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字數:3866   加入書籤

A+A-




    上回說到高文化醒來後是既能吃又能喝,孟孫陽和幾個弟子也過來看他,但是他隻想和愛妻說話,所以就讓愛妻把幾個弟子打發走了,同時也表達了對幾個弟子的感謝。古時候師生之間情同父子,楊朱雖年齡不大,但這輩份高呀,所以他既是恩師,又是大哥哥,無論生活上、學業上都對弟子們十分愛護,感情都非常好。幾個弟子一看是這種情況,就隻好先走了,知道老師轉危為安,都非常高興。也讓師娘轉達了心意,幾個人就回去了。

    禦姬回來後,高文化抓住禦姬的手,兩眼看著禦姬,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涑涑落下。那種神情是既有愛憐,又有愧疚,更有內心在隱隱滴血。禦姬看到高文化這樣,一時慌了,她不知道高文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為了什麽,他撫摸著高文化的頭,把高文化輕輕攬進自己的懷裏。雖然她不知道高文化如此傷心的真正原因,但他知道,好男兒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高文化如此情不自禁,一定有他難以言說的傷心之事。所以她用一顆女人溫柔的情懷來安撫高文化,讓自己溫柔的懷抱作為丈夫心靈的港灣。她一言不發,隻是輕輕撫摸高文化的頭發,讓他盡情地流淚、傾泄。

    高文化情感宣泄之後,抬起頭對禦姬說道,娘子,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天天擔心、受怕。我現在明白了,這裏不屬於我們,我決定了,咱們離開這裏,讓我們到一個屬於我們的地方吧。離開這個讓你擔心,也讓我不快樂的鬼地方,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禦姬聽高文化突然這樣說,心裏很是驚詫,他不知道高文化為什麽突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她也滿含眼淚地說道,相公,隻要是你願意做的,我都支持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著。

    這是多大的信任和托付呀!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了男人,關鍵時候還是男人心靈的依靠。一時間,女人的堅韌和頑強全都表現了出來,這樣的女人怎會不令男人感動?高文化淚如泉湧,依偎在禦姬懷裏競嗚嗚地哭了起來。

    禦姬撫摸著高文化的頭說道,相公,咱不哭,這也不值得。命是咱自己的,生活也是咱自己的,咱做到盡心盡力就行了,不要太苛求自己,很多事不是咱能左右得了的,既然咱左右不了,咱就不左右了。好了,不哭了,你這樣子,我的心也不好受啊。

    高文化慢慢從傷心中恢複了常態,他自言自語地說,我是多麽地充滿信心呀!我又是多麽地想幹一番事業呀?可是,生不逢時,難以繼續了。其實那墨老先生說的對,我吃著老百姓,穿著老百姓,我沒有任何經濟來源,我也脫離不開魏王的供給。但是,我為什麽要讓別人供給呢?我為什麽要受士族身份的束縛呢?我一樣有雙手,一樣可以種田,可以種菜,可以收獲,象丟破抹布一樣丟掉那個士族的名號吧,我就是我,讓我輕鬆卸掉那不值一提的身份吧。我甩掉一個身份都這樣困難,替魏王設身處地想想,讓他放棄自己的利益,那該會有多大的阻力啊!真比割他的肉還難受。說到這裏,高文化擦幹淚,露出了笑容。繼續說道,娘子,不必替我擔心,我想通了,咱們走,明天就走。

    禦姬聽高文化這麽一說,知道高文化是下了決心了,看來這次對他的觸動真得不小,是真地下了決心要走了,心裏也更加明白了。她徹底明白高文化為什麽會突然在魏王朝堂之上吐血了,也明白了為什麽高文化會說這番話。墨翟老頭的話隻是誘因,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相公內心潛在的擔心和不安。他也想像別人一樣做一番事業,也想風風光光。但是內心的痛處在於沒有根基,隻能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再看看那些來來往往穿梭在各路大王之間的說客,無不是為了自己能從中分得一杯羹,能從中顯親揚名,哪裏管老百姓的死活?替老百姓說話隻是噱頭而已。當然這是禦姬個人的想法。其實當時也不乏真心為勞苦大眾、為社會奔走呼號的。比如墨翟就是其中之一。高文化(其實是楊朱)被墨翟罵成這樣,但內心並不恨他,可見高文化為了學術思想,早已置個人恩怨於身外了,隻是與墨翟道不同,所以難以與其相謀了。

    搬家?哪能那麽容易呢?搬家不是住旅館,說走就可以抬腿走的,很多具體事情是需要先處理好了才能走的。再說了,現在外麵大雪漫漫,能走得了嗎?禦姬知道他現在也是這麽一說,會不會出現麽反複還得再觀察。當然可以毫不懷疑高文化的話是出自真心的,但情緒穩定後,究竟能不能兌現,那還得另說。為了安慰高文化,禦姬隻好說,好好,咱們明天就走,你先躺下休息一下吧。我好去準備準備。高文化順從地又躺了下來,不大一會兒就又進入了夢鄉。

    禦姬說不上該高興還是該擔心,說高興吧是高文化終於有些鬆動了,同意離開這個鬼地方,自己可以不再為他擔心了。說不高興有點擔心吧是因為如果高文化真的從此離開他衷愛的事業,以後又會怎樣去安置他那顆騷動不安的心,這反而會讓她更擔心,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這是一個充滿了激情、時刻都會衝出去為之拚命的人。別看他外表冷冰冰,其實內心蘊藏著一團火,這團火在冰冷的外表下,很難被外人發現。冰與火的混合體,在高文化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別人隻看到了他的冷,所以錯誤地認為,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缺乏愛心的人,但是,隻有跟他親近的人才會體會到他的熱度。哎!人,怎麽這麽難呢?

    禦姬從此便開始了準備離開安邑的準備,高文化醒來後沒說什麽,但好像變了個人。該吃吃,該睡睡,該授課還授課,該跟學生討論問題還是激情四射、神彩飛揚,但是一回到家裏就像變了一個人,情緒低落,默不作聲,常常一個人坐在書房裏發呆。禦姬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她知道,高文化心裏仍然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複雜的思想鬥爭,真要走,那還是需要有個過程的。禦姬很乖巧地盡量不去打攪他。有時看他煩悶了就盡量引他出去走走散散心。魏王也時常會派人來請,但高文化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硬著頭皮去,去了也盡量不說話。慢慢魏王來請的也少了。時間就這麽不知不覺過去了,一轉眼就來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春暖花開,萬物複蘇,龜縮了一冬天的人們漸漸從厚重的棉衣裏蛻化了出來,心情自然也有些好轉了。學生也放了幾天假休息。看來春遊在古時候就是被人們接受並受社會支持和保護的。禦姬想到他和相公就是在三月三賽歌會上一見傾心、產生愛慕之情的,她靈機一動,何不帶相公再重遊一次賽歌會,讓他找找初戀時候的感受呢?說不定能讓相公下定決心離開安邑,遠走高飛呢。隻要離開安邑,到一個莫生的環境,說不定相公會找到新的寄托呢。禦姬想到這裏,暗暗為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激動了起來。

    這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早飯後,禦姬對高文化說,相公,今天天氣不錯,你有什麽打算嗎?

    高文化定睛看了看禦姬,反應顯得有些遲鈍的樣子,然後搖了搖頭。禦姬說,妾想去外麵走走,你陪陪我好嗎?禦姬真是冰雪聰明,明明是想為高文化好,還要說得是自己想去,請求高文化來陪。高文化還能說不嗎?高文化木木地看著禦姬,點了點頭。禦姬高興地說,那咱說好了,我讓家人備車,咱們去外麵踏青。高文化又是木木地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才追加了一個字,好。

    這樣就出現了周公和孔子兩位老祖宗在河邊碰到高文化的情景。周公和孔子兩人相互看了看,進行了一下眼光交流,暗暗決定,先不打擾他們,等待時機,再做出決定。再看高文化和禦姬,兩人早已淚流滿麵。如果說是歌聲引起了高文化的回憶,不如說是兩人相濡以沫的深厚情感戰勝了功利對他心靈的撕扯。在這之前,高文化被無名的功利和所謂的事業心束縛得鬱鬱寡歡,神不守舍,是禦姬一聲呼喊把他從迷途中喚醒了,麵對姣美可人的禦姬,還有什麽能比她更重要?去他的功吧,去他的學術吧,我隻要我的禦姬。

    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個女子的歌聲:

    青青的,是你的衣領;悠悠的,是我的癡心。

    就算我沒去找你,你就不能捎封信?

    就算我沒去找你,你就不能來親親?

    ……

    賽歌會繼續進行著,並不因為高文化和禦姬兩人有些悲傷的調子而影響了氣氛。從中也可以看出這樣的活動雖然表麵是集體的,但也是私密的,悲傷和興奮都跟別人無關,歌聲還是一如既往得熱烈和充滿挑逗******知周公和孔子兩位老祖宗怎樣和高文化異時、異地再續緣份,請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