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卿卿訂親,安然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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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六月底,十八歲的童卿卿結束了在中國的前三年中學學業,後兩年將在法國完成。按照蘇家和丁家之前商量好的時間,卿卿同蘇寒的訂親儀式在她赴法留學前,於七月初在蘇府內舉行。
丁府內,童卿卿和小蝶正在清荷園臥房中收拾著行李。明日訂親後,卿卿就要趕在赴法留學前,在小蝶和張順的陪同下,回趟故鄉洛陽,在那裏待上半個月。她一直有個心願,就是可以親自回到故土,找尋父母的蹤跡。
當年,當她得知父母落難時,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悲痛,急於回洛陽親自找尋,但是姨夫、姨媽心裏明白這種情況她就是回去了,找到的幾率也很渺茫,反而找不到的話會更令卿卿傷心,一路上還會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險,想到這些,就以卿卿當時年幼,又正是北洋政府到處捕殺革命黨的非常時期,時局動蕩,不易遠行為由極力反對卿卿的想法,暫時阻止了她。
可是現在童卿卿已經十八歲了,馬上也要訂婚了,是個成人了,姨夫、姨媽再無阻攔的理由,他們也想卿卿離開中國前可以回趟故土,了卻卿卿一直的心願,找尋自己的父母。順便看看她的爺爺,舅舅,外婆,外公他們,便再無阻撓,不僅應允了卿卿的要求,還專門讓張順陪著卿卿,小蝶一同回去,在路上好有個照應。
對於童卿卿而言,這幾年雖然表麵上看似已經接受了父母失蹤的事實,但是內心卻一直在壓製著自己的情感,她不能,也不敢放任自己的情感奔湧而出,因為如果這樣做,毫無壓製的話,她會因為小小年紀便麵對如此殘酷的現實而無法接受,最終精神萎靡,近乎崩潰。
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也深深地知道,這也是她父母不願看到的。她的父母無論在哪裏,即使是天堂也不希望她過得淒慘。於是,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不能絕望,就算是為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和對自己一直的殷殷期盼,也要好好的活著!她強迫自己相信,終有一日會找到父母,隻要一日沒有人找到他們的遺骨,就很可能說明他們還活著。
雖然舅舅一直都沒有停止找尋他們,但是,畢竟那是卿卿的親生父母,不論能找到還是無法找到,卿卿都要盡自己一個女兒的責任,親自找尋,哪怕內心深處回避不掉的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她,醒一醒,但是她寧願沉靜在自己編製的希望中,不願醒來,至少,那還是個美麗的夢。
“小姐,這個你也要拿走嗎?”小蝶正在挑選著童卿卿回洛陽的幾日要穿的衣物,並疊好放入行李箱。抬頭正想詢問卿卿那件衣服想回去穿,卻看到卿卿從梳妝台上一個小抽屜中取出一個物件,放在手中,低垂眼瞼,深深的凝望著,久久不語,仿若已陷入了沉思。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把精致的銀色雕龍小彎刀,這個物件是小蝶再熟悉不過的。她經常會看到卿卿沒事時放在手中把玩,一看就是很久,仿佛不隻是把玩,還在想些什麽,隻是小蝶永遠也無法猜透而已。因為她隻知道那是卿卿的結拜哥哥穆少淩在她生辰時送的,應該是為了讓她遇到危險時防身的。
“嗯,拿著,在女中的時候,學校管製嚴,我不敢隨意帶這種有鋒利刀刃的物件。但是現在可以了,正好咱們遠行,隨身帶著的,我心裏也會覺得安全些,就當給自己吃個定心丸吧。”童卿卿沒有說完的是,這把刀雖然小巧,不似真正的刀劍那樣威力四射,震撼人心,但是它卻更能給她內心的安定,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那是穆少淩送,那可是她的淩哥哥。
自從穆少淩走後,童卿卿最後送別他的場景就時不時地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毫無征兆的,那樣美好的分別場景,那夜皎潔的月光,夢幻般的銀色朦朧的極不真實的林中山丘景致,穆少淩的傾訴表白,還有那些精靈般的螢火蟲圍繞著翩翩起舞的卿卿,如同簇擁著森林女王般久久不肯散去這一切都美美好的不真實,同時也令卿卿深深銘記,再也無法忘卻。她拿著雕龍小彎刀,想起穆少淩:今年淩哥哥應該已經二十七歲了,這幾年一直未聯係,或許早已在異國他鄉結婚生子,把她這個妹妹忘得差不多了。
想到這裏,卿卿心中有些酸澀,也有些無奈,其實她知道自己每次和穆少淩相處時,都會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很想就那樣一直和他在一起,既使彼此並不言語,就是那樣靜靜地坐著,對於她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當時她不明白為什麽,但是如今已經十八歲的她,隱隱明白,她也對淩哥哥動過心,隻是為什麽?她也很疑惑,明明他們見麵的次數並不多,甚至遠遠少於劉安然。難道是因為樣貌?的確,她承認淩哥哥的樣貌極為出眾,而且還有異於常人的不凡氣魄。但是劉安然也是樣貌過人之輩,甚至和自己同齡,可以談論的話題很多,相互溝通也毫無障礙。可自己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他產生男女之間的情感。這是卿卿無法弄明白的。
“小姐,明日就是你的訂婚儀式了,能告訴我,你到底喜歡蘇少爺什麽?”小蝶雖然和童卿卿同齡,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別的做不了什麽,唯有對卿卿更加關心,來報答失蹤的老爺夫人對自己的大恩大德。
對於蘇寒,雖然小姐早就和她說過很願意這門親事,但是她卻總是感覺哪裏不妥,並且對於他的樣貌頗有微詞,雖然蘇寒並不醜,隻是有些平凡,身高一般,也並不是很低,並且眉眼也還算清秀,但是小蝶見慣了丁思朗,劉安然,穆少淩這樣樣貌才情俱佳的男子,對比之下,再想到自己家小姐的絕美容顏,心中不禁感慨兩人的不般配。對他們的婚事極不情願,從心底裏排斥著蘇寒這個未來的姑爺。
“喜歡他什麽?小蝶,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記得,以前你好像就不讚同我們在一起,我和你解釋過的,你是不是對他還有誤解?好了,不要再想這些了,我要訂婚了,你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童卿卿不知為何,此刻急於早點訂婚,心中才能真正安定。也許,是因為她所經曆的不幸和漂泊令自己內心深處對安定而溫馨的家,有肩膀可以依靠的生活的熱切向往。也許,是這個動亂不安的年代,令她對未來不再那麽確定,想給自己一份安心的依據。也許,兩者都有。
“不是的,小姐,我隻是想知道的更具體一點。畢竟,那可是將來要和你一起生活的人,老爺、夫人把我留在你身邊,這些本就是我該關心的。”小蝶有些委屈的急忙解釋道,她沒料到童卿卿會這麽維護蘇寒,竟然因為蘇寒誤解自己的本意。
“誒!你說的沒錯,倒是我錯怪你了。可是,怎麽說呢?嗯,我想,也許是他出現的時機,正好是我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他陪伴著我,並且多次無私的幫助了我。也許是他的信任,對我的毫無防備,時常向我傾訴他的煩惱,悲傷,往事的種種,讓我離他更近。也許,是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不可否認,他的聲音是我遇到的人裏最動聽的。不論是為什麽,我現在隻知道,我漂泊的累了,我真的願意接受他的求婚,做他的妻子,和他安定的白頭偕老。”
童卿卿說這些事,語氣格外堅定,早已沒有少年時的羞澀,更多的是自己對婚姻更加成熟的認知。這次,她比任何一次都勇敢。丁思朗的求婚,她因為壓力和年幼無知,對未來的不確定而最終放棄,拒絕了他,穆少淩的感情表白,她因為完全沒有認清自己真實的內心,而生生錯過了。如今,她已與往常的,異常堅定,不想再錯過這段在她看來再合適不過的姻緣,於是決定,執著的守護自己個蘇寒雖不轟轟烈烈,但是水到渠成的感情。
第二日,蘇府內,丁家人除了留學德國的丁思朗外,全部到齊,就連迎春也被作為卿卿的表嫂被請過去了。雖隻是個訂親儀式,但是對於財大氣粗的蘇家而言,這卻是一次極好的展示自己的機會,排場是一定要有的。不僅府內,府外的院門口都裝飾的喜慶無比,還請來了很多蘇州當地的權貴和文化名人。
這不僅是做給老百姓看的,也是做給達官顯貴看的,無論如何,都要時時提醒周圍的人,他在蘇州城的地位,他的萬貫家財。他們家雖是生意人,但不是粗俗的暴發戶,娶的兒媳婦家中也是當地有名的書香門第。婚姻在這種豪門富戶中,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宣傳的媒介。而不僅僅是夫妻雙方相處如何的家庭私密話題。
這也許是喜愛投機,並且最終成功的平民發跡後的必然選擇。卿卿雖有些不習慣,但是蘇寒卻是習以為常,覺得這些理所應當。望著滿屋中絕大多數不熟悉的陌生人,卿卿心中有些緊張,趕忙朝自己的親人、朋友望去,尋求鼓勵的眼神。當看到姨夫、姨母、丁思琴和劉珂,周葉錦投來的溫和鼓勵的眼神時時,卿卿心中踏實了很多。
但是隨即卻看到了趙萌萌緊緊纏著的劉安然,他那雙充滿憂鬱的眼睛,向她投來了異常傷感的目光,毫無躲閃的直勾勾的望著她,似乎想征詢一個答案。這些日子,因為趙萌萌毫無避諱的窮追不舍,加上趙家在蘇州的勢力,極為孝順的劉安然不想為此連累自己家人,除了上課,就躲在親戚家裏,更不敢到女校找卿卿,避免在女校碰到萌萌。
誰知,一日,丁思琴竟突然把卿卿與蘇寒訂婚的請柬遞到他手裏,還告訴他,可以死心了,卿卿讓他不要等自己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蘇寒和卿卿的感情是何時開始的,竟然就要訂婚了!望著喜氣洋洋的大紅請柬,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隻是傻愣愣的陷入震驚,和不可置信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