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百裏聖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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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的結構很簡單,簡單到幾乎藏不住東西,蕭逐夭皺了皺眉,不敢冒然放出精神力查探,隻得暫時打消了徹查這裏的念頭。繼而把目光轉向了那些白衣祭司。
在半途中他就發現了這些白衣祭祀的問題,每個人都眼神呆滯,動作遲緩,形態僵硬,宛若傀儡,令蕭逐夭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還要經過驗證。
蕭逐夭開始小心翼翼地潛入,卻發現這裏的守衛意外的鬆散,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看管的人。蕭逐夭默默在心中打了個問號,選擇了一個房間潛入。
除了住人的幾個房間,還有幾個雜物間,蕭逐夭進入的就是一個藥房,房間裏是幾排架子,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常見的藥材,以及各種……毒物?
有藥材倒還能理解,這毒……又是怎麽回事?還有……如此之多?
確實,藥材占了四分,而各種毒則占了六分。蕭逐夭迅速轉了幾圈,記下量最大的幾種:苦蟾衣,黃甘根,水煉蛇膽,皮寧子,三卜棱……
忽然,蕭逐夭如同一條遊魚般悄無聲息地滑到了牆角,而後似乎不受重力般漂浮起來,像是一塊布片,貼在了上方的牆角。掩在重重架子之後,不露一點聲息,像是從未存在。
過了數十息,才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一襲厚重的白色長袍滾著金邊,雪白的鞋子掩在袍擺之下,纖塵不染,銀色的長發垂在背後鬆鬆地用一枚金色發箍環住,垂在挺拔的背上。來人在跨入門時眼睫微顫,隨即恢複原狀,停下腳步。
都下去吧。”玉石相擊,冰開雪融。
是,大人。”兩個侍從彎腰行禮,隨即退了出去。
來人天生一張菱唇,不語也含笑,親和力百分之三百。此刻,他嘴角微勾,更顯和煦,眉目間一片舒朗,轉身關上了門,舉止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風姿。
來人走了幾步,走到一個堆放著藥材的不起眼角落,可以看出,地上重重疊疊的,被藥材腐蝕的痕跡。他矮身下蹲伸出如冷玉雕琢的手指,也不顧髒汙,直接在地上描繪起來。
不一會兒,隻聽一聲極輕的響動,地上出現一個入口來。蕭逐夭動也不動,靜觀其變。然而那人沒急著下去,隻是慢條斯理地開始整理衣襟,而後是袖子,最後微微側頭,輕笑道:“暗帝大人不與然卻一同前往嗎?”
像是一陣風吹過,又或者根本沒有風,但隻是眨眼間,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出現在百裏然卻的身後。
與百裏然卻挺拔的身姿不同,蕭逐夭從來就不好好地站著,懶懶散散,恨不得立刻歪倒躺下,卻偏偏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優雅雍容。
蕭逐夭笑了起來:“聖子大人果真不凡,孤實在是佩服。”他的尾音像是燕子的翅膀般挑了起來,沒有消散,反而在空氣裏氤氳。
百裏然卻從容地的轉身,雪白的袍角在空中無聲地滑過,他也笑著:“然卻區區雕蟲小技,隻怕入不得暗帝大人的眼。”他的聲音像是春日裏開的第一朵花,微光在花瓣上徜徉,倒映出天上的朵朵白雲。
不知有何要事,讓聖子大人費心找孤出來?”蕭逐夭始終笑意盈盈,一雙子夜般的眼睛似乎暗含了無數的情意,似乎是無意間,泄露了縷縷極為誘人的媚人風情。
前路未知,然卻心中略有不安,”百裏然卻似是沒有察覺到蕭逐夭不妥,直視向他的眼睛裏滿是誠摯,有著讓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的力量,“私以為若得暗帝大人並肩為伴,便是地獄火海,然卻也是無所畏懼了。”
能得聖子大人的親睞,亦是孤的榮幸。”蕭逐夭眉眼盈盈,越發顯得他麵容精致,透著一股勾魂攝魄的魅力,不負其風從大陸第一美人的盛名,“願不負聖子大人所望。”
然卻不勝歡喜。”百裏然卻一副得到人生知己,喜不自勝的模樣,絲毫也看不出做戲的痕跡, “暗帝大人請。”
蕭逐夭什麽也沒說,既沒肯定也沒否定,隻是笑得意味不明。
百裏然卻也不在意,一副與知己好友相交甚歡的樣子,走在前頭帶路,每一步都像計算好了距離似的,不偏不倚:“暗帝大人應當不知這裏是何處吧?”
蕭逐夭毫不猶豫地舉步跟上,麵上也是一副妖妖挑挑的樣子:“孤認為聖子大人定當明白。”“暗帝大人可有察覺外麵那些白衣祭祀的不妥之處?”百裏然卻聲音柔和,能夠令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進而對他敞開心扉。
一副死了爹媽的僵屍臉,讓孤看著就討厭。”蕭逐夭嘴角含笑,語調甚是嫌棄,不露絲毫異樣。
暗帝大人當真是心直口快。”百裏然卻也是打機鋒的扯皮好手,耐性十足,“暗帝大人也許不知,那些白衣祭祀的地位並不比然卻低多少。”
蕭逐夭半合著眼,一副肆意慵懶的樣子,隨口回答:“大概是他們比 聖子大人更加聽話吧。”
暗帝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倒是然卻糊塗了,”雖是如此說著,百裏然卻臉上卻見不到絲毫的懊惱,依舊一臉溫和,好像那張親和力十足的笑臉長在了他臉上一樣,撕都撕不下來。
聖子大人謙虛了,你可不曾糊塗過,隻是你忘了一句話,”蕭逐夭神色懶懶,漫不經心,開玩笑似的回答,“聽話的孩子有糖吃。”
此時他們沿著通道已經來到了一扇大門前,那門並不高,卻看著就覺得很厚實,要強行攻破絕不容易。百裏然卻一手按在一邊的牆壁上,回頭對著蕭逐夭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寵溺般的無奈:“隻是這樣的糖,然卻自問不敢消受。”
說著,他快速變換了幾種手法,而門,也升了起來。
百裏然卻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宮殿,神色怡然恬靜,好似他剛剛隻是去花園散了個步,喝了個茶,而不是去了某個堪稱禁地的地方,還和教廷的死對頭分享了一下教廷的絕密。
說實話,百裏然卻對自己的宮殿是有些嫌棄的,倒不是因為聖子居住的地方寒酸,隻是這一白色藍色一擊金色為主調的房間幹淨整潔到了沒有一絲一毫的贅餘——這裏的贅餘指的是一些非生存起居的必須品——和蕭逐夭的居所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好在情況非常,他也不是不能忍受。
聖子大人,”一個白衣祭祀在宮殿內等候,看到百裏然卻進來,立刻恭敬地起身,“教皇請您前往光明聖殿。”
光明聖殿,即主殿,是現任教皇格魯的居所。
好的,走吧。”百裏然卻朝神官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隨即轉身向光明聖殿走去。
光明聖殿與聖子居住的曜芒殿並沒有太遠,沒多一會兒,百裏然卻就走到了所有教徒心中的聖地——雄偉壯麗的光明聖殿之前。走進光明聖殿,迎麵便是一座數十米高的雕像。
那是由神聖教廷供奉了數萬年的光明女神。光明女神是神聖教廷立教時所確立的神祗形象——一位麵容美麗深邃的西方女子。一身白色長袍既凸顯了她婀娜的身段,又不失飄逸出塵的氣質,手中托著一朵象征聖潔與善良的白蓮。
看到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蓮,百裏然卻的眼中卻有著些奇怪的笑意。蕭逐夭此人每次見到他都客氣得很,而且總是真誠地讚美神聖教廷的每一個人都是白蓮花一樣的存在,而他更是白蓮花之中的極品,也就是被光明女神捧在手中的那一朵。
他人隻當暗帝是在讚美神聖教廷,即使感覺有些奇怪,卻也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來。而百裏然卻一眼就看到了蕭逐夭藏在眼底的惡作劇成功般的興奮與得意。別以為他猜不出蕭逐夭嘴裏的“白蓮花”是什麽意思,不是每個人都沒有腦子的好伐?
但不論百裏然卻的思維有多少神展開,當他走進光明聖殿那寬大雄偉的殿廳時,還是那個完美得挑不出一絲一毫瑕疵的光明聖子大人。
他走到背對著他,麵對著光明女神站著的男子身後,向他彎腰恭敬地行禮:“教皇。”
教皇轉身,目光落在百裏然卻身上瞬間柔和了不少:“起來吧。”
是。”百裏然卻表現得很是順從,卻不會讓人感覺到卑微與諂媚。
你今日去了藥池,可是發現了什麽?”教皇問道。
並不是。”百裏然卻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行蹤被人時刻掌握著,表現得很是自然溫和,甚至隱隱對教皇還有幾分孺慕之情,“隻是此事事關重大,然卻不得不更加小心,因此前一段時間,然卻決定不定期前往藥池,希望能夠確保萬無一失。”
你做得很好。”教皇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慈和地點點頭,“這是那位大人吩咐的事,絕對不容有失,雖說這幾百年風氏一族有走下坡路的跡象,但出了個風逸塵,我們不得不小心。”
是。”百裏然卻並沒有多問。但事實上,風逸塵的資質比起他來說還是要差上一些的,雖說這幾年憑借雷霆手段坐穩了風氏一族的少主之位,但依舊掣肘多多,和蕭氏那位少主所掌握的權力完全不能比。就此而言,根本不需要讓高高在上的神聖教廷的教皇小心。
然卻,”教皇對百裏然卻的識相很滿意,又開口提點了一句,“風逸塵來勢太突然,並且做事的手腳並不十分幹淨,很容易就能猜出來他背後有人。”
謝教皇提點。”百裏然卻臉上露出幾分感激之色,很快又克製住了,端著一臉的完美無瑕。
教皇沒有錯過他神色的變化,見此更加滿意:“然卻,那位大人出關在即,你要抓住機會。”
是,教皇。”百裏然卻微笑著點頭,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