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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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寺的日常生活起了很大變化,最初還隻是放學後會經常忍不住要去那棟郊區別墅,看看他父親是否會回到那裏。

    後來他試過在周末潛進去,然而白天不行,那裏的保安係統遠超過了他自己家。看來各方麵都說明,相比於他這個親生兒子,他父親更在乎那個女生。

    接下來一年,蕭寺從傅伯口中,問到了更多殷欣語的信息。他知道他的父親有兩位義兄,他去過墓地祭拜。聽說殷欣語是柳二伯的大女兒時,蕭寺同樣對姓氏產生了懷疑,得知是他父親讓她改為母姓後,蕭寺認為他父親是多此一舉。

    既然這麽不喜歡她是柳伯伯的女兒,幹脆讓她改姓蕭不是更合適嗎?

    經過長期觀察後,蕭寺證實了大部分傅國斌告訴他的事。殷欣語幾乎不離開那個小別墅,室外活動隻有在他父親在場時。外出更不用說,他父親會全程陪同,都是些封閉空間,像遊樂場這種就不在外出活動列表內。

    漫長的等候期過後,蕭寺對他的父親絕望了,他相信他不會再回家,他不會在意他有個兒子,除非,他不再有個養女。

    等待不適合他,蕭寺決定有所行動,就在他十歲生日那天。

    上天賞臉,那天傍晚濃雲滾滾,盛夏裏下了一場大暴雨。陰暗的天色幫了他的大忙,他如願潛進了殷欣語的伊甸園。

    他知道他爸今晚有應酬,最快也要九點才能回來,因此他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他的計劃,並且逃離。

    蕭寺帶了能劃開玻璃的鑽石,不過運氣好的在二樓找到了沒有關的窗。他進去的房間很顯然,和他遇到殷欣語時一樣,那是一間練功房。

    他有興趣參觀這裏,不過要在結束他掛心的事之後,無聲無息下了樓,他看到一樓客廳亮著燈。

    蕭寺小心翼翼靠近那裏時,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的人,開口說了話。

    “這就是他不讓保鏢進屋子的壞處,任何事都有兩麵性。”

    蕭寺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他說話,還認為她說的內容和她的年紀實在不相符。

    殷欣語站起身轉身看著他的方向,“我們去二樓比較方便,練功房有隔音效果。”

    蕭寺呆在那裏,她怎麽發現他的,為什麽要帶他去那裏,他都驚訝。沒腦子地跟上去時,蕭寺才發現她沒穿鞋,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赤著腳。

    “稍等。”殷欣語在蕭寺跟進來時,正站在衣櫃前。

    蕭寺關了門,轉身看到她背對著他脫了裙子,換了武術服。她很纖弱,很白淨。房間裏很暗,但勉強能看清。

    換好後,她站在房間一側,示意他可以發起攻擊。

    蕭寺不敢輕敵,看來她也是從小習武,或許是他父親的主意,又或許是她為了討好她的養父。

    前三次的攻擊都被化解後,蕭寺考慮直接拿出他帶來的秘密武器。

    殷欣語還是麵無表情,“你想殺我,就應該比我強。”

    蕭寺拿武器的舉動暫時停止,他沒想到她看懂了他的來意,還邀請他到這種會隔音的房間。至今保鏢都沒有衝進來,說明殷欣語沒騙他。

    他恨她,同時無法理解她。

    臨時性的比試進行了很久,感覺有光照進留著一條縫的窗簾裏時,殷欣語沒有再還擊,她放棄了抵抗。

    蕭寺敏感地察覺到了同一個線索,擊倒對手後,他快速從後口袋掏出了中型彈簧刀。

    彈開刀身後,蕭寺停頓了一小會,他看到她仍舊沒有任何情緒,除了長時間運動帶來的汗水,讓她額前的短發有些貼在額頭上。

    她還是很好看,就連沒有表情的模樣,也特別好看。

    就是這個遲疑的對眼期間,有人撞開房門,衝進來控製住了蕭寺。

    “找到大小姐了。”

    幾乎是同時,蕭炎進來開了燈,看到掉在地上的刀時,他衝上去就扇了蕭寺一巴掌,直接讓十歲的孩子嘴角出血,半邊臉都紅了。

    “小畜生!”

    保鏢這才發現自己抓著的人,正是自己的小主人。在蕭炎下一個動作是掏槍對著蕭寺時,驚詫出聲叫了句,“老板!”

    蕭寺難以置信地抬頭望著自己的父親,他甚至沒能流淚,衝擊太大,他根本無法反應。

    絕望,是他唯一的感受,而非恐懼,疼痛,難受,傷心,任何其他。

    殷欣語起身拉了蕭炎的左手,蕭炎這才回頭上下檢查了她是否有受傷。看到女孩對他伸開雙臂,蕭炎想要抱她時,才想起右手裏的槍。

    他收起槍抱起了殷欣語,如舊摟住他脖子的人,開口說了話,“我今年生日不會外出,禮物能是放過弟弟嗎?”

    她至今還不知曉蕭寺的名字,不過她知道他是誰。

    看了看還被雙手反剪在身後的兒子,蕭炎抱了人出去時對保鏢說,“幫我好好管教下這小子,打到他明白什麽是害怕為止。”

    殷欣語在蕭炎臉上親了下,表示感謝他額外開恩。離開房間時她回頭看了蕭寺一眼,仍舊從他眼底看到濃濃的恨意。

    她明白他為什麽恨她,他的父親總是在照顧一個外人,還為了一個外人拿槍指著他,換做誰都無法不恨她。

    “你應該在客廳等我的。”把人抱回房間後,蕭炎才不輕不重說了欣語一句。

    “對不起。”這就是他進門後立刻讓所有保鏢到處搜的原因。

    “不,不是你的錯。”蕭炎把人放在床上後,忍不住吻了他的小公主。

    伸舌頭的親吻,這是第一次。欣語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恐懼,他很害怕失去她。而他現在做的事,同樣讓她害怕。

    蕭炎甚至沒問她為什麽穿著武術服,就放了她去洗澡換衣服,而後他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地方。

    發現保鏢在敷衍他的命令,潦草地掌控好力度地幫他教訓兒子時,蕭炎推倒人,狠狠踹了他一腳。

    蕭寺一瞬間就感覺到呼吸困難,保鏢也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那畢竟是個才十歲大的孩子。

    保鏢立刻就抱起蕭寺說,要帶他去就醫,快速逃離了自己的老板。他不知道老板若是今晚打死了小少爺,會不會後悔,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

    “我斷了兩根肋骨,好在還小,骨頭生長很快,沒幾個月就又活蹦亂跳了。”蕭寺說完這句後,喝了茶,好像不打算再開口。

    沈卓明白,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同類型的傷,總是能比別人好得快。包括新年時蕭寺故意拖延離開沈家的時間,他也心裏有數,隻是沒能拆穿他。蕭寺寧可一再讓傷口流血都想留在沈家,他無法做那樣殘忍剝奪他短暫休憩希望的人。

    他早在那時就猜到蕭寺和欣語的日子過得不好,比他能想象到的要糟糕數萬倍。今天聽了這樣的十歲時的往事,才知道那完全不是他能想象到的生活。

    “所以你們的初次相識,是你去殺她?”席餘試著輕鬆說出這句話,卻感覺喉頭哽得發疼,眼淚都快湧上來。

    蕭寺笑了下,看著她耍寶,“有沒有很酷?”

    “簡直是……酷斃了。”淩雲試著調節下氣氛,可實在太凝重,他挽救不了。

    蕭寺站起身,“我想,你們今天也不想再聽到更多,我把席餘還給你。”

    蕭寺走後的茶室又沉默了很久,席餘完全沒了解釋剛才事情的心情,沈卓暫時也不想追究。

    天知道,他十歲的時候,最難過的事情大概就是要練武,遊戲時間很少,沒什麽空去交朋友,而且父親不允許他廣交朋友。淩雲想著這些,實在無力拯救被難受淹沒的另兩人。

    “我…以後不會再說,不讓你跟蕭寺走得太近。”沈卓那晚帶了席餘回沈家留宿,抱著人什麽都沒做,最後隻說了這一句。

    她以前雖然不知道這些事,卻似乎看穿了蕭寺的脆弱,她總是心疼他,或許是因為他在她麵前,會表現那些需要她安慰的線索。

    席餘摸了摸他一直僵著的臉,“說不定這正是他的目的呢?”

    “那我就上他這個當。”沈卓把人又往懷裏抱緊了些。

    席餘感覺他們的心,在這一刻貼得特別近。她喜歡的人,雖然不太需要她照顧,卻總是能照顧著她的情緒。

    那之後,席餘做了更多嚐試,想跟欣語接觸。例如下課後找她問知識點,雖然她根本沒有疑惑。還比如,有事沒事想約她一起做些什麽,哪怕是一起去食堂吃午飯,或是一起去買奶茶。

    欣語大多都沒有答應她,僅僅在席餘每次都幫她多買一份下午茶和小餅幹時,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

    席餘找沈卓打聽過,所以每次都送的是英式紅茶,看得出來,課間喝茶的欣語,應該很滿意她的選擇。

    她找蕭寺問過後,才知道,欣語的行程很忙,除了在學校任課的時間,她大部分時候都會回到她在b市那個牢籠,陪著他的父親。

    對席餘來說,所有蕭炎在的地方,對她的姐姐而言,都是一個個華麗的籠子。

    在她為了這些事忙個不停時,許久沒有聯係的師清晴給她打了電話,說是任非凡發了個很可怕的短信給她,說是要自殺,讓席餘去找他,還設定了時限。

    那天是四月底的周末休假,席餘去了沈家,原計劃再試驗一次探索背上秘密的行動。

    看到師清晴轉發過來的短信後,她立刻讓沈卓送了她回學校。