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再相見訴苦情,別離難免空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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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思琴不知道李涼究竟要找自己幹什麽,但是她覺得應該不會是別的事,或許隻是想告別一下。雖然父親極力反對她去見李涼,但是,丁思琴卻不願意聽父親的,她覺得父親太謹慎,把外人都當做壞人了,執意要去,誰也攔不住。

    蘇州一處風景迤邐的臨湖飯館包廂內,李涼早已等候多時。他從一早就開始忙活起接丁思琴父母的事,甚至把思琴可能投奔他的事也想好了,去上海的票都買好了,但是他派去的人卻匯報,他們要去洛陽。

    李涼隻好趕緊讓人把丁思琴找來,他想,有些事她必須知道。當思琴進來的時候,李涼示意她坐在對麵靠窗的位置,自己提起桌上的茶壺,給丁思琴倒上。

    丁思琴以為李涼見到自己,就會說明來意,誰知李涼隻是看著丁思琴一直微笑著,眼神中藏了很多不可知的情緒,看的思琴不知所措。

    “李大哥,謝謝你對我們的幫助,我父母都很感謝你。馬上,我們就要回母親的老家洛陽投奔親戚了。你,可以給我上海的聯係方式,隨後我會把我們的新地址給你。以後,有需要,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報答你的。”丁思琴突然想到自己和李涼的約定,也不想白白受人幫助。

    “嗯,好,丁小姐果然是個知恩圖報之人。我現在就有事情求丁小姐,不知丁小姐可以幫忙嗎。”李涼望著丁思琴,探究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望向思琴,仿佛在期待他的回答,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早有預料。

    “李大哥,你有事?好,如果能幫上忙,我一定盡力。”此時的丁思琴對李涼滿懷感激,一心想著要報答他,加上受到家人被抓的驚嚇,現在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小姐脾氣,說話謙和溫順,一副落難公主的模樣。

    “倒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請丁小姐隨我去趟上海,我身邊缺少個像丁小姐這樣出自書香門第的得力助手,你可以到那裏幫幫我嗎?先讓你家人去洛陽,當然,將來等我的事忙完了,你還是可以回去和他們團聚的,隻是暫時的,可以嗎?”李涼語氣輕鬆,好似一個姑娘跟他一個不算熟識的男人去陌生的上海,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這,這個李大哥,我隻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在學校成績也一般,並沒你想像的那麽好,這件事恐怕幫不了你。”丁思琴想到要和父母分離,而且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心裏便打起了退堂鼓。

    “嗬嗬,還從沒有人拒絕過我,丁小姐是第一個。幫我的忙沒你想象的那麽難,隻要你願意,沒有不可能。看樣子,你似乎忘了,自己答應過我什麽?嗬嗬,當然,我不會逼你,隻是,就當我看錯你了。”李涼語氣平靜,麵帶笑意,但是說出的話卻句句冰冷,仿佛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威逼。

    “李,李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好,我會和家人說好的,我會先跟你去上海的,我這就回去和父母說,等送走他們,我來找你。”丁思琴聽出了李涼的話外音,咬了咬嘴唇,下決心,要先還了李涼的人情,哪怕前方都是未知的挑戰,她也要以己之力去承擔。

    “好,那我們去上海的火車是晚上出發,你快回去吧,還能和家人再見見,晚上九點我們火車站見。”李涼把時間都定好了,好像迫不及待要帶丁思琴走。思琴很詫異,沒想到李涼辦事是如此的雷厲風行。

    等丁思琴回到旅店時,發現家人已經把邱管家和邱迎春找到了,眾人都在焦急的等她。

    “邱伯,你們也在,這幾天隻顧忙自己父母的事了,都不知道你們這兩天過得如何?”丁思琴想到出事那天,邱伯陪迎春上寺廟祈福,估計因此躲過了這場劫難。但想到兩日未聯係,自己卻已經把他們給忘的一幹二淨,隻想著自己父母的事,畢竟那可是她摯愛的邱楓蘭的父親和妹妹,心中很愧疚。

    “思琴小姐,別這麽說,你一個姑娘家,家裏遭此巨變,肯定顧不了這麽周全。我們很好,不用擔心,這兩天我們躲在郊外老爺之前送給我養老的那個小院裏,要不是老爺想到讓張順找我們,恐怕咱們連告別都沒機會。”

    邱管家說著,有些動容,畢竟是一直在丁家的老管家,丁家如同他自己的家,他和丁青山夫婦如同親人。想到丁府被封,丁青山夫婦要背井離鄉。邱管家感同身受,竟流下了悲傷的眼淚。

    “邱伯,您怎麽了?看您特別傷心,聽您的話難道,您不跟我們一起去洛陽?”冰雪聰穎的丁思琴一聽就明白他們和邱伯要分別了,但是並不知其中緣由,焦急的詢問著滿臉淚痕的邱管家。

    “思琴小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和老爺夫人也都相識幾十年了,如今你們就要離開蘇州,可是我並不想離開故土,洛陽是你們的老家,但是,我到那裏會不適應的。本來我想讓迎春跟你們走,畢竟她嫁給了思朗少爺,但是這丫頭死活要留下陪我,老爺,夫人也同意了。將來等風聲過去了,我們在這裏,你們想回來了,還有個落腳點。”

    邱管家在丁府的幾十年,一直兢兢業業,做事周全牢靠,在這樣分別的匆忙時刻,仍然能把今後的事情都考慮好,讓丁思琴感慨萬分。

    “迎春,你真的要和邱伯留下來?你不和我們到洛陽等我哥哥回來了?”大家都在訴說著分別之情,丁思琴悄悄把迎春拉到一邊,想問清楚到底她是怎麽想的,在她看來,迎春一直粘著哥哥,即使哥哥去了德國,迎春在家也心甘情願的等著他,可今天迎春的決定卻出乎她的意料。

    “思琴,我知道你肯定想不通我為什麽會想留下來。你一定覺得我會跟著你們等思朗回來,畢竟我已經嫁給你哥哥了,但是,你卻不知道,這些年我獨自等他的心酸,你總是看到我高興的給他做鞋,做衣服,等著他回來,你卻並不知道我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掉眼淚。

    幾年了,我也想清楚了一件事,強要來的感情不會有幸福的。幾年來,他沒有給我寫過一封信,思朗開始不喜歡我,今後也不會喜歡我的,並不是我留在他身邊就可以改變的。

    這一切,我是在知道思朗和夢君有孩子後想明白的。我和思朗一開始就是個錯,我不該對他動心的,更不該執迷不悟。好了,現在我想明白了,隻想留在蘇州,好好替哥哥孝順父親。”邱迎春從來沒有和丁思琴說過那麽多話,還是這麽交心的話。

    “唉,孽緣呀!你也是可憐之人呀。也怪我哥哥,別的不說,既然娶了你,就該關心你,我也真是拿他沒辦法。其實,這樣的話,你還是會有幸福的,你和哥哥並沒有真正圓房,到時我找哥哥,你們把關係徹底斷了,你還是可以清清白白的再找一個疼你的人嫁了的。

    實話告訴你,我從小就很喜歡你哥哥,可是不敢告訴你們,隻有卿卿知道,直到楓哥哥犧牲,我就告訴自己,一定替他照顧好他的家人,以前我小,以後我會盡量多回來看你和邱伯的,至少我會努力工作,給你們寄錢的,當然我更希望看著你找個好人,能幸福!我才好和你哥哥交待。”

    丁思琴看著被婚姻捆綁又毫無幸福可言的邱迎春,心裏即心疼,又為哥哥娶了迎春後不理不問的行為慚愧,百感交集的她,想起自己的心上人邱楓蘭,更是深深愧疚自己並沒照顧好迎春,雖然迎春比她大幾歲。

    “好了,嗬嗬,看看你們兩個,以前也沒發現這麽親密,聊那麽久,迎春和你哥哥說的話都沒你們在一起時多。以後有的是時間聊,咱們隻是暫時分離,將來我們還會回來看他們的,不要弄得跟生死離別一樣。時間不早了,咱們得收拾收拾了,一會一起吃完晚飯,坐七點的火車走。”丁青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正說的投入的丁思琴和邱迎春身後,輕輕拍了一下思琴,提醒她,就要啟程了。

    “父親,有些事想和你商量。我,我晚點再回洛陽,我朋友在上海有親戚做生意,正好我也畢業了,該找工作了,他讓我去幫幫忙。正好,家裏現在這種處境,我能賺些錢貼補家用不是更好。您看?”丁思琴怯生生的和父親說著同李涼的約定,用詞含含糊糊,不想父親起疑。

    “嗯?你怎麽平白多出一個有親戚在上海做生意的同學?思琴呀思琴,你都這麽大了,還想耍這些小伎倆騙為父。說,今天那個叫李涼的找你,是不是說了什麽?是不是要挾你和他去上海?”丁青山一聽丁思琴的口吻就猜到了一、二,知道這件事一定跟那個神秘的李涼有關,擔憂的問道。

    “不!父親,我就說你總是把別人想的都很壞,不是他,他找我隻是告別,而且他幫你和母親出獄也是因為以後想求得您的墨寶,怎麽會要挾我呢,您誤會了。是這樣的,回來前我順路到好朋友家告別,她就說起來這事,我當然答應了我,有錢賺,我也獨立了,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丁思琴極力避免父親懷疑到李涼頭上,巧妙的編織著謊言。怕到時父親和母親不會同意自己和一個不熟悉的男子走。

    “真的?我的書畫又不是多麽難得的大家之作,會真有此事?唉,說起來,本來說好畢業送你去巴黎藝術學校學繪畫的,看來是不可能了。既然這樣,你去外麵闖闖也好,不過是暫時的,最後你還是要回洛陽在我們身邊工作的。暫且相信你,但是你必須保證定期回洛陽看我們。”

    丁青山本來還覺得事情太可疑,但是看到丁思琴一臉誠懇的連連點頭,加上現在的處境,沒有時間多想,隻好答應,起碼先有些前解了燃眉之急也好,總不能剛洛陽就像自己夫人的親戚伸手要錢,這是他一個極愛麵子的文人做不出來的。

    車站站台上,剛送走家人的丁思琴揮手告別了也要離開的邱管家和邱迎春。滿懷惆悵的拿起邱管家提前給她裝好的吃食和用品的小包裹,沿著鐵軌邊漫步。

    仰望天空,越來越濃的月色下卻沒有半點月亮的影子,濃濃的雲朵遮擋了它該有的榮光,正如現在的思琴,本該意氣風發的從校園走向新生活,可如今卻要被迫與家人分離,還要獨自漂泊異鄉。時間不允許她過多惆悵,望了望站台頂棚上的時鍾,再有十分鍾,李涼就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