袁世凱派張勳南下參加對國民黨討袁軍的作戰。邱楓蘭隨南京第一和第八師所抽派兵力由津浦路運到徐州,會同駐徐的冷遹江蘇第三師,防禦北洋軍南下。
邱楓蘭跟隨江蘇軍第一師第一旅,與因北洋軍兩麵夾擊,一路從韓莊退至利國驛、孫莊,後又退至柳泉的冷師,及劉建藩所率江蘇軍第八師混成支隊並力反攻,將敵趕回到利國驛一線。但北洋軍徐寶珍師此時欲從**進攻南京,黃興隻得急令劉建藩支隊撤離前線,回守**。劉支隊撤走,大大削弱了利國驛前線的兵力。本來已形勢大好的戰局頓時被扭轉,邱楓蘭正在與利國驛的北洋軍激戰時,竟被從台兒莊繞攻其側背的張勳所派騎兵部隊夾擊,傷亡慘重。
不僅如此,被北洋參謀部收買的當地被冷遹打死的大土匪李扒子餘部,也趁機抄襲江蘇軍後路。江蘇軍腹背受敵,邱楓蘭率領的連隊接到命令,同兵士加緊拆毀鐵路、橋梁,退守徐州,要以此借防禦工事進行固守。可沒想到一退入徐州城,就遭到了自己人的襲擊,邱楓蘭毫無防備,江蘇討袁軍被突如其來的襲擊衝散,他隻得帶著自己連裏傷亡過半的官兵在城中四處躲避抵抗者,甚至連是誰襲擊的自己都未來得及弄明白。
此次襲擊的主導者是冷師騎兵團團長張宗昌,被策動倒戈後,早已在徐州城中部下層層陷阱,隻等江蘇討袁軍紛紛落網。在城中作戰不比荒山野嶺,地域開闊,敵人目標明顯,可排兵布陣,製定針對性的作戰方針。而在城中,又是已經布好局了,戰鬥空間狹小,敵在暗處,邱楓蘭的連隊像其他江蘇軍一樣,直接暴露在敵人的火力點之下,本來整齊的戰鬥力量被城市的街巷空間所限,被迫分割成無數的小分隊。而這些小分隊又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臨時組成的,結果三、五成群和張宗昌的部隊進行短兵相接的巷戰。根本沒有人進行戰術指揮,邊打邊躲,毫無章法,看上去不是打仗而是在逃命。
邱楓蘭和七、八個精幹的下屬組成了臨時戰鬥小隊,在敵情不明,地形不熟的情況下,被敵人在徐州城的街巷中到處追擊。一路上多次遇到敵人伏擊,冷槍射擊,以至於本就不到一個班的兵力,隻剩四人。邱楓蘭因為槍法好一路上都勇敢的衝在前麵,攔都攔不住,為後麵的幾人抵擋了多次敵人的火力障礙,可是也深受重傷,卻仍硬挺著帶領幾人轉戰幾條街巷,最後躲入一個較隱蔽的巷子,進了一家糧店。
進了糧店,跟隨著邱楓蘭的三個士兵才發現他們的邱連長渾身多處搶傷,其中有一處傷在腹部,最為嚴重。看著他渾身是血,士兵們都流著淚要幫他趕緊做傷口的簡單包紮,可是他卻沒有讓大家這麽做,而是嗬斥大家振作精神繼續準備戰鬥,他讓大家將大門緊閉鎖好,用桌椅堵死。又命令他們把米店裏的米袋都抬出來,趁敵人還未找到他們,將米袋層層疊加,擺放在一起,構成簡易的防禦牆,保護自己,低檔子彈,最後又讓大家查點手中的武器彈藥,結果毫無意外,都所剩無幾。邱楓蘭告訴三人,今日敵眾我寡,雖抗爭是徒勞,但卻不能輸了氣節,如果有生還可能,一定要想盡辦法爭取,保住連隊的根,以後還要找出這次城裏背叛他們的凶手,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邱楓蘭沒等到敵軍追來就因傷勢過重而永遠的離開了,在最後時刻,他將自己衣袋裏的兩封遺書,一封是給他的父親邱管家的,一封是給丁思琴的,一同交給了自己最信得過的生死兄弟。沒想到的是敵人最後雖有人追來,但是他們被邱楓蘭生前布置好的防禦障礙所阻隔,本來就隻有一小隊敵人,很快就被在暗處以隱蔽的三人解決掉,交火中有一人戰死,剩下兩人趕緊換上了敵軍的軍裝,小心的藏好邱楓蘭臨終前托付的遺書,佯裝成敵人趁亂混出去。
丁思琴麵前的這個便衣軍官就是僅剩兩人中的一個,他根據邱楓蘭最後所說,穆少淩的國民黨身份並未真正公開,暫時還未受波及,所以他先找到了穆少淩,才知道邱連長的家在那裏,就馬不停蹄的便裝趕來,找丁思琴和邱管家。
丁思琴看著軍官遞過來的邱楓蘭的遺書,此時早已是淚流滿麵,無聲的哭泣著,卻隻是望著那染滿鮮血的遺書,眼神征愣,久久不肯伸手去接,看的一旁的童卿卿眼含熱淚,於心不忍的偏過頭去。
“不!不!他沒有死!他沒有死!你是騙人的!說!是誰叫你來騙我的!是他不要我了,讓你來騙我的嗎?他怎麽會死呢!我的楓哥哥不會死的!他說過的,他說過會回來娶我的,他讓我等到十五歲,明年我就十五歲了!他不會撇下我不管的!我的楓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不是的!你在胡說!胡說!”丁思琴泣不成聲的說著,就是不接那信,已經失去理智的怒吼著。聲音斷斷續續,激動地不停地拉扯著那個軍官的衣服,童卿卿顧不上擦自己的眼淚,趕緊拉住已經失控的思琴,將她痛惜的攬在懷裏。
“把那個東西給我撕了!我不要看見它!假的!都是假的!我不要看!不要聽!”丁思琴在童卿卿懷裏稍微安靜了片刻,可當眼神觸及那染上邱楓蘭鮮血的遺書時,情緒再次失控。
童卿卿趕緊給他軍官使眼色,讓他將信悄悄放到了卿卿手中,準備等思琴恢複過來了,再找時間給她。此時,邱管家和邱迎春也已經趕到了清荷園,當他們踏進房門的一瞬間,正好看見軍官將一封有些泛紅的信悄悄傳給卿卿,再一看丁思琴神誌不清,滿臉淚痕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當另一封同樣沾有點點血跡的遺書交到他手裏時,還沒來得及拆開,他已經天旋地轉的昏了過去,知道哥哥犧牲的迎春悲痛欲絕的趕緊扶助自己的父親。
房外此時風和日麗,樹枝上的小鳥還在悠閑地歌唱著,曾經眾人聚會的蓮月池上的石舫仍舊優雅而安靜的停泊在那裏,隻是少了往日裏的嘻笑聲,曾經,邱楓蘭就是在那裏給諸位少年學生講論新思想,抨擊朝政,點燃少年們救國的熱情,作為他們思想進步的指引者,高談闊論,豪情萬丈。可是此時,屋內的人卻在為他哭泣,悲傷,那個石坊上的壯誌身影已經遠去了,仿佛已經漂入了另一條航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