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遠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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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朝落帶著豐盛的早餐走到封遺憂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憂憂,我進來了?”

    嗯……”房間裏傳出來一個困倦的聲音,朝落毫不意外,推門走了進去。

    封遺憂正趴在床上挺屍,其實他早就醒了,就是不願意起床……就像小孩一樣。珍貴的鎧甲扔了一地,黑色的麵具丟在枕邊,頭上的呆毛翹得亂七八糟。

    朝落見怪不怪地放下早餐,扶封遺憂從床上起來,封遺憂好像沒有骨頭一樣,滿臉的不情願。朝落也不著急,另去打了一盆熱水擰了一條熱毛巾,一轉頭,封遺憂又趴下了。

    他伸手細細地給封遺憂擦臉:“好了,我知道你昨晚看文件很辛苦,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呀!還有一堆小賤人等著你去收拾呐!”

    我好辛苦……”封遺憂勉強睜開的眼睛裏閃著淚光。

    是的。”朝落拿走毛巾,端來早飯,“憂憂最辛苦了。今天我做了你很喜歡的煎餃,全肉餡兒的,加了一點點鳥蛋。一碗白粥,加了糖……你會喜歡的,嗯哼?”

    封遺憂像隻小倉鼠被食物誘惑出來,自動自發地坐起來,端著甜甜的粥小口小口地喝著,眉目清透,可憐乖巧得不得了。

    小花跟著風子含出去了,不用擔心。”朝落在床邊坐下,“不過國內傳來消息,北部有些不太平,你知道的,當地家族勢力割據什麽的,手伸得太長了。”

    你是怎麽想的?”封遺憂咬著煎餃,長長的眉毛耷拉下來,更加可憐了。

    北部盤踞的是林氏和軍部,軍部又被楊氏所掌控,據之前的情報,目前林氏處於上風,”朝落摸摸他的肩膀,就像在安撫焦躁的小動物,“但軍部代表的是帝國,我們不能退,我建議派人前往軍部,增強軍部的力量,打壓林氏。”

    幫助楊氏?”封遺憂把煎餃浸到粥裏,金黃色的油從餃子裏冒出來,濃鬱的香氣令人食欲大開。

    不是,最理想的狀態莫過於能夠在軍部培植出一個和楊氏分庭抗禮的存在,相互牽製,你說過的,政治就是平衡的藝術。”朝落回答,隨即有些為難,“但我想不出可以派誰去。”

    你要記住這不是我說的,是我那在權力裏征戰的兄長說的,”封遺憂扒了幾口粥,一臉的享受,“至於人選,你覺得在帝都基本處於養老狀態的的那個姚老將軍如何?”

    其他條件都很好,可那位將軍唯有一個寶貝孫女兒,而且年紀不小了,撐不了多久。”朝落有些顧慮,“不是說他還有一身舊傷嗎?……還是說你還打算派別人?”

    前兩天尹拓野終於決定留在風從大陸。”封遺憂微微一笑,“那就別讓他去創世神學院了,派個人專門教他文化政治課,跟著他一起去北部,傳個話給殷黎,暗示她讓殷八陪同。對了,別忘了讓人給姚老將軍先調理一下身體。”

    殷八,也就是疤爺。雖說目前來看駐守東燈城的殷氏一族沒有什麽異心,但他們的實力有些過了,正好可以分散一些。好吧……最重要的是,真的沒人可以調用啊!

    好了,最後一件事,”朝落把封遺憂吃完後的碗筷收拾好,“那個林煜我查過了,是老三家的人,娘家的私生子。你打算怎麽辦?”

    老三倒是比老二聰明多了。”封遺憂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可憐乖巧的表情瞬間退去了,長眉再次披上刀光,“把這件事捅到鐵獅傭兵團團長那裏去,再下暗手殺了林煜……你覺得怎樣?”

    朝落笑著把麵具給他戴上:“很好。”

    呃……你好。”風子含看向坐在他斜對角的男人,略有些遲疑地打招呼。畢竟如果有人在你享受甜點時一直看著,誰都會有點反應不是?

    你好,”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隻是……咳咳,覺得你的貓很有意思。”一隻圍著藍白格子布口水兜的,像人一樣享受著紅豆小蛋糕和熱牛奶的白貓,總是萬眾矚目的。事實上,悄悄看小花吃蛋糕的人不止那人一個,有不少女性同胞被萌得一臉血,隻是這一位是最明顯的。

    確實。”風子含看了一眼吃相優雅的小花,也是忍俊不禁,“謝謝。不過這不是我的貓,是我朋友的,我隻是帶它出來玩一會兒。”

    它叫什麽名字?”男人似乎對這隻貓很有興趣,索性直接帶著他的小餅幹坐到了風子含身邊,“呃……我很喜歡貓,不好意思。”他略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嗯,沒關係。”風子含不放在心上,“他叫小花,是他的主人取的,是一位先生。”

    哦……”男人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接什麽了,顯然是有被這個名字給驚到。

    哈哈……”風子含見此卻忽然笑了出來,顯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聽到小花的名字時的場景,不約而用的,男人也笑了,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近了許多。

    你好,我叫水安然。”男人自我介紹。

    我叫風子含,”風子含渾身一僵,隨後又放鬆下來,“來自東大陸。”

    那在西燈城……你是冒險者嗎?”水安然好奇地問。

    是的。”風子含笑著回答,“你呢?你也是嗎?”

    不是……不過我也想當一個冒險者,整個大陸去冒險,”水安然有些羨慕地回答,“不過我家裏大概是不會同意的。”

    風子含心中有了估量,這個人大概是水之一族的人。不過奇怪的是心性竟然有些單純,難道是屬於被保護的很好的嫡係?

    其實冒險者的生活也沒那麽好,”風子含笑著與之交談,“不但危險係數高,而且很多時候都是風餐露宿,萬一沒有收貨就會餓肚子。”

    但是自由啊……”水安然感歎,隨即又問,“那你來西燈城有什麽打算?可惜西燈城我也不熟,如果你去靜水城的話,我就可以帶你逛逛了。”

    靜水城,是四大家族的貿易主城,甚至可以看成是四大家族的大本營,也是四族學院的所在。

    我隻是在西燈城歇歇腳,”風子含基本可以確定他的身份了,卻動也不動,淡定地回答,“我下一步想去海上看看,以後……以後可能會去西大陸闖一闖,作為一個冒險者,我還是想把整個大陸都逛一遍的。”

    那你可要加油了。”水安然笑著說。

    當然……”雙方你來我往地說著話,雖然言語間不乏試探,但總的來說氣氛愉快,還是很投機的。小花吃完自己的小點心,抓下格子方巾丟回給風子含,然後抱著自己的尾巴開始曬太陽,好似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傍晚,風子含帶著小花和一肚子的美食回到了無悔樓,看到封遺憂一身家居的長袍,沒有穿軟甲,幫著朝落從廚房裏把飯菜搬出來,隻是還帶著麵具。

    回來啦!”封遺憂朝著他們揮手,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快吃飯了。”

    風子含頓時有些無語凝噎——他還沒消化……

    嗚嗚……”小花立刻撒腳丫子跑了過去,在封遺憂腳邊亂蹦躂,絲毫沒有一隻天空境虎係巨獸的風範。

    去去去,邊兒去,”封遺憂笑著嗬斥,眉眼彎彎,對著小花虛踹幾腳,“去洗洗爪子自己坐著。”又轉頭對風子含說,“你也是,快去洗洗手。”

    很快,端著一碗骨頭湯出來的朝落帶頭坐下,幾個人邊吃邊說著話。

    子含,阿落說明天一起去補充一些物資,你有什麽要的,今天好好想想哦。”封遺憂小口小口喝著湯,“後天上了船買東西就沒那麽方便了……對了,你不暈船的吧?會遊泳嗎?”

    不暈的。”風子含還有一些拘束,主要是對朝落還有一些麵對老師的感覺,“會遊泳,以前在東燈城也坐過船的。”

    那就好,”封遺憂把一塊肉骨頭夾到小花的碗裏,自己咬著菌片,“我們到時候一起去海裏抓點海鮮怎麽樣?”

    不行。”朝落毫不猶豫地潑冷水,“我聽說明天有神聖教廷的人和我們一條船,你最好乖乖地待著,不要惹事。”

    封遺憂頓時咬菌片的節奏都慢下來,怨念與委屈幾乎化作實質,無形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好了……”朝落完全無法抵抗,“你若有什麽想吃的,告訴我,我去給你弄。”

    那就好。”封遺憂一秒複活,咬菌片的節奏複又歡快起來,嘴角的笑容得意又狡猾。

    風子含看著他們倆的互動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來。每次看到封遺憂和朝落,總是能感覺到他們倆之間有深厚的感情,那種帶著秋日陽光,溫暖而香甜的味道,令人情不自禁地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

    神聖教廷怎麽那麽討厭,哪裏都有他們!”雖然騙得朝落答應了他的要求,但不能自由地出去玩顯然還是令封遺憂很不開心,“那群神棍怎麽不去死!”

    啪!”朝落雖然綁著束目帶,但是筷子還是無比準確地敲在封遺憂的筷子上,“好好說話,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封遺憂不回答,一臉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朝落像是看見了似的無奈地搖了搖頭:“都說了多少遍了,你討厭神聖教廷是你的事,但就以你現在的實力,神聖教廷隨便就可以把你碾成渣渣,隻要你有能力自保,我就不管你怎麽說。”

    知道了。”封遺憂露出一個一看就很假的笑容,朝落不再理他。

    小憂你很討厭神聖教廷嗎?”風子含開口問,“為什麽?”

    不知道,”封遺憂很光棍地聳聳肩,“反正我一看見那群一臉裝逼的神棍就不爽,誰要他們來告訴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臉!真!大!”

    真是,令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不過我也不喜歡神聖教廷,”風子含卻也讚同,“我總感覺他們有些奇怪,喜歡不起來。最重要的是,最為一個宗教性質的組織,他們不應該插手國家政務。”

    雖說他消息並不靈通,但神聖教廷插手烈陽帝國的政務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更別說這五年來,鳳王一上台就對天淵帝國內部的各種勢力下狠手,尤其是神聖教廷,當初可是燒了好幾座神殿。

    算了,反正現在我也鬥不過他,不說了。”封遺憂咬著荷包蛋含糊不清地說,“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風子含也不糾結,啃著骨頭和封遺憂和朝落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著一些瑣碎的事。

    三少爺,您回來了。”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朝著水安然躬身行禮。

    大哥在房間裏嗎?”水安然問。

    是的,三少爺。”管家點頭。

    水安然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守好了,別讓人進來了。”

    是。”

    大哥,”水安然看著坐在書桌後的深藍色頭發男子,神情親昵,“我回來了。”

    西燈城好玩嗎?”男人笑著問,“參加學校活動的時候你一向不喜歡來找我,這次怎麽來了?有什麽事?”

    我今天遇到一個人,叫風子含。”水安然坐到男人身邊,輕聲說,“據他說是東大陸的冒險者,我不太相信。”

    那又與你有什麽關係?”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水安然,“一個冒險者而已,我們很快就要回靜水城了,以後你們很可能根本不會再見麵。”

    話是這麽說,可我覺得他很熟悉,”水澤安皺了皺眉,“大哥,我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像誰?”男人並不放在心上。

    大哥,你還記不記得風家現在的少主曾有一個弟弟,隻是在七八年前就再沒出現過了。”水澤安有些遲疑地說。

    嗯?”男人鄭重起來,“你再和我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